良久，嬴阴嫚仿佛下定了某种决心，重新坐回秦怀之面前，声音恢复了冷静，却带着一丝不易察觉的颤抖：“好，秦怀之，我暂且信你。但你要告诉我，若…若父皇执意东巡，那‘不祥’，可能避免？又该如何应对？”

这才是最关键的问题。

如果无法阻止，那就只能面对。

秦怀之看着她眼中那份坚韧与决断，深吸一口气，摇了摇头，神色无比凝重：“我不知道…天机混沌，变数太多。我只看到血色终点，却看不清途中曲折。但有一点或许可知…”

他目光锐利起来：“那祸乱之源，或许并非来自外部六国余孽，而是…源自内部，源自…随行之人，源自…陛下身边。”

这句话，如同惊雷，在嬴阴嫚耳边炸响。

源自内部？随行之人？陛下身边？

李斯？赵高？还是…其他她从未怀疑过的人？

嬴阴嫚只觉得一股寒意从脚底直窜头顶，让她遍体生寒。她不再追问，只是用一种极其复杂的目光深深看了秦怀之一眼，那目光中有震惊，有恐惧，有决绝，还有一丝…将他视为唯一知情同盟的依赖。

“我…明白了。”她站起身，恢复了公主的仪态，但声音却有些发紧，“你好生休养。今日之言，出你之口，入我之耳。”

说完，她不再停留，转身快步离去，背影竟显得有些仓促和沉重。离朱见状，立刻起身跟上。荆月也从廊下阴影中走出，默不作声地护送嬴阴嫚出府。

秦怀之独自坐在厅堂中，看着嬴阴嫚消失的方向，缓缓闭上眼睛，疲惫地靠向椅背。

历史的车轮，似乎并未因他的阻拦而彻底转向，它只是稍稍减缓了速度，却依旧带着无可阻挡的惯性，朝着那个命定的深渊，隆隆驶去。而他，已被彻底绑在了这辆战车之上。

左丞相李斯府邸，书房内的烛火一夜未熄。

几案上，一份由秘密呈上的绢帛报告，他已反复看了三遍。上面的每一个字都如同烧红的烙铁，烫得他心神不宁。

“陶俑复起，街市尽毁…国师重伤濒死…顶天立地之古神虚影…十二金人破宫而出，跪拜…”

李斯的指尖无意识地敲击着冰凉的黑漆案面，发出沉闷的嗒嗒声。他精于律法，擅衡利弊，一生都在算计与权衡中度过，笃信的是可见的权力与可控的秩序。可这份密报所描述的一切，完全超出了他的认知范畴，充满了不可控的、令人心悸的诡谲。

秦怀之…

究竟是怎么回事？过往是那么寻常的一个人，怎么就突然变了成如今这般诡异离奇？他到底发生了什么？身上到底有什么？竟能引动帝国重器？

此事…

是福…是祸？

让他更深的不安则来自于皇帝的态度。

皇帝对秦怀之的宠信已然越界，连出巡之事都能轻易劝阻，如今又添此等神异之事，日后这（本章未完，请翻页）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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