朱寅亲耳听到张鲸这句话,不禁有点惊心。此人破釜沉舟的和群臣作对,为此不惜粉身碎骨,就是为了皇帝?值得吗?
朱寅当然不想劝言,但为了符合自己的人设,他还是放下茶杯,肃然说道:
“张公,君子不立危墙之下。知止不殆,可以长久。张公乃中常侍之首,内外仰望,朝野期待,陛下信重,为何不惜身自守?”
张鲸摆摆手,神色十分决绝,“有所为,有所必为。虽万千人吾往矣。”
“俺入宫近四十年,一直是皇上的家奴。若连俺这样的人都不替皇上分忧,皇家还能依仗谁人?真能依仗那些读书相公么?”
“有些事情,逼到份上总会有人做。俺今日不做,不久的将来也会有其他宦官来做,这是命数。”
“俺为何要当中官?想得势,先去势。可有了权势,若是只为富贵,那也不值。”
“相书说,俺注定活不过五十岁。俺今年四十有七,何惧之有?实不相瞒,俺已经备好了棺椁、生圹、寿衣,安排了收尸之人,随时能以身殉国。”
朱寅心中凛然,神色却有点痛心疾首,“张公何须如此,何须如此!”
徐渭也是装模作样的摇头叹息。
张鲸肃然道:“做大事不敢惜身。若惜身难成大事。”
“江宁侯,实话告诉你,只要有俺在,就没人能逼皇上立皇长子为储君。俺想看到,不久之后无人再敢上书劝立。皇上贵为天子,自然是想立谁就立谁,臣子毋得干涉。”
说到这里,他一双雁眼满是寒芒,“因为…这首先是皇上的家事,其次才是国本!”
“再说…”他笑着指指徐渭,“俺要这么做,也是受到了文长先生的指点提醒,才茅塞顿开…”
若非之前朱寅给了他当年写给田义的血书誓言,必须要报答田义的恩惠,他才不会和朱寅解释。
不但不会给朱寅解释,还会第一个收拾朱寅,拔了皇长子的这杆旗帜。
徐渭赶紧摆手道:“海卿兄,在下毫不知情,何来指点提醒?海卿兄莫要口无遮拦啊。”
他的确指点过张鲸,目的是借助张鲸的手搞乱朝局,只有朝局足够乱,皇帝成为孤家寡人,主公才有机会绝地反击,浑水摸鱼。
这一招融合了雕弓天狼、危崖弯弓、水漫金山、阴侵阳道、断路修罗这五局,可谓阴狠毒辣。所以,徐渭当然不能承认。
“哈哈哈!”张鲸纵声大笑,“想当年文长先生意气风发,前往蒙古汗廷犹如等闲之地,为何今日胆怯了?莫不是越老胆子越小?”
徐渭也不介意,呵呵笑道:“年过七旬,反觉时光美好,越活越精神,竟是爱惜自己了。遥想当年无所畏惧的鲁莽之举,不觉后怕。”
徐渭这话还真不是说说,而是心里话。
历史上的他就死于今年,还是贫病交加而死。可是现在不同了。(本章未完,请翻页)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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