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不知道的还以为是财神庙。”谈闻吐槽,“我们到山顶都多久了,下山都十点了。” “有缆车。”路褚从包里拿出花露水,递给谈闻,“坐吗?” 谈闻看到花露水,气消一半,接过往手和腿喷了几下,有气无力地说:“现在能坐吗?” “来不及了。”路褚说,“刚才走完台阶的左边,就是坐缆车的地方。” “那现在呢?” “我们走了右边。” “……” 谈闻:“我真想踢死你。” 见谈闻当真,路褚散漫地说:“你这一路过来,没抬过头吗?” “?” 谈闻闪过迷茫,抬起头。 而后,他看见满天繁星。 这一路太累了,谈闻几乎都在往后看,往前看。 低头,蹲着。休息。 只道天色已晚,却忘了抬头看天空。 “我带了帐篷。”路褚下了定心丸,“明早下山也有缆车。” 话落,他不遗余力,继续道:“明天,一起去音乐节吧。” 谈闻问:“我的行李箱怎么办?” “我订了明天的酒店。”路褚回答,“可以舒舒服服的洗澡,睡一觉。等睡醒,吃好饭,再去听音乐节。” 他安排的满满当当,和当初说的简单三天旅完全不同。 谈闻是个随心所欲的人,只要玩的开心,随路褚怎么安排。抵达山顶,路褚在支帐篷,他把椅子放在地上,大爷似地坐下了。路褚安好帐篷,就见他翘着二郎腿在那一晃一晃的。 路褚默默从包里拿出一瓶水和面包递给他。 谈闻靠在椅子上,惊讶道:“你这包里怎么什么都有?” 路褚说:“以前旅游积累的经验。 ” 谈闻来了点兴趣:“怎么说?” 路褚搬了把折叠椅,坐在他旁边。 他倚靠,星空下,侃侃而谈:“十年前的事了,那时候年纪小,好奇外面的天是什么样的,风景和平海有什么区别。看到电视里的大草原,忽然很想亲眼看看。” 彼时,将近十一点。 山顶荒无人烟,夜晚和星空都挂上句号。 谈闻浮躁的心在这里,奇迹般得到了宽慰。像有魔法般,他安静聆听着属于路褚的故事。 路褚惬意地说:“那时候吧,年少轻狂。说想去看,就帮同学抄作业,下了课去打工。高三上学期吧,一学期赚了两千块,当时就我一个人,也没想那么多。连坐了三十个小时的绿皮火车才到地方。” 谈闻不敢想象:“三十个小时?你心态没崩吗?” “没。”路褚低头笑了下,颇有回忆当初的感慨,“那时候满脑子都想着马上就能见到大草原了,特别兴奋。” “后来呢?”谈闻问,“两千块够花吗?” “不太够。”路褚笑了笑,“当时宰客还挺严重,我吃住都成问题。” “那怎么办?” “忘了。待了几天,实在没钱,就回去了。” “玩的开心吗?” 路褚说:“开心。”过了几秒,他又说:“特别开心。” 不知是否有氛围的渲染,谈闻竟也打开了话茬:“我高中的时候没你这么勇敢。” 路褚偏头,望向他。 “我高中的时候皮。经常跟朋友鬼混,成绩也不好,家里人当时也找家教,一对一,什么都找。但我成绩就是上不来。他们也没骂我,我就是那种给点甜头就逾矩的人,高中过的挺爽的。” 谈闻以为,路褚下一句会问他“为什么出国”。 他等了一分钟,路褚依旧是聆听的状态。 他心里的担子似乎放下了一点,继续说:“后来出国,除了朋友少了点,语言沟通困难,也没经历什么挫折。” 路褚:“为什么回来?” “你这人怎么回事?”谈闻忽然笑了,“别人都问我怎么不早点回来,就你问这些没用的。” 路褚仰头看星空,“不回来总是有理由的。” “回来也需要理由。”谈闻说。 “那你的理由是什么?” “没钱了。”谈闻散漫道。 路褚没吭声,不说赞同与否。 谈闻靠在椅背上,望着星星,感慨道:“没想到有天,我们会坐在一起回溯从前。” 路褚说:“为什么不可能?” 谈闻语塞。 还能为什么? 做特殊服务的怎么这么没有特殊服务的羞耻心。 谈闻无法言喻,又不好戳对方,毕竟想出去玩还得打工一个月,家境看来真的不太好。他从没有自我优越感,对脚踏实地好好做事的人都有着崇高的敬意——他做不到这点,打心底佩服从底层闯出来的人。 但路褚这个,属于情况特殊。 这要是严重点,是要被抓起来的。 今夜,二人左右相伴,谈闻自觉关系没从前那么僵化,委婉问道:“你以前成绩很好吗?” “挺好的。”路褚没谦虚,“重点高中没下过年段前三。” “那是挺厉害的。”谈闻连前一百都没考过,心虚地低了低头,“你读了这么多书,为什么要干这一行呢?” 路褚缄默,他以前没想过要创业。 为什么选择房产行业。这点,他没考虑过。 “大概是胆子大吧。”路褚轻松口吻说,“我没有试错的资本,既然开始了,就只能一往直前。”