然而，朱萧索摇了摇头。 “那肯定不止。” “……” 朱萧索的摇头，看似随意，实则无情。 归云风等人倒吸一口冷气。 定力好的，像朱景岳这种，还能压住内心翻涌的惊涛骇浪。 像上善我知这种，钓鱼常年空军的暴脾气老头，听后直接面色红得如同烙铁一般，吐出一口老血。 赵飘岚有些担心地问道：“上善老头，你没事吧？” 上善我知擦去嘴角的血，呵呵一笑：“没事没事，我能有什么事……” “上善前辈，您的鼻子也流血了。” 上善我知又抹去鼻子上的血：“哈哈哈，小事，应当是最近水喝少了……” 虽然上善我知死不承认。 但是看着他的脸由红转紫，朱萧索还是不难猜测，他应当是受了内伤。 只不过他一时没有想明白，好端端的，上善我知这个出圣境圆满的大修士，怎么忽然有了内伤。 是修炼什么邪门功法的原因？ 而在一旁观看此景的两名上善家的出圣境修士，都面露惭色。 “哎，老祖这副样子，我是见过的。老祖曾经有段时间风水不利，三十年没钓上一条鱼，脸色和现在差不多。看来是十分生气了。” “定然是老祖要为我们争取入神境名额，被朱萧索给拒绝。也怪我们，之前没有与朱萧索交好，后来又没有与上善求索和上善求和两兄弟拉好关系，导致老祖的提议被拒绝。” “你我二人自秘密突破出圣境之后，便一直醉心修炼，忽略了太多。甚至都没有与归云院长多说几句话。即便老祖心向我们，却也无人支持。” “老祖曾经和我们说过这件事，不要总是闭门修炼，修士要提升的不单单是修为，我们还没放在心上。现在才知道老祖的深意，真是惭愧啊。” “是啊，回去要好好反省。错失这等良机，还不知道有没有下一次机会……” 两人连连叹息。 瞧着上善我知那愤怒的样子，更是心中滴血。 老祖如此为自己争取，却依然得不到其他人的认同。 实在是之前做得差太多了。 他们还在为自己错失突破入神境的良机而感到难过。 赵飘岚苦笑了一声。 “本来我们仨老东西，是准备在妖兽来袭时，死守镇妖城的。” “守镇妖城？” 朱萧索面露疑惑：“镇妖军不是都撤到求仙城了么？赵前辈你们为何要去守？” “就是因为镇妖军都撤走了，我们才要去守。” 朱萧索听后，心里忽然一漏。 他似乎明白是什么意思。 “我们几个人，从小就立志为了天下，这个想法已经维持了千年。你也知道，想要说服我们几个老顽固，不太可能。” “既然修士必有一死，那我们也不愿意苟延残喘。希望能够以自己微薄之力，为固守镇妖城、阻挡妖兽入侵尽一份力。” “当然，我们三人去阻挡无数妖兽，那就是蚍蜉撼树，螳臂当车。最终的归宿，大概率就是三个出圣境的仙凡同寿。” “赵前辈，你们这是何苦呢？” 归云风见赵飘岚说出了实情，也只得点头：“我们几个老东西的打算，一直没有告诉你，就是不想让你担心。大家道不同，各行其是罢了。就像我们不曾拦着你发展自己的势力，也不希望你阻扰我们以死证道。” “确实如此。”上善我知一边吐着血，一边附和。 赵飘岚想了想：“现在知道你有那么多的入神境理论，我的想法也有所改变。归云老头，上善老头，你们听听我的说法有没有道理。若是觉得不妥，那咱们就占个副位突破，仍然死守镇妖城。” “你说吧。” “你讲咕噜咕噜……” “天下有和老沙一样想法的人，恐怕也就咱们几个了。咱们固然可以在镇妖城一死了之，但那对于拯救百姓无济于事。” “我想，咱们可以借助朱萧索的理论，主位突破，修炼一番后，再带着求仙城志同道合之人，去天下扫荡妖兽。这样应当可以救出更多的人。至于求仙城，既然程前隆要拿来给镇妖军落脚，让给他便是。” 归云风沉思片刻说道：“赵老太，你可知老沙走后数百年里，我为何孤身一身，除了管管求仙城的事，几乎没有离开过书院？” “为何？” “因为我已经对此世没有太多眷恋。” “我们什么都没有做错，却要被发配到这里，老沙还殒命国都。这样的天下，我已经厌倦了。” “修炼什么的，我没有太大的兴趣。只想着赶紧去妖兽堆里仙凡同寿，早死早超生。