而今他多少有些明白了。 现在的自己,的确有些手足无措,不知下一步该如何动作,该如何说,生怕被抓住端倪。 二十几年的所有经验在意识到的那一瞬间就被抽出脑海,空留下一片空白。 这人分明就在自己怀里,自己却开始举步维艰。 明明知道苻缭不会发现的。 连自己都是直到现在,才发觉自己的真实想法。 更别说这个始终认为自己心悦季怜渎的笨蛋了。 想到这儿,怀里的人又可爱几分。 苻缭莫名感觉奚吝俭几乎要将全身的重量都压到自己身上。 他有些喘不过气,连忙撑住奚吝俭的双腿。 “殿下,呃……”他勉强咳嗽两声,“我要喘不过气来了。” 身后的施压立马停下。 “娇气。” 奚吝俭不咸不淡的声音传进耳朵。 倒不是嫌弃,听着莫名让苻缭脸热。 就像奚吝俭说完,就要好好把自己护得更周全一般。 苻缭认命地又从奚吝俭手里叼过一块蜜饯。 这次奚吝俭毫不掩饰地擦过他的唇瓣,抹得苻缭热到有些难受。 “不是我不想说。” 苻缭嚼着嚼着,突然道。 他鼓起勇气,看向奚吝俭。 “只是我真的,想不到该如何去说。”苻缭轻声道,“我也有很多事,想让殿下知道的。” 只是难以启齿。 要怎么和他说,在与奚吝俭见面前,自己的人生平淡得千篇一律,连人群都不曾融入过一瞬? 要怎么才能让他不觉得自己是如此寡淡的一个人?要怎么才能让他不在听了自己的事后觉得索然无味? 奚吝俭慢了一拍,才意识到,苻缭是在说那日在树林中的事。 苻缭对那件事耿耿于怀。 “为何如此?”奚吝俭问他。 苻缭张了张嘴,又合上了,将嘴里的蜜饯咽了下去。 “我怕。”他这般答道。 我怕你讨厌我。 奚吝俭没有再问他怕什么。 “别怕。”他果断道。 苻缭却摇摇头。 奚吝俭不知道自己在怕什么。 他不会知道的。 可奚吝俭就像是回应他想法一般,又开口了。 “我不想成为你害怕的对象。”他道。 “不要害怕我。” 第64章 苻缭一愣。 奚吝俭认真地看着他,舍弃了高高在上的自称。 苻缭在下意识地把自己推远,那自己则要更激烈地让苻缭明白自己的意思。 苻缭不知所措地低下头,几乎要将脑袋埋进胸前的衣裳里。 “我……”他嗫嚅着,斟酌用词,“我并非害怕殿下。” “我知道。” 奚吝俭应他:“不必担忧。” 苻缭仍是犹豫着,奚吝俭继续道:“我见过的事只多不少,还是说你的事比战争更加残酷?” 苻缭摇摇头。 奚吝俭的话让他有了些底气。 是啊,奚吝俭这么多年,从宫内到边疆再到宫内,什么样的人没见过,什么样的事没经历过呢。兴许自己担心的事,在他眼中不值一提。 但自己仍在害怕。 他无法欺骗自己,只能紧紧地揪住领口,脚踝不自觉缠绕在一起。 即使我也很想说。苻缭想。 他从没与人说过自己的事,他曾经以为是自己天性如此,没有与人分享的欲望。 如今他才发觉他错了。 “还是,你觉得不到时候?”奚吝俭又问道。 苻缭一怔,思索片刻后点了点头。 “你觉得,要待到何时?” “足够……能把我想说的事说完。”苻缭慢慢说道。 而今局面混乱,他还要再与奚吝俭说这些穿越夺舍一类像是天方夜谭的话,无疑会加重他的负担。 虽然他暂时把自己的说辞听了进去,但到了这个地步,他不信奚吝俭没怀疑过自己的身份。 苻缭意识到,自己需要一段安全的,长时间的和平。 安全到足够让自己敞开心扉。 否则无论奚吝俭怎么说,自己也始终放心不下。 奚吝俭细细揣摩着他的话。 “那也就是愿意说了?”他道。 不过是时候未到。 也正合他意。 这乱七八糟的事,早该被理清楚。 苻缭也像是知道他心中想法,朝他望去,眼里带了些盼望。 “等到……”苻缭缓缓开口。 “一切都结束后。”奚吝俭接上他的话。 两人默契地沉默下来。 不同于以往的局促与尴尬,苻缭心跳得飞快,像是心照不宣后的惊喜。 但既然奚吝俭说了“结束”,那想必他已经有了打算。 想到这里,苻缭的心又沉了下去。 他锁紧双腿,膝上的药油干得差不多了,现在已经是有些冷。 奚吝俭比他先一步,将被撩起来的衣角盖了回去,又帮他拉平裤脚。 指节若有若无地在皮肤上刮蹭,碰到了鲜少被触及的地方,传来一阵痒意,布料与皮肤间的空隙被轻风见缝插针地灌入,冷热交织让苻缭忍不住打了个哆嗦。 奚吝俭沿着衣角慢慢抚平褶皱,看起来极其认真,可在苻缭看来,这像是坏心眼要自己难堪一般。