第一章
纪霭生物钟很固定，不到六点已经睁开眼。 天还是黑的，她慢慢适应了房间内的昏暗，转过身，把被邵杉杉拂到一旁的绒被拉回来，轻盖到小男孩身上。 像是察觉到动静，邵杉杉动了动，纪霭在他背上轻拍了几下，小孩便安静下来，磨了磨牙，再次睡过去。 纪霭轻手轻脚下床，湿冷空气从脚板底往上窜，惹得她打了个寒颤。 经过次卧，门里传出丈夫邵滨海的鼻鼾声。 她走进浴室，反锁了门，点开手机，在微信通讯录里找到「黎耀妈」。 对方的头像和她一样，用的都是自家儿子的相片，纪霭用邵杉杉的相片，黎耀妈用的是黎耀的相片。 两人的对话页面空空如也，纪霭点进「黎耀妈」朋友圈时心跳止不住地加快。 对方在昨夜发了一条新的朋友圈，只有短短三个字：明天见。 纪霭抿了抿有些干燥的嘴唇，嘴角微扬。 心脏还是噗通噗通跳得欢快，和她少女时期瞒着家人谈恋爱时没什么差别。 可是映在镜子里的女子早不是那十七八岁的青春靓妹，她是结婚多年的少妇，是一个四岁小孩的母亲。 想到这一点，纪霭便敛了唇角的笑容。 最终，她给「黎耀妈」唯一的这条朋友圈点了个赞，才开始洗漱。 水很凉，又惹得她打了个寒颤。 黎彦起床时，身旁的田美姿还在熟睡。 房间暖气充足，光脚落地也不觉得凉，他拿起床柜上正在充电的手机走进浴室，洗漱后，再进衣帽间换上速干运动衣。 黎耀从小就独自睡一房间，回国后也保持这个习惯，黎彦走到儿童房，推开门，几近无声地走到儿童床边。 黎彦弯下腰，借着薄薄的光，把被儿子踢走一半的薄被拉起一点，轻盖回他身上。 小男孩动了动，黎彦赶紧隔着薄被轻轻拍了拍他小小的背脊，很快，男孩翻了个身，继续安静睡觉。 大家都说黎耀和他长得就像是一个饼印印出来的一样，黎彦在昏暗中凝视着儿子好一会，嘴角不自觉扬起。 从儿童房走出来，黎彦进了厨房，家里阿姨正准备着早餐。 阿姨见到他，唤了一声：黎生早晨。 黎彦笑着打开冰箱，取了瓶冰凉矿泉水，陈姨早晨，今早吃什么？ 陈姨掀开砂锅盖子给他看，里面是咕噜冒泡的炖牛腩，呐，耀仔昨日说想吃牛腩猪肠粉。 哇，好香！ 黎彦走近她，见流理台上摆着一袋粘米粉和一袋栗粉，有些惊讶：陈姨，你是打算自己做肠粉啊？这种不是去市场买就行了？ 自己做的话，呃，比较安全一点。 黎彦听出陈姨语气里的吞吐，很快明白，这应该是田美姿要求的。 而且田美姿早餐不爱吃大碳水，尤其是这种比较重口味的，所以流理台边角还有一个炖锅，里面炖着田美姿的养颜燕窝或滋补花胶。 黎彦笑道：陈姨，我等下跑完步，可能要吃上两碗才能够，麻烦你到时候帮我淋多一点牛腩汁。 行啊！没问题。 家庭健身房设在阳台旁边，黎彦开始跑的时候天刚蒙蒙亮，慢慢的，房间被清冷阳光灌满。 跑了快一小时，他慢慢降速，在跑步机上大步走，汗水不停滴落。 他边扯着毛巾擦汗，边点开微信。 微信上还有不少未读信息，他没看，很熟练地切换了一个微信账号。 这个微信账号他复制了田美姿的微信昵称，并用黎耀的相片做头像。 这个微信账号，只加了一个人，他给对方改了备注「有个人」。 朋友圈有一个红点，黎彦眉毛挑起，立即点开。 是「有个人」的点赞。 黎彦嘴角的笑容越来越多，直到笑得眉眼弯弯。 忽然觉得满室冷光暖和了不少。 黎彦把微信切回原来的号，喝完剩下半瓶水，正好把未读的信息回复完了。 他进浴室飞快地冲了个澡，穿上熨烫得笔挺的西裤衬衣，从衣帽间出来，田美姿刚好醒了。 她坐起身打了个哈欠，摸来床柜上的手机摁亮，声音含糊地问：陈姨叫耀仔起床没有哦？ 黎彦：已经起来了。你也要抓紧了，要和耀仔一起去幼儿园。 田美姿懒懒地应了声知啦，但还是赖在被子里刷手机。 黎彦没催她，拎着西装外套和领带走去餐厅。 爹地good m～黎耀乖巧打招呼。 他坐在餐桌旁，餐厅电视机里正播着小孩近期最爱的，小叉子正在塑料碗里头努力与滑溜溜的猪肠粉战斗。 黎彦弯腰揉了把儿子的发顶，耀仔早晨。 他坐下陪儿子吃早餐，两人聊着动画片的剧情，一大碗牛腩粉快吃完时，田美姿走了过来。 黎耀：妈咪good m~ 田美姿捏了捏儿子的小圆脸蛋，习惯性用英语和他打招呼，把手里的小物件放到丈夫的手边，呐，你漏在床头柜上不记得拿啦。 木筷微微一颤，刚夹起的肠粉跌回碗里。 黎彦盯着手边那枚婚戒，怔愣几秒，拾起，戴进无名指上，说：哦，多谢老婆。 田美姿坐到自己位置上，拿起遥控器，直接退了黎耀正在看的动画，从手机投屏了一个全英文的儿童节目。 陈姨端来燕窝，就听见田美姿淡淡地讲了一句，陈姨，以后尽量少让耀仔看这些动画片，太幼稚了。 陈姨顿了顿，赶紧放下燕窝答应道：好的好的，怪我，给忘了这件事。 黎彦立刻把碗递给陈姨：姨，要麻烦你再帮我装一碗。 无问题！ 陈姨得以解脱，赶紧接过碗，回厨房后很快端出满满一碗，放回黎彦面前。 她问田美姿：太太，昨天做的那些曲奇饼干，要帮你先装袋子里吗？ 田美姿吹着勺子里的燕窝，嗯，先装起来吧。 黎耀鼓着腮帮，不敢吱声，乌溜溜的眼仁儿看向爹地。 黎彦冲他皱了皱鼻尖做个鬼脸，扬扬下巴示意他快把碗里的早餐吃完。 自己也低头，安静吃起剩下的牛腩猪肠粉。