现在你又说，咱们主位突破，好好修炼，再在这狗屎一样的天下续命千年。” “对于我，实在是一种残忍的折磨。” 归云风嘴角苦涩： “所以，我还是希望副位突破入神境，不再修炼。然后在妖兽袭来时，搞个动静大点的仙凡同寿，带走一两只妖王。下去见老沙，也算有点说法。” “毕竟，我们为老沙，做得已经够多了。我这一辈子为了延续老沙的遗愿，早就忘了自己是什么样，已经太累太累了。” 归云风的眼前忽然闪过许多情景，许多人，最后定在了一个已经有些模糊的鹰眉狼目的青年身上。 他似有所释然，微微一笑： “还请诸位让我，自私一次吧。” 第68章 你与别人眼中的自己 朱萧索听到这里，心中苦闷，却又不知道该如何说起。 或许，让归云风就此解脱，才是正确的。 上善我知吐干净口中的老血，看向归云风。 “归云老头，这话，你说的半对半错。” 归云风疑惑地看了上善我知一眼。 “世道不怎么样，我很认可。” “同样，我这些年醉心钓鱼，什么事都不管，也是对此世早已失望透顶，心无眷恋。说实话，若非没等到合适的机会，我也早就一死了之。” “但是。” “咱们这些人能聚在一起，根本不是什么继承老沙的志愿，完全是因为你。” “你就像是求仙城书院门前的竹子一样，坚韧不拔。不论如何也不肯放弃。所以我们几人才团聚在你的身边，守着求仙城。” “你的数理水平不如老沙，但我要说，你的品格，比老沙那个一死了之直接认命的要强不少。” “没有你，求仙城早就散了。” 上善我知轻拍归云风的肩头： “你以为我和赵飘岚在求仙城是为了老沙，其实我们是因为你这个老小子。” 归云风听后皱眉，又看向一旁的赵飘岚。 赵飘岚点点头。 “上善老头说得没错。老沙的救命之恩固然深厚，但斯人已逝，随着岁月飘远，他的音容笑貌渐渐模糊，留下的那点信念根本不足以让我们在痛苦中坚持挣扎。” “我们能走到今日，完全是因为有你这个又臭又硬的石头作伴。” 白慎青同样开口：“归云院长，我岁数小，虽然仰慕沙前辈，但是却从未见过他。能与几位前辈相合，完全是因为您的存在。说句不好听的，如果不是您一直念叨，求仙城早就忘了沙前辈的存在。” 朱景岳也道：“归云院长，我与白家主一样，对于沙前辈只有敬佩，却少有共情。” “沙前辈是您心中的天下第一人，但您才我们心中的天下第一人。” 归云风看着众人，稍稍意外。 他本以为众人都和他一样，是秉持着沙入江的理念，才走到今天。 却从没想过，只有他一人是如此。 其余的大家，都是在跟着自己走。 他又思考着自己这些年来的话语。 因为以为众人与自己一样，所以不管做什么，都会想如果沙入江还活着，会不会支持自己这么做。 每一次作出决定的时候，他也会提起沙入江的名字。 就是为了让别人能够理解自己的决定。 他今天才知道，好像在其余人的眼中，自己的这些行为，并不是那么重要。 归云风神色之中，充满了意外：“你们……” 上善我知又说道： “归云老头，虽然老沙救了我们的命，但你也把他太过神化了。天天把‘老沙会怎么做，老沙会怎么想’之类的挂在嘴边，除了杨岫那个婆子，我们早就听腻了。” “老沙是一等一的人物，我们都承认。卑今境之时，便能提出入神境的理论，虽然没有彻底完成，但是也就差一步了。如果他能够突破到出圣境，定然可以发现那个什么科什么力，然后简单地起一个‘沙氏力’。” 上善我知一边说，一边不着痕迹地瞥了朱萧索一眼。 朱萧索装作没看见，挠了挠鼻子，站在一旁。 “而且，老沙虽然任性洒脱，但心性纯直。当程前鹏要他入都城，否则就杀了我们时，他立刻托孤于我等，慨然赴京。即便他知道，大概率自己要死在那个地方。” “但谁也不是圣人，哪有人能一点不犯错的？” “老沙年轻的时候，荒唐事也没少做。否则为什么小雪婉拒了他两三次？小雪不搭理老沙，总是和咱俩玩，你以为是为什么？还不是因为咱们俩人品更……噗——” 赵飘岚一脚踹在上善我知头上，让上善我知直接摔了个趔趄：“会说话就说，不会说就闭嘴。什么小雪？！”