蝉翼般轻薄剔透的水晶杯映着灯光,投射出一片浅金的扭曲光斑;清澈黏稠的酒液轻漾出细小的气泡,沿着光滑的内壁上浮、破裂。 霸道的酒香缓慢弥散在半空,馥郁刺鼻。 如一朵花。一朵美丽、优雅,蕴着甜腻剧毒的郁金香,安静而无声地绽放在桌面。 陈冬注视着那只高脚杯。 她看到了闪亮的杯壁,看到了明亮的日光,看到被风拂动的窗帘,与身陷在洁白床铺中沉静脆弱的面庞。 她需要钱。 这是机会,是她的投名状。 她的大脑在一瞬间清晰无比,猛地跨上两步,举起酒杯:“杜总,我是9号房专属服务员,替您二位谁喝酒,都是我的职责所在。这杯酒我先替贺总喝了。” 说完,在两人都没来得及做出反应的瞬间,她脑袋一扬便把酒灌进口中。 辛辣炽热的酒液,如一团燃烧的火焰,从舌尖瞬间燃进喉咙深处。 眼泪当即涌了出来。她死死压抑住痉挛的喉咙,将那团汹涌的烈焰吞进腹中,锁进单薄纤细的身体里。 她放下酒杯,连一句话也说不出,艰难地扯动嘴角,向着杜成峰点了点头,退回角落。 那一点麻木的感觉顺着舌尖飞速蔓延过喉咙、身体,涌进大脑。整个房间开始缓慢而扭曲地旋转。 她手指死死扒着旁侧的椅背,耳廓萦绕着朦胧的交谈声。 “杜总江湖人当惯了,这种下三滥的规矩,以后不用带进我的房间。” “哈哈,放心吧贺总,我杜成峰说话算话。三天内,我必提着钞票亲自登门!” 一双鳄鱼皮鞋陡然出现在模糊的视线中,杜成峰粗旷的嗓音自头顶传来,嗡嗡地撼动着耳膜: “陈冬是吧。” “我家小子,受你照顾了。” 陈冬呆呆地抬起头,大脑迟钝地转动着。 ……啊,他是在说聂辉。 她注视着杜成峰魁梧壮硕的背影消失在房门口,脑中最后一根紧绷的弦陡然崩断。眩晕感如山洪海啸一般铺天盖地袭卷而来。 她像滩烂泥一般,膝盖一软,顺着椅背就往地上滑。 一双结实有力的手臂从她腋下穿过,一把将她给捞了起来。 陈冬竭力掀起眼皮,视线却模糊一片,只剩下那股清透凉爽的薄荷气息萦在鼻端。请记住网址不迷路p o18rn. 她无力地攥着那双臂膀,话声含糊又严肃: “贺蓝越。” “下次你自己喝吧,行吗?” 她半晌也没等到回答,便一遍遍追问:“行吗?啊?好吗?” 那道低沉醇厚的嗓音终于响起,轻轻飘浮着回荡在耳廓: “嗯。” 她这才放心地把脑袋一栽,昏昏沉沉睡了过去。 …… 空调轻微的震动,裹挟着时有时无的转向灯规律滴答声响回荡在安静的车厢里。 贺蓝越高大的身形陷在真皮座椅中,影影绰绰的霓虹灯朦胧地勾勒出深邃的轮廓。 他抬手探进西服内袋,摸出根香烟衔进唇中。跃动的火光将那双冰灰的眼瞳镀上层柔和的暖橙色。 他微仰起头,削薄的唇线吐出散漫缱绻的薄雾,丝丝缕缕笼罩在眉眼间。 “钻石钻石亮晶晶……” 模糊轻细的哼唱声忽然传进耳中。 “好像天边闪亮的星……” 他偏过头,瞧见那道散发着酒气的狼狈人影。 上半身倒在座椅中,下半身扭曲耷拉在地板上。 绚烂的霓虹灯从车窗外垂落在她的面颊,白皙的皮肤蒸腾着潮红。那双平日里漆黑平静的眼瞳,此刻若浸在水中的琉璃,迷蒙地映着光亮。 她伸长手臂,摇摇晃晃地触摸车窗玻璃,皱巴巴的制服袖口牵扯上扬,露出截儿脂玉般温润的手腕。 饱满的嫣红双唇开合着,反复哼唱着那没头没尾的两句歌词。应当也只会那两句。 沉寂的,倔强的,野性的,脆弱的。 无论何时,总是动人无比。 贺蓝越静静看着她,抬起手。 骨节分明的大掌轻轻拢住她半张面颊,干燥的指腹反复碾磨她眼睑下那颗浅褐色小痣,顺着细腻的肌肤,滑落至下巴尖,逗猫似的挠了挠。 陈冬不耐地哼哼两声,眉头紧蹙着,伸手抽了他一下。 她喝得醉醺醺,手上也没了分寸,一巴掌结结实实地发出声清脆的声响。 啪。 贺蓝越半掀起眼皮,视线扫了眼手背迅速浮现的五道指印,又落回陈冬面上。 修长有力的手指不轻不重叩住她的下巴,禁锢着她的脑袋微微上扬。 他俯下身子,鼻尖清晰地嗅到自她唇间溢出的酒气,嗓音低沉醇厚: “陈冬,我是谁。” “我管你是谁。”陈冬大着舌头胡乱推他:“贺蓝越,起开!” 他喉中溢出低低的笑意,眼眸半眯着,灰白的瞳仁直直映出她的面容: “嗯,也不算太醉。” 他指腹缓慢碾过她柔软饱满的唇瓣,低下头。 滚烫的薄唇重重压在陈冬的唇瓣上,齿尖轻轻咬住她的下唇。 陈冬吃痛,皱着眉嘶地一声。 那条混杂着烟草与薄荷气息的长舌如条毒蛇般滑进她的口腔,舔舐着上颚与齿尖,勾缠住柔软的舌尖吸吮,霸道地汲取着空气与津液。 他叩着她的下巴,大掌掐住她纤细的腰肢,指腹不自觉隔着衣料轻轻摩挲,感受着她软瘫无力的颤栗呜咽。 一道暧昧的银丝自两人舌尖拉长,崩断。 他目光垂落在那双空洞迷蒙的眼眸间,唇角微微上扬。 他偏过头,抬手拉下防窥板: “调头,去江北。” 严全利落简短的声音自前座传来: “是。”