颜鸢皱起眉来:“不是出去绞发了吗,怎么头发还是湿的。” 嗯?!绞发?! 心底一阵酥麻电过,陆宸想起自己在狼狈逃出正室前丢下的话,痛苦的闭上眼,懊悔自己晕了头,竟然将这件事给忘了。 “…绞了…可能是还未绞干罢…”陆宸将“绞了”二字刻意咬重,表示自己真的有干这件事。 言罢,走到屏风前的长榻上,抓起叠在里侧的被子就准备躺下安寝。 “不行,不能睡,得将头发绞干。”看到陆宸半扎的头发原模原样地出现在自己面前,颜鸢半点都不信他说的鬼话。 虽然这是她第一次见到陆宸这样惰性的一面,心底惊异,但更多的还是着急,她又唤道:“夫君,真的不能睡,明日起来会头痛的。” 陆宸将被子蒙在头上,装作没听见。 “小杏,去取几块干棉布来。”看着陆宸一动不动地卧在榻上,颜鸢承认自己被气到,但是她又没有其他办法,只得叫小杏拿了棉布给她。 “夫君,夫君起来!” 当颜鸢拿着棉布掀开展在榻上的被子时,发现里面的人已经睡着了,呼吸匀称且长。 看着陆宸如此疲乏的样子,颜鸢想起他近日早出晚归的辛苦背影,胸中的无奈顿时消了一半。 他是真的累了。 颜鸢不再唤陆宸起身,而是让小杏搬了把椅子在塌边,自己用盈枕垫好腰背,轻手轻脚地解开陆宸半扎的湿发,铺在准备好的棉布上,慢慢地揉搓起来。 陆宸的睡颜很好看,没有任何凌厉弧度的下颌线将那张玉面修饰得平整立体,宛若一块沉在静水中的白玦,温润雅致,没有半点瑕疵。 手中揉搓的动作渐渐停滞,颜鸢看得痴了,她的目光一点点挪移,从飞扬的眉梢到低敛的眼角,从挺拔的鼻梁到微抿的薄唇,她用手隔空描摹着陆宸的容像,胸口处的心跳愈描愈烈。 被关祠堂的时候,姐姐在疏云居小产昏迷,他没有弃她于不顾,反而还在夜半时分去祠堂看她,给她磨肿的手指涂药。 他现在心里应该有一隅位置是给她的罢。 想到这里,颜鸢的嘴角不禁弧度向上地弯起,绽出一个明艳如春花般的笑容。 第33章 吃糖 日月如梭,转眼间,陆珏出殡的日子就到了,吕氏让张妈妈传话,叫颜鸢参加殡仪前的祖祭。 当颜鸢慢吞吞行到东正堂的时候,发现面前的庭院里跪满了瑟瑟俯身的人。 这是发生了什么?颜鸢踌躇地停在东正堂的院门外,不敢进去。 站在堂内的吕氏眼利地看见她,将她叫进来:“颜鸢,你认认这柄簪子。” 她的声音带着磅礴的怒意,低重得像是要将人的脑壳敲碎一样。 颜鸢没料自己这么快就被发现,心尖一颤,额头渗出层层冷汗,她硬着脖颈踏进堂内,先注意到的却是陆宸一直落在她身上的目光。 她发现陆宸的脸色也不好看,眉间的印堂发灰,宛若寺庙中持斧钺的罗汉,冷漠肃威。 颜鸢吓了一跳,打算将视线错开,不想陆宸眼底的那抹郁厉在看到她看向他的时候骤然消失,取而代之的是柔和的安慰。 看来问题应该不大,颜鸢在心中暗吁一口气。 “媳妇见过婆母。”她走到吕氏面前规矩行礼,还未起身,视野里便出现了一支簪体水透的白玉簪。 “颜鸢,你可认得这簪子?” “认…认得…”颜鸢看着这支熟眼的簪子,微颔首。 可这簪子本是一对,为去年中秋佳节,吕氏从自己的嫁妆里取出赏赐给她和姐姐的东西,她怎敢说不认得。 她的那只一直被她好好地保管在挂锁的妆匣内,吕氏让她认的这支,应该是姐姐的。 话说姐姐的簪子为何会出现在吕氏的手里?吕氏今日的怒火是因这簪子起的吗? 颜鸢心下狐疑,却也不敢问,她垂头僵立在原地,等候吕氏接下来的问话。 “如果我没有记错的话,这应该是我赏给你和颜芙的刻梅羊脂玉簪。”吕氏眼中有股易查的恨意。 颜鸢敏锐地发现吕氏在称呼她的姐姐时不再亲昵地喊“阿芙”,而是全名喝出… 吕氏只有在发怒和气恼的时候才会叫人全名,眼下这种情况,该不是姐姐办了什么错事,惹到吕氏不快了罢… 这个荒诞的念头一在脑海中浮起,颜鸢便将其狠狠掐灭。 不可能,绝对不可能,自打她进入侯府,印象中吕氏一直对姐姐青睐有加,多次当着宾客们的面夸赞姐姐娴熟敏慧、通达情理,是靖远侯府未来的好主母。 姐姐确实也如吕氏所夸赞的那般精明能干、赏罚分明,从未有错漏之处。 吕氏怎可能厌弃姐姐。 “回婆母,正是。”虽然脑中的思绪像一团乱麻,但颜鸢还记得要回吕氏问的话。 吕氏问:“甄妈妈手中的簪子可是你的那支?” “不是。” “口说无凭,你让贴身婢女将你的那支取来。” “是,婆母。”颜鸢对小杏低语簪子的所在,小杏明白后快跑着去了。 片刻后,小杏捧着东西回来,同她一起进东正堂的还有含着泪的颜芙。 “婆母,这些下人为何都跪在地上,是差事哪里办错了吗?”甫见到东正堂内一众跪地的场景,见过许多世面的颜芙也不免得慌了神。