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若无应惜时留着的那一缕真元,祝时晏断不能活到今天。如此一来,你又当对着谁去忏悔?难道自刎于剑下,亲自去向祝时晏道歉吗?” 祝时晏正襟危坐,说得白术两眼直愣,心绪起伏。 “你又何必用旁人的罪孽困住自己?” 这还是头一次有人如此开解他。 转投剑宗,同门欺他嘲他,他从来只觉自己与应惜时同罪,仿佛自己苟活世间,就是为了替最敬慕亲近的师叔赎清罪业。 他受对方多年教养庇护,理当如此。 但剑比针要沉重太多太多,在他感到快要撑持不住时,终于有人来对他醍醐灌顶,告诉他本不必强迫自己承担这一切。 “不必压抑自己。”祝时晏声音软下来,温柔地握住他按在剑上的手,“世人唾骂与你的追思毫不相干,他于你有授业之恩,唾骂是他应得,追思也是他该受。人之一生,是非善恶纷杂,不能凭一事盖棺定论。” 白术听他一番话,满脸沾湿。 祝时晏见了头痛,掏出一条新手帕:“这一个个的……” 傍晚云骄醒来,送白术离开的时候,后者握住云骄的手,恳切道:“云道长,你收了个好弟子。” 云骄摸不着北。 白术道:“时晏师弟心境,高出我几重天去。” 说罢,便御剑而去,背影看去轻快洒脱,与来时大不相同。 祝刻霜没同白术一起走。 他顽固地拦在祝时晏门前,问他:“你下午把我支开,和白术嘀嘀咕咕说了些什么?” “没什么。我只是问他师尊的眼伤可有医法。”时辰又到,祝时晏正筹备阵法,再试那堆谶书。 祝刻霜自己似乎从未关心过云骄的眼伤,不过他不在乎旁人去探听。 “祝时晏!”他忽然冲祝时晏喊道。 他觉得自己猝不及防喊这一声,对方若真是祝时晏伪装,下意识就会应他。 不过祝时晏连个眼神都没分给他。 他不甘心地瞪着祝时晏,心想夜里等这家伙睡迷糊了再试。 祝时晏遵照云骄所说,作法销毁谶书,试了几回,都没成功。那饱蘸的朱砂墨竟在书上留不下一丝痕迹。 这次又失败了。 他心想,这回应该怨祝刻霜在旁边扰乱他。 祝刻霜道:“你在弄什么?让我试试。” 祝时晏便把东西丢给祝刻霜,让他去试。 谁想祝刻霜使用此法,竟然毫无障碍,顺顺利利便销毁了一整本谶书。 这回轮到祝时晏傻眼。 祝时晏还指着学到云骄那一手覆水能收的本领呢!竟然被说不适合修行此道。 祝刻霜见他面露不悦,摊开手无辜道:“事实如此。人各有天赋,我看你天赋在习剑,考虑一下?” 他现在就想用剑把祝刻霜抽出去。 “你也不要太灰心。你应该听过,祝时晏修为造诣之深,乃是仙道五百六十四年第一个飞升的道门弟子。不过天下人却不知,他却是一个毫无道缘的人。” 祝刻霜追着祝时晏出门,滔滔不绝。 “你别不信,剑宗山门下有一柄参天巨剑,那剑是石头做的。诶!不过有传说,身无灵力之人,可以在上面照见自己的模样。人为万物之灵,多少带点灵气,所以那剑从来没人能照出倒影。” “你不会是想说,祝时晏在上面能照出影子吧?” “对对,正是如此!普天之下,只有祝时晏被那石剑认定为没有丝毫灵力的人!” 说到这里,祝刻霜一拍大腿,豁然开朗。 要想知道祝时晏是不是祝时晏,把这家伙带到巨剑前一照,是人是鬼,岂不原形毕露? 他手比脑子快,当下便把祝时晏拦腰扛起,架剑浮空,准备千里奔赴剑宗而去。 刚飞过院头,就被一股力劲击落。 云骄不知何时,已站在院门之上,劈手将祝时晏接入怀中。 “祝刻霜,你连我弟子都要抢?” 话语间含着隐怒。 祝时晏觉得这一幕如此熟悉。 只不过这一次,他不是站在廊下以旁观的角度,而是成为了双方抢夺的对象,被云骄揽在怀里。 “你要带他去哪?” 祝刻霜对云骄咬牙切齿,哪肯坦白交代。 祝时晏担心云骄知晓缘由后,也主张把自己带到剑宗,去照那破石剑,便连忙道:“他想把我卖到梁都。” 说完,他和云骄各自想起那话本里面,祝时晏转世的身世。 天地良心!祝时晏只是信口拈来。 他心虚不已,后退时不慎踩到瓦片,脚下一滑,连忙紧紧攀住云骄手臂。 随着这个动作,一本书从云骄袖口滑落,哗哗落地。封皮上赫然是《判官渡我》四个字。 他分明跟云骄说过,那是本少儿不宜之书。 为何云骄还未将之销毁,反而贴身携带? “师尊,您的书掉了。”他抬起头,好巧不巧,正挨着云骄耳边说出这句话来。 随后他清楚看见,云骄白玉似的耳朵,由耳尖红到了耳根。 云骄泄愤般在他的下嘴唇上咬了一口,祝时宴吃痛地张开嘴,云骄趁机把舌头钻进去,勾着他的舌头缠吻。 这个吻含着他的愤怒和委屈,云骄在祝时宴的嘴巴里又吸又咬,吻的凶狠又强势,势要向他证明他那天的失控并不全然是因为发情。