已经有很多员工认识自己,月池上来工作的本地人也不少,尤其是有许多与他父母同龄的本地员工。只这两天,打过不少照面,那些荒唐炽热的眼神又开始贴在后背。背上职位,那些窃窃私语分毫不见收敛。 他尽量让自己看起来若无其事,像以前一样笑着和所有人打招呼。有时候躺在床上也会想,也许别人并没有在议论自己,只是他太敏感。 但他还是不想给赵观棋带去任何负面的、任何含有可能性伤害的烦恼。 独身一人,少了父亲的家暴和母亲的泪流,身上的东西却分毫不减。 不对,也不是没有变化。 他还新提了克死父母的新名号。 古镇、古山、古水,古圆月。年轻人一代代出走,思想却并没有开明到哪里去。 周景池呆愣在原地,低垂着个头,倒像个乖乖被训斥的下属。 赵观棋觉得无稽,站起身,托起周景池的下巴,问他:“说我什么?” 目不转睛的注视比追问的话语还难捱,下巴被不轻不重地禁锢。赵观棋从仰视换为俯视,以一种绝对掌控的姿势诘问他。 目光如炬,周景池看到对面眼中的不解与探究,不知道如何措词回应,他选择一如往常、最保险的沉默。 悄然落入一场实力悬殊的博弈,周景池毫无征兆地分心,去描摹那双脱离遮阳伞的庇护、自己从未细细观摩的眼。 分秒中,周景池最后得出结论——赵观棋审美肯定有问题。 他这双眼睛明显比自己的好看得多。阳光下,像一颗无暇纯净的琥珀,微黄、细闪,被长长的睫毛保护得很好。 “又发呆?”赵观棋轻轻晃了晃手中的下巴,无法理解他无缘由的担心,他学着周景池的语气骂道:“老古董……” “算了,我也指望不上你这闷葫芦能说出点什么。”赵观棋看着还在发愣的人,抬起另一只手拍了拍周景池的脸颊,“喂,醒醒,看我!” “你眼睛真好看。” 赵观棋怔然,看着面前呆呆傻傻的周景池。以前每天骂他的次数小于三次都算是他运气好,今天居然破天荒夸自己。这不是脑子瓦特了就是做噩梦早上起来脑子坏了。 “......完了完了,我说什么来着!我就说上班得把你为数不多的脑子上熄火吧!” “还提前上班?你真当自己是菩萨,没你我这度假村就不开了呗?” “这下好了,傻了吧?!” 赵观棋一口气输出一连串伤害,旋即深深叹口气。接着,惋惜且坚决地对他说:“这算工伤,我会对你负责的。” “......斯德哥尔摩综合症啊你?”周景池快无语笑了。 天天骂他,还给他骂爽了。 “不能耽搁了。”赵观棋急切起来,一把抄起周景池的手,“跟我去看医生。” “?”周景池和他面面相觑,岿然不动,“我发个呆你要我去看医生?” “我觉得你比较需要看医生。” 熟悉的感觉扑面而来,赵观棋踏实多了。见周景池不乐意去看医生,心念一动,垂头靠在他耳边。 太近了,周景池下意识地就想退开一点,却被按住了肩膀。赵观棋的声音带着几分笑意,呼吸像一阵燥热的风扫过他的耳廓。 耳语过后,周景池只觉得耳边像有几只小蚁爬过,怎么都拂不开,赵观棋都已经站直身子,他还觉得耳边一阵一阵的痒。 艰难提取到信息,周景池摸着耳朵问:“为什么?” “你面子这么薄啊,这都要脸红?”赵观棋见他耳朵像滴血似的,笑道:“那要和人接吻的话,岂不是更没法看了?” 被直白的话惊得一跳,周景池慌不择路,转移话题:“到底为什么要去?” “你觉得自己不需要看心理医生吗?”赵观棋反问。 “我......我觉得自己挺正常的。” “别的我不多说,单是你这个经常不自觉出神就该去看。”赵观棋据理力争,“关心员工身体,义不容辞。” “还有别的?”周景池皱眉,不争气的耳朵像起了火一样,褪不下来。 自顾不暇地揉耳朵,周景池后知后觉抬起头来,对上一张严峻肃穆的脸。 回想起那晚的情形,赵观棋一改嬉皮笑脸,板着脸问他:“你记不记得,那天晚上你喝醉以后说的话?” “都喝醉了,哪里能记住。” 赵观棋追问:“那你一直有说梦话的毛病?” 周景池底气不足:“我……我记得没有吧。” 见当事人还没有意识到严重性,赵观棋的神色变得考究,正色道:“那你记错了。” “跟我去一趟。”赵观棋瞟了眼腕表,见周景池还是犹犹豫豫,手也拉不动,便喊他:“周景池。” 周景池抬起头。 赵观棋一字一顿:“我说,跟我走。” 【作者有话说】 池子你躲得过初一躲不过十五啊…… 第20章 周景池 呼吸! “远吗?”坐到副驾,扣上安全带,周景池才想起问这个。 “你别管。”赵观棋罕见地驳回问题,“我又不会把你卖了。” 一大早夹枪带棒的,周景池咂咂嘴,转过头去拿文件。 阳光从风挡玻璃照射进车厢,干净整洁得一如往常。走得急,没有回去拿帽子,周景池想把座位往后调调。