此后,她三日无梦。 神不再低语,雾中也不再有人影。 -- 三日后。 晨光初现,云层如绸,淡雾未散。 青霁立在坛下,白袍素身,一言不发。 她的腰身已不复清瘦,腹上隆起的温圆,将道衣下摆紧紧顶起,昭然示人。 掌观亲手为她束发,轻声道: 霁儿,若你不愿,可舍此祭而去。观里之事,不必挂怀,我自会担下。 她抬眼望着那面容端肃、如师如母的长辈,唇瓣颤了颤,却没有回话,只低下头。 乳尖日日渗湿,穴口灵息游走; 腹中胎动,神识初显,清脆之声屡屡自体内回荡: “青霁母亲。” 此身至此,已无回转。连躯体都不再属于自己,又能怎样反抗? 她最后的愿望,不过是不让师门蒙羞,不要辜负那一份养育与护持。 -- 这是百年来首次开启承胎神坛。 凡有孕灵神种者,须在此坛供奉,由全观作礼,认其身为“神母”。 钟响三声,山门洞开。 她抬眼望去,三百阶青石,仿佛无尽天路,一阶高过一阶,直逼云穹。 其上浮着薄光浮动,仿佛垂落的幕帐,将人间与神域截然隔开,只召她一人走入。 三步一拜,焚香礼敬。 双膝叩地,石阶冰冷,震得她腹中灵息轻颤,温润而喜悦,催她再走快些。 身后,千名弟子齐声诵咒,声浪层层迭起,如洪涛卷天,从山门直冲云端,震得山石轰鸣,松叶簌落。那咒声如海潮,一寸寸淹没她,从脚踝、漫至颈项,再覆过头顶,只剩她孤身一人,被裹挟着推向前。 她一步一步攀登,素白的身影在声浪与香雾的裹挟下愈发孤绝。石阶无穷尽,仿佛在吞噬她的凡身,将她逼近那不可回避的神口。 三百步,长如千年。 ……终于,她踏上最后一阶。 祭坛,天地骤然寂静。香雾尽散,唯有神像高立,鹿角苍苍,银眼金瞳,眉心金痕缓缓裂开,像是第三只目,冷冷注视着她。 坛心早已有礼官肃立,面无表情,垂手抬声: “今奉神母,升坛受命; 弃兹凡胎,以承神志。 灵胚既启,血契长存; 自此大祭,天地为誓。” 咒音止息,礼官以香血画符,合掌而印。 掌心生银辉,符纹流转出,顺着祭坛的阵纹蔓延。 银纹自青霁足底一圈一圈扩散,攀过小腿、腰腹,直没入胸乳。 只见她腹弧泛光,乳尖战栗,湿痕在素衣上迅速晕开。 当光芒灌入胞宫,胎动陡然强烈,全坛符阵一并轰鸣,似天地都借她血肉发声。 ——轰! 光焰骤然升腾,风动雾散,云幕尽开。 一瞬之间,万众齐伏,唯她独立坛心,被光与胎息高高托起。 香火冲天,映得鹿角斑斓,金目含光; 又映得她双眸若雾,神色迷离,似脱凡之魂。 -- 恍惚间,神的声音再次响起,熟悉、低哑: “来日,从你身,现我形。” 她如被捧上云端的供品,赤裸、颤抖,却又甘愿被俯瞰、被享用。 她张唇,想要说些什么,却发不出一丝声息。 于是她闭上眼。 任灵息在她体内吐出最后一缕炽亮的辉芒,伴着一声湿响,溢入空寂的坛心。