自己明明该高兴才是吧。 奚吝俭眼见苻缭又低下头去。 自己应该没说错才是。 他没有理由不高兴。 可他现在的情绪,很明显低落下来。 那便是有原因了。 奚吝俭按下想说清一切的冲动,又怕苻缭被他这搪塞用的话语给吓走。 “我并不反感如此,你不介意便好。”他立即补上一句。 苻缭当然不介意。 奚吝俭……虽然他可能见惯了,但他自身并不一定乐意与男人贴在一块。至少除了与季怜渎的传言,没听过其他的。 他若不反感,那说明自己在他心中还是……有一定地位的吧? 苻缭感觉自己完全被奚吝俭牵着走,心底却还因这句安抚而欣喜。 想那么多有什么用呢。 苻缭暗自叹息一声。 “我该回去了,他们还不知道这件事吧。”苻缭没有再谈论这件事,“若是不回去,他们该是要着急的。” 奚吝俭知道苻缭指的是他家里人。 他轻嗤一声。 “他们有谁是真关心你的?”奚吝俭道,“寻借口也不寻个好些的。” 苻缭被说得有些不好意思。 被看出来了。 “我没有不想……与殿下待在一起。”他连忙道。 说到一半时,他已经想收回这未经思考的话语。 他只是怕奚吝俭误会自己的意思,不曾想说出来的话语会那么暧昧。 显得自己好像是那个穷追不舍的人一样。 他偏过眼,恰好错过了奚吝俭手背上突起的青筋。 “苻药肃比其他人对我都要好些。”苻缭转而回答了奚吝俭的问题。 奚吝俭挑了挑眉:“怎么,把他说好了?” 苻缭哭笑不得。 什么叫“说好了”? “他本意多少是不坏的。”苻缭笑道,“否则我也活不到今天,而且他最近确实也没什么动作了。” 自从那日与苻药肃说过话后,之后再见到他,苻药肃的神色竟然比以前看着要好上许多。 这也是苻缭笃定苻药肃已经放弃原先想法的原因。毕竟对亲兄弟下手,对苻药肃来说的压力定然是很大的。 苻药肃并不软弱,他只是念在血缘关系太过忍让,否则不会温水煮青蛙般放纵苻延厚,去搏一个可能不是他想要的结果。 他见到自己时,还有些歉疚,但经过自己的反复示意后,他也逐渐放松了。 奚吝俭瞥了屋外一眼,从窗户看见殷如掣有事要与他汇报。 奚吝俭的视线重新转回苻缭身上。 “你倒是有能耐。” 他话里带着笑意,苻缭把这当作他对自己的认可。 “是他本心不坏,能劝回来。”苻缭再次强调,“像苻延厚,我还不愿意与他交谈呢。” 奚吝俭微微颔首。 “行了,你若要回去便先回去吧。”奚吝俭轻轻拍了拍他的肩,闻见一丝从脖颈传来的清新皂荚味,与房内的沉香格格不入。 并不突兀,奚吝俭却想让这浓郁的沉香将丝缕清香蚕食干净。 就好像他也能对苻缭如此。 虽然苻缭说是想要离开,但真正要起身时,还是头晕目眩了一下,仿佛身子不由自主地为留在这里而找借口。 奚吝俭给他让开位置,苻缭便慢吞吞地起身。 他希望奚吝俭再多说些,可惜并未如愿,直到他要离开。 “对了。” 奚吝俭突然开口。 苻缭指尖打在门上,发出好听的敲击声响,回头看他。 “林星纬明日要重新上值。”奚吝俭道。 苻缭一愣。 “他不是还在守孝么?” “他本来就不该守。”奚吝俭眉头动了动,“谁还敢和林光涿沾上关系?也就他还硬拗着,若不是收到风声说奚宏深要动手了,他还在灵堂傻愣愣地待着呢。” 苻缭恍然。 是自己当时没注意到这个问题。 林光涿毕竟不是死在奚宏深手上,许多事不说明白还有回旋的余地,林星纬若还要表明他的立场是在他父亲那边,也难逃一死。 但这样急匆匆地就让人回来,对林星纬也不好。 那可是他的亲生父亲。 见到苻缭的神色,奚吝俭便知道他在想什么了。 “担心这么多,还有什么是你没担心到的?”奚吝俭冷不丁道,“又想再昏一次?” 苻缭被这话莫名酸得起了身鸡皮疙瘩,但看奚吝俭的神色如常,又觉得是自己多想。 不过,奚吝俭平时会这么说话么? 似乎……他关心人的次数比以往多了。 关心自己的次数,比以往多了。 苻缭心脏顿时跳快了,明显到呼吸不得不也不规则起来,以掩盖其撞击胸腔的震动。 也许是教他的终于有了点成效? 但奚吝俭的话也提醒了他。 “林光涿的事情一过,官家又该催促殿下出征了。”他道,“殿下还能再多拖一些时间么?” “就算你想拖,米阴也不会让你如意。”奚吝俭说到这,站起身,分外严肃地看着他,“最近要小心些,他不会无端试探人。” 奚吝俭的话让苻缭意识到了什么。 “米阴一直在……压迫殿下?”苻缭道,“可以这么说么?”