苻缭方意识到如今不是傍晚,周围有些阴暗是因为奚吝俭挡住了外面绝大部分的光线,让他的眼睛不会那么难受。 “多谢殿下。”苻缭嘴角不由得浅浅勾起。 他的声音沙哑,苻缭刚开始还没察觉,最先感觉到的是喉咙相当不舒服。 还没清完嗓子,瓷杯便端到了他的面前。 奚吝俭侧目,手稳稳地停在他的嘴边。 “喝水。”他面无表情道,“什么都不知道就先谢了,你说得倒是顺口。” 奚吝俭并非不知道他在谢什么。苻缭很清楚。 本该在圆桌边的椅子被拖到了床前,自然不是只为了好看。奚吝俭既然坐在上面,那自己醒时也没必要站起身。 他确实是有意而为之。 尽管他不承认,苻缭仍是能感受到他默默关心。 奚吝俭从不主动说这些,又有多少这样细小的举动被忽略了? 苻缭想着,垂眸接过奚吝俭手中的瓷杯,摸到透过冰凉杯壁传来的一点温度。里面的水温得刚好,足够渗出些温热传到苻缭指尖,又不会太过滚烫,叫人难以下口。 苻缭小口啜饮着杯中的白水,莫名感觉尝到了一丝甜味,淡淡地摊在舌根,使得甜味久久停在喉间。 “有没有哪里不舒服?”奚吝俭问他。 苻缭喝完水,嗓子好受不少。 他撑着把身子坐直,手在袖口处忽然摸到了什么东西。 是他买的蜜饯。 那日他买的一包,还没吃完,便分装了一小袋出来放于袖内。 此时它正静静躺在袖口处,露出半个形状。 苻缭一下警惕起来,又想起奚吝俭看不见里面装着什么,才放下心来。 再者,他知道了又有什么关系?蜜饯不过是常见的小零嘴而已,自己爱吃不会显得哪里可疑。 “没有。” 苻缭绞着自己的指头,不动声色地将掉出的小袋子收回来。 其实还是感觉有些累,头痛已是常态,苻缭便将这些省去了。 苻缭此时才开始回忆起之前的事。 他看了一眼奚吝俭。 自己是怎么到璟王府的? 怎么还躺在床上? 苻缭试图回忆,但脑袋一片空白。 只记得,那时候似乎还有其他的人在…… 但前因后果,他都想不起来了。 苻缭皱了皱眉,好像那一大段的事情都被删掉了一般。 奚吝俭看得出苻缭在因什么而烦恼。 “你在文渊阁晕倒了。”他提醒苻缭,“还记得么?” 苻缭脑袋一疼,想起些零星的片段。 自己的身子虽然差,但总不会无缘无故地晕眩。 现在身子没有什么强烈的不适感,应当不是身体出问题。 那就是另有原因了。 苻缭想起了有一个人在他身边说话。 那个人的笑容很好看,很耀眼,一颦一笑都能吸引住人的目光。 奚吝俭也在……奚吝俭是后来的。 他记得之前聊得好好的,奚吝俭一出现,自己好像就紧张起来。 不是说他害怕奚吝俭,而是…… 季怜渎。 苻缭终于想起来。 那时候自己无端紧张又惊慌失措,是因为季怜渎说自己总提到奚吝俭。 而后正主就来了。 让苻缭想起在小说里看见他们命中注定的相遇,与之后纠缠不休的爱恨。 让他清楚地意识到,自己绝不能插足这二人之间。 即使季怜渎对奚吝俭仍没有改观,但苻缭知道,奚吝俭对季怜渎已是相当上心。 这才是让苻缭心神不宁的原因。 若是被奚吝俭知道个中缘由…… 苻缭打了个寒战。 不能让奚吝俭知道。 不过,就算知道了,只要自己不说清楚,他大抵也是以为是自己在担心季怜渎。 苻缭庆幸又失落,渐渐回忆起昏厥前那无力的酸楚感。 原来是这样。 自己是因为情绪太过激动而晕过去的。 即使没人看得出来,也没人知道。 苻缭面颊上染了些红晕。 也太丢脸了。 “怎么了?”奚吝俭见他面色涨红,神情难看,眉头不由得压低,“你不知道自己身子经不起折腾?” 苻缭稍稍松了口气。 至少奚吝俭没看出来。 保险起见,他还是问了问:“我是怎么晕过去的?” 奚吝俭扬眉:“你是在问孤?” 苻缭指尖立即抓紧了床褥。 “你自己都不知道怎么回事,孤怎么会知道?”他指尖点在床沿,“让你好好休息,非要折磨自己,晕过去时险些又摔到膝盖。” 奚吝俭不知道。 苻缭的手指登时松了力道。 也是,他怎么会知道? “可能是没休息好。”苻缭轻声道,“不要紧的。” 奚吝俭立即冷笑一声:“那什么要紧?” 苻缭一愣,还未反应过来,奚吝俭那笑里的攻击性立即消散。 “也就你不把自己当回事。”他啧了一声,“别家公子哥,蹭破些皮都要找人算账。你忽然出事,把吏部的人可都吓坏了。” 苻缭有些惊讶:“他们?” 奚吝俭瞥了他一眼,知晓他大抵是不知原因的。 倒是……有些可爱。