苍苍云山出剑眉,泱泱波涛凝星目,鼻若悬胆,唇色浅淡。 气度云韶缥缈,烟霞高远,只浅行几步,好似跨鹤凌云而来。 明明身处荒凉僻静的郊外,偏偏在他身上,倒成了幽栖远市,独隐山堂一般。 先见其貌,再得其声。 清透朗润仿佛金钟低度,玉磬初敲,何瑞雪怀疑自己是不是走错了片场,才误入了传说中的修仙界。 “你……你……” 何晓洁半晌说不出来话,没出息地躲在何瑞雪后面。 对方勾起浅笑,霎时间,雾霭散尽,天光乍破,“我是这里的负责人,请问你们过来有什么事吗?” “没,那啥,这里的厕所在哪,我有点急。” 晃神过后,何晓洁才想起来自己憋了一路,说完,她抠着自己的衣角,脸上红彤彤的,觉得自己丢死人了。 那人倒是没有显露出异样的神色,帮她指了路,何晓洁道谢后快速离开。 “你呢?” 不知道是不是错觉,何瑞雪觉得他看向自己的目光很奇怪。 不是自恋,肯定不是因为她的外貌,毕竟他长期照镜子的话对美人应该是有免疫的,而是仿佛在人群中发现了一个异类。 坐下,她率先开口,“我来找人,你们这里有人叫江衍序吗?” “我就是,同志,我已经猜到了你们的来意,如果你不介意的话,我们找个地方单独谈吧。” 何瑞雪跟着他进了一间单独的休息室,见他锁上门,目光顿时有些警惕。 江衍序了然一笑,恰如云海招摇,“不用担心,只是接下来我要说的事情比较私密,不好被人打扰。” “那等会何晓洁找不到我怎么办?” “你在说你的同伴?不用担心,只要我们的谈话没有结束,她走不出那条走廊的。” 何瑞雪眼神凌厉,“你到底是什么人?” 江衍序顿时变了个画风,从袖子里掏出一叠符箓,在桌上一字排开,“本道乃茅山第三十九代传人,精通画符卜算,可以算姻缘求财运问健康,延寿诅咒借运看具体情况,得加钱。” 他又不知从哪拿出了一个工具箱,“修收音机电视机我在行,补墙装水管补锅修鞋也能胜任。” “当然,如果你有不好说出口的需求。” 他撸起袖子,小臂上的肤色珠光玉白,覆盖着一层薄薄的肌肉,“本道也略通拳脚,不管是教训上司还是背信弃义的对象,保证谁都找不到真凶。” 不要用你完美的脸来做这种事啊! 何瑞雪收回难以言喻的目光,摆手,“算了,我没钱,你说的这些我都用不着。” 江衍序却莫名笃定,“不,居士一定需要我的,你是无漏之体,气运圆融绝无外泄,但万物增减自有规律,居士一味吸收天地之运却不能反哺于天地,必将遭到排斥,若无干扰,今生寿数不过三十。” 何瑞雪心中不悦,说谁短命鬼呢,下一步是不是要卖他所谓的延寿产品了。 怎么古往今来天桥下算命摊子上的神棍都一个套路。 “活得短,这不是好事吗?正好我现在不是很想活,死在最好的年纪,也省得自己动手了。” 这话当然是假的,她怕死得很。 但不管这人是真天师还是假神棍,她都不会轻易暴露自己的弱点。 跟买衣服一样,表现得越是迫切,就越是会被人拿捏。 第70章 欺天 没猜到她会是这个反应,江衍序眉心轻蹙,用指尖不停掐算。 这动作放在他身上格外仙气,何瑞雪托着下巴静静观赏,他的手同样完美,骨节分明,淡蓝色的血管藏在雪色皮肤下,宛若冰原下汹涌的洋流。 “也是,我能算到你命中无父无母,确实没有什么好留恋的。” 他重新端正坐姿,劝说,“小同志,你不能这么悲观嘛,你看看我,和你正好相反。自出生便遭天弃,从小百业缠身,一点气运都存不住,可谓是五漏之体。 所以必须得一直待在这里,以煞气镇压,布下欺天法阵才能苟且偷生……都这么不容易了我都没想着去死,更何况是你呢?” 何瑞雪心下大骇,这不是原主的命格,而是她自己的,这人真是有点东西的。 面上却漫不经心般嘲弄,“你这道士这么会糊弄人,怎么没有算准你们这一行当会突然遭到浩劫?” 说着,她上下扫了他一眼,“都什么时候了你还敢穿着道袍公然宣传迷信,我看你留在这儿不是为了欺瞒天地,而是怕有人跑来抓你去游街吧?” 江衍序苦笑,“谁说没算到,我师父几年前连说了好几声大祸临头,带着我那些师兄弟全跑到南洋避难去了。” 师父还说他霉运缠身,要是带他一起,一路上不是被拦截就是车子要出问题,甚至会在漂洋过海的途中遇上翻船。 他们不敢拿全师门的性命来赌,干脆把他一个人留在了市里,并把大部分资产都换成了黄金,作为在异国他乡东山再起的准备。 而小部分资产作为补偿,转移到他的名下,等往后落叶归根时也算是有个落脚点。 不会吧,还真能算到? 何瑞雪此时已经有些相信他了,但他也明白没有无缘无故的善意,问,“你想从我身上得到什么?” “居士的确是个聪明人。”