满唐华彩

满唐华彩 第210节(1 / 1)

“你为何不自己利用此事?”

“我身份不够,只会让裴冕心生杀意,不如给驸马。”

杨洄目光闪动。

薛白又道:“驸马能否帮忙问问郑虔一事的详情?他们拿下郑虔是为引蛇出洞,我不好中计,此事于驸马而言却不难。”

***

右相府。

李林甫正俯首案头。

第一批河东盐税便要押解进京,给了他颇大的压力。近来一直在探查此事,并思忖对策。

前两日,他要除掉的政敌名单上又多了一个人,元载。

听闻便是此子给杨铦出谋划策,在税赋之事上甚有才干,颇具威胁。

“阿郎,驸马来了。”

听得通传,李林甫放下手中的公文,让杨洄到堂上坐了。

他猜想,杨洄又是为了催促右相府除掉薛平昭而来,甫一见面便摆了摆手。

“驸马不必急在一时,本相已听闻卢铉被贬。待那竖子圣眷渐淡,再寻机除去便是。”

“右相所言甚是。”

杨洄听着这些话,再抬眼看李林甫,忽有了某种新的感受。

哥奴说的仿佛对付薛白是为了他们一样,无非还在把人当成傻子利用罢了。

坐下寒暄了几句,杨洄道:“右相,我今日听闻一事……刑部忽然捉拿了太学博士郑虔,可是与当年旧案有关?”

李林甫目光一凝,缓缓道:“驸马好快的消息。”

“恰好有几个子侄在国子监,事发后第一时间便听闻了。”

杨洄应着,心里忽有一种戏弄哥奴的快意。

李林甫颔首道:“刑部尚书昨夜收到秘信检举,郑虔私下撰文,虚造国史。”

“右相若是要以此对付东宫,我愿效一份力。”

杨洄倾身过去,表了态度,实则是想试探是否李林甫指使了此事。

不想,李林甫却是摆手,道:“此案尚不清晰,待萧隐之审明再谈,驸马不必着急。”

杨洄诧异,问道:“此事并非出自右相构陷?”

李林甫斜睨了他一眼,板着脸道:“本相执法公允,从不行构陷之事。”

“是我失言了。”杨洄连连歉道,“我是问……真有人揭举郑虔,他真是私撰了国史?”

“是啊。”

李林甫揪着胡子,目露沉思之色,缓缓说了起来。

“张九龄死了七年,其弟张九皋一直想要为他立一座神道碑……”

神道碑是立于墓道前记载死者生平事迹的石碑,刻碑并非易事,要请人撰文、书写、雕刻。

杨洄一听就明白,为何张九龄死后至今还未立神道碑。因为小肚鸡肠的李林甫还活着,定会关注张九龄的碑文上是否说他坏话,张九皋很可能是想等李林甫死了,畅快淋漓地写一篇碑文。

果然。

“此次萧隐之收到的证据,便是郑虔为张九龄撰写的碑文,其中便有‘武惠妃离间诸君,将立其子’之句。”李林甫道:“为护武惠妃清名,刑部拿下郑虔,严查此事。”

“原来如此。”杨洄不由显出感动之色。

“待此事查明了,自会报与驸马得知。”

李林甫说罢,抬手送客。

杨洄遂告辞。

他转过身,眼中浮起了冷笑之意。

世人都说是武惠妃害了三庶子,刑部这般雷厉风行地拿人,怎可能是为武惠妃?

如薛白所言,此事必有隐情。

事到如今,李林甫还在拿他当傻子。

“驸马,回府吗?”

“不急。”杨洄翻身上马,想了想,道:“去御史台……”

第130章 以快打快

御史台。

衙署的台阶前,一名小吏探头望了一会,快步迎向裴冕。

“裴御史,你去哪了?驸马等了你许久。”

“哪位驸马?”

“咸宜公主驸马。”

裴冕眼中闪过一丝疑惑,往公房去见客。

踏上台阶之前,他仔细整理了衣袍,闻了闻袖子上的檀香气味,擦掉了额头上微微的汗水,还抬脚看了看鞋底的泥迹……确保不会让人怀疑他方才去见了东宫的人。

“驸马大驾光临,想必听说了卢铉之事?”甫一见面,裴冕当即赔罪,“此事是下官安排不妥,未能除掉薛白,请驸马再给下官一些时日。”

杨洄笑了笑,道:“今日并非为此事而来。听闻,刑部拿了郑虔?”

裴冕低头煎茶,瞬间眼珠转动。

“原来驸马也听闻了?郑虔确是私撰文章,恶语中伤了武惠妃,刑部及时拿下了他。下官也是刚刚得到消息,正要去监察此事。”

“是谁检举的?”

“此事暂时不知。”裴冕道:“有人偷偷将郑虔的亲笔文章放至萧尚书的桌案上。”

“不是右相安排的?”

“这……下官不知。”

杨洄在公房中走动着,四下观察,探头往外看了一眼,并无旁人。他示意奴仆守好院子,亲自关上了屋门。

“驸马这是?”

“此处无旁人,裴御史直说了吧,此事是谁安排的?”

裴冕道:“下官属实不知。”

“哈。”

杨洄咧嘴笑了起来,眼神瞬间阴狠,抬手,直接甩了裴冕一巴掌。

“啪!”

这一巴掌极重,裴冕反应不及,头上的幞头掉落在地。

半边脸当即红肿,他捂着脸,愣愣看着杨洄,错愕不已。

“这一巴掌,让你认清楚,谁才是伱主家。”

“驸马这是何意?”

裴冕话音未落,那张盖着东宫属官印记的文书已被展开在他面前,他瞳孔一震,立即明白过来是薛白怂恿了杨洄。

他就知道要以快打快,抢先把薛白除掉。

“驸马请听我解释……”

“再哄我一句试试!”杨洄怒叱,抬手又是一巴掌,极是熟练,“还敢在鼓唇摇舌!”

裴冕双颊红肿,终于不敢多言,连忙拜倒,深深低头,犹在强自镇定,思量着对策。

杨洄见此情形,颇为满意,负手在裴冕面前踱步。

“我不管你以往是右相还是东宫的人,往后便是我的人。我问你什么,你答什么。”

“是。”

杨洄想要问的有很多,沉吟片刻,还是决定先用眼前的案子来试探裴冕。

“郑虔一案,如何回事?”

“郑虔受张九龄外甥徐浩所托,为其拟了神道碑文草稿,其中有‘颍王奏前太子索甲二千领’之句。”

果然,此事李林甫就刻意瞒了,说甚为武惠妃。

杨洄再次问道:“谁告的?”

“下官真不知……”

“尻!”杨洄一把拎起裴冕,再次赏了一巴掌,叱道:“知不知道我能要了你的命。”

“是,是。可下官真不知是何人告状。”

“你敢说不是东宫?”

裴冕有一瞬间的滞愣。

杨洄得意地咧嘴笑了起来,啐道:“瞒我?”

“下官方才去见了房琯,问了此事。房琯得了广平王吩咐,叮嘱郑虔不予薛白通过岁考,给他一个教训,郑虔没答应,确与房琯生了嫌隙,但此事并非房琯所为。”

“何意?”

“告状者另有其人。”

“谁?”

“暂不知,但不论何人告状,右相府必然要借此事对付东宫,王鉷已命我到刑部大牢提审郑虔,诱出口供,攀咬东宫。”

杨洄问道:“你打算如何做?”