苻缭隐约看见那张字条上带着些血迹。 兴许是看错了。 苻缭无法用这个理由说服自己。 见苻缭忧心忡忡,殷如掣干脆道:“世子,我能进轿厢么?” 苻缭点点头,殷如掣便坐了进来。 “殿下相当信任世子,我觉得世子也该有自己的判断吧。” 苻缭思索一会儿,道:“殿下只嘱咐了我要做什么,其余的没有多说。” 虽然这样说着,苻缭的语气并没有不确定。殷如掣长期跟在殿下身边,知道这时候应该等着世子开口。 “米阴想把殿下调离出京州,面上的理由是上木。”苻缭思考道,“但是北楚的兵力还在殿下手上,殿下不会疏于管理的。” 上木既然不是强国,硬是要借战争搏一个奚吝俭生死未卜实在不像米阴能做出来的事。 何况奚吝俭也说过,他觉得米阴的态度相当暧昧,这用意不可能这么简单。 米阴也没有非要针对奚吝俭的理由……他曾经还是奚吝俭母亲的太监,既然与她没有矛盾,为何又要敌视奚吝俭? 苻缭同样也知道,米阴对奚吝俭的敌意不是假的。 似乎还将对他的不满转移到了自己身上。 殷如掣很高兴地点点头:“世子说得没错,殿下对军队可上心了!” 提起军伍,苻缭免不了担心,问道:“要是打起来了——殿下当是不愿看见这样的局面。” 他知道奚吝俭其实对战争相当厌倦。 殷如掣“嗯?”了一声,一时没反应过来:“哦,那个世子不用太担心,打不起来的。” “可战帖已经发出去了。”苻缭疑惑道,“就算殿下不愿开战,上木那边若是做好准备,也不能只靠嘴巴说过去。” 殷如掣愣了一下,随后想起什么的模样,恍然大悟。 他犹豫了一会儿,便开口了。 “战帖也是要人送出去的。”殷如掣眨了眨眼,“这过程当中,有没有什么意外,可就不好说了。” 苻缭坐直了些。 他看着殷如掣道:“你的意思是……” 殷如掣连忙摆手道:“没有没有!” 他咳嗽一声,凑近苻缭道:“其实,信使是殿下的人。” 苻缭放松下来。 他长长出了口气,殷如掣见状奇怪道:“难道世子也觉得殿下是那种人?” “自然不是。”苻缭拍了拍胸口,“只是……” 他想起了林星纬。 事发突然,他还没了解清所有情况。 “是我太敏感了。”苻缭有些局促,面上染了些红色,“不过,殿下也不会在意别人的看法吧。” “殿下应该很在意世子的看法?”殷如掣立即道,“孟贽……和我说的。” 他不知该怎么说比较好:“呃,我也不懂具体是指什么。不过殿下将他的大麾给世子了,想来是极其信任世子的,大抵不会想被世子误会。” 殷如掣努力地想解释什么,却看到苻缭面上的表情愈发奇怪。 “我说错什么了么?”他终于忍不住问道。 “没有。”苻缭一开口的声音有些飘,咳嗽两声才恢复常态。 他攥紧了身上的大氅。 有些热了。苻缭手心渗出些细汗,但还是不愿将大麾放到一边。 “我太紧张了。”苻缭下意识又解释一遍,好像能将这话说给奚吝俭听一样,“是我的问题。” 殷如掣连忙否认:“没有的事,是我说话太糙了!” 我可不想再莫名其妙地被殿下罚了。殷如掣腹诽。 “所以,战帖没有让上木的人收到?”苻缭将话题转了回来。 殷如掣点点头:“本来朝廷做这事就急,也没来得及发布告——原本就是等信使完成任务回禀官家,确保往返无事才会布告天下,现在信使托词路途遥远和道路崎岖还未归朝,除了朝中人再没人知道。上木自然也没收到消息,殿下可以肯定这一点。” 苻缭顿了顿。 “但我们现在就是要去上木,对吧?” “是。”殷如掣有些惊讶,“殿下没有和世子说么,我们是去和谈的。” “和谈?”苻缭愣了愣,很快明白奚吝俭的用意。 和谈与战争都能将上木收复回来,奚吝俭显然愿意选择前者。 “那上木的人知道这件事么?”苻缭略有担心,“这么突然,万一他们的百姓接受不了怎么办?” “上木的百姓本来也是北楚人,世子莫要被那些流言骗了。”提起这个,殷如掣有些生气,“上木的百姓都是些老弱病残,本来当时自立为国是不得已,否则人都活不下来几个。若是和谈了,有许多人还能见到家里人呢。” 忽然有人在外扣了两下轿厢。 殷如掣立即起身,示意苻缭先等待片刻,随后跳下轿厢。 苻缭依稀听见了外面的说话声。 须臾,外面传来一个熟悉的声音:“打扰世子了,能否下来一叙?” 苻缭认得这个声音。 他将奚吝俭给他的东西放好,才下了轿子,对着那人点点头道:“安娘。” 来人竟然是安采白。 安采白理了理衣袖,几缕碎发黏在她的额头与脖颈,看得出来是因为出了汗,她本人也有些气喘吁吁。 她身后还跟着几个人,几匹马就被拴在不远处的树木上。