苻缭心尖一颤。 “现在要补偿,那是殿下自己出资了。”他道。 殷如掣笑容淡了些。 “殿下本就觉得对他们多有亏欠。”他说得极其小声,“当初殿下的精力都放在朝廷上,实在分身乏术,他们也没有门道能接触殿下,如今有机会了,殿下还觉得偿不完呢。” 说罢,他又清了清嗓子:“这些都是我猜的……总之殿下要我尽可能多地登记起来,殿下那儿也有名册,想来很快便能解决。” 苻缭一时无言。 殷如掣见苻缭不再说话,便继续手里的事。 突然,苻缭问道:“你觉得,是不是许多人对殿下都有偏见?” 这话把殷如掣吓了一跳,脑袋空白一刻,才想起组织语言。 “殿下、不在意这些的。”他说得磕磕巴巴,忽然灵光一闪,试探道,“但是,能有人理解的话,总归不是坏事。” 他小心地看着苻缭:“比如世子,在殿下身边这段时间,我们都有目共睹的。” 这话让苻缭措手不及。 “什么有目共睹?”他下意识笑了笑,问道,胸口已经被心脏不规律地撞击着。 殷如掣咬了下嘴唇。 难道真被孟贽说对了? 至少看世子的模样,对殿下不是简单的点头之交或者同僚之情。 他还是第一次见到有人这么维护殿下。 平日也就自己和孟贽最常被说是殿下的两条狗,被说得多了,也和殿下一样不屑于解释。暗中支持殿下的人也有,但如此明显的,甚至看起来是不为自己利益的,殷如掣还真想不起来有谁是如此。 不过孟贽说,世子在殿下心中的分量也非比寻常,这点殷如掣不敢苟同。 说殿下对世子的态度比常人好,那是正常,毕竟世子也是少有地对殿下和颜悦色的人。但要说有多不一样……他一时说不出个所以然。 “就是,殿下性子……稍微变了些吧。”殷如掣摸了摸鼻子。 他可不敢多说什么,但这个回答说出口的同时,也让他心中那点不同意摇摇欲坠。 如此想来,孟贽好像也没说错。殿下最近有一个变化,那就是提到世子的时候,喜怒都稍形于色了些。虽然只是个很小的变化,但这可是殿下啊。 就连当初的官家,突然出现在龙椅上时,殿下的脸色都没有变过。 可是对世子,殿下却…… 就比如这称呼问题,殷如掣也不明白殿下为何如此在意。但现在想想,这和世子也有关系。 殷如掣腹诽。 还好没再多说,不然被殿下知道,又要掉层皮。 苻缭有些意外。 “这么明显么?”他莫名有些局促。 殷如掣简单地点了点头,有些心虚。 大概世子理解的和自己说的不是同一个意思,不过也正好,看起来世子自己没意识到,殿下肯定也不会让自己说的。 殷如掣扁了扁嘴。 他可不想再被殿下说了。 苻缭没发觉殷如掣的心虚,只是意外奚吝俭的改变比自己看见的更大,连旁人都能看出来了,那自然是好事。 殷如掣朝他身后看了看,疑惑道:“对了,殿下难道是先离开了?” 苻缭摇摇头:“他……我们碰到了认识的人,他们有话要说,我便先来看看。” 说到这儿,苻缭才发觉自己的想法不对。 若安娘要说的事真不能让自己听,奚吝俭定是会主动说的。照安娘先前的说辞,是她爹与奚吝俭关系更密切些,那她来找奚吝俭是有什么事呢? “对了,殷侍卫。”苻缭便试着问道,“你认识殿下一位姓安的朋友么?” 殷如掣动作僵了一下,近乎是赔着笑道:“这种事,属下不敢妄言。” 苻缭也意识到自己冒失,但殷如掣的反应明显不对。 若是不认识,直接否认就是,而如果认识,安娘的爹和奚吝俭是旧识的话,既然是北楚的官员,应当能报出名号才对,而不是这样吞吞吐吐,像见不得人一般。 除非安娘的身份并没有她说得那么简单,而奚吝俭方才也没有要说明的意思。 现在想想,他的确没听说过朝中有什么官人是姓安的。 苻缭眉头微微蹙起。 既然这样,也不能再随意向人询问这个问题了。 “是我冒失了。”苻缭笑了一下,道歉道,“总之,殿下现在在与她论事,等会儿他们应该就会过来。” 殷如掣见苻缭没有要追究的意思,松了口气:“那我先把手头上的事情弄完。” 他说着,便赶快忙自己的去了。 苻缭转过身,感觉自己心中的阴霾好不容易消散了些,又重新堆积起来。 不过,奚吝俭并没有对安娘表现出敌意,至少不用担心她的立场。 自己很快就要离开他身边了,顾虑这么多也没什么作用。 见之敞还与他的战友们聊得开心,苻缭便自己再往前走了段路,已经能够看见马车停在路旁。 依稀看见奚吝俭的衣袖,在清风里微微飘荡。 忽然,那衣角动了一下,看似是要过来了。 苻缭盯着那路口,看见安娘与奚吝俭说说笑笑地走来。 用这个词形容奚吝俭相当怪异,可苻缭看见他的神情确实缓和不少,就像他第一次见他们二人在一起时,也是这个模样。