距离轩辕城三百里外的紫阳城便是雷震的老家,戌时已过,天已入定,古老地紫阳城沉浸在夜色中,城门已经关闭,城楼上地几只灯笼在飞檐下摇曳着,城内除了神像旁挂着的几盏灯笼还亮着之外,寻常人家已经没有半点灯火。
自从三个多月以前,轩辕城出事之后,周围地城池便加强地戒备,生怕再被人破坏了神像,因为那次之后,人心就已经开始动摇,尤其是那位圣姑地死,使得不少人都对所谓的大仙产生了怀疑。
城墙上的士兵增加了一倍,城里的神像也有人昼夜看守,竟管如此,也拦不住不速之客的到访。
月朗星稀的夜色中,两条人影沿着城墙的角落,飞奔而上,那两人身穿夜行衣,速度奇快,临近城头时,听到城墙上的脚步声,两人便将身形躺卧,两臂平伸,身体便倒贴在立陡的城墙上,这样即隐蔽又能清楚地看到城墙上面的一举一动。
卫兵的脚步声已经走远,两人就像鬼影一般缓缓地站立起来,在立陡的城墙上健步如飞,顷刻间踏上城头,飞上城楼,隐蔽在屋檐下面,等着另一队卫兵走过去时,两条人影飞速跳上屋顶,神不知鬼不觉的进入了城内。
两条黑影相互看了看,眼神交流了一番,其中一人打了几个手势之后,两个黑影便分两路轻快地飞奔而去,一路蹿房越脊,到了一座神像的近前。
神像立在城中的繁华闹市,几丈高的神像立在乌黑光亮的石板路中央,在夜色中深沉庄重,四面路口都挂着大灯笼,五六盏灯笼下面晃动着五六个身穿洁白长衫的人影,那所谓的天兵看起来好像午夜的幽灵。
两个黑影一个从东南窜了出来守在屋檐上,另一个从西北窜了出来,也守在屋檐上,东南角的黑影已经看到了对面的同伴,她手中的月牙一样的匕首漏了出来,两条黑影几乎同时从屋檐下冲了出来,寒芒电闪,血光飞溅,守卫神像的两名守卫瞬间倒在血泊里,另外四人发现时,又有两人倒下了,顷刻间第三个也倒在灯光下,只剩下最后一人被其中一条人影用刀架住脖子。另外一人四下观看。
“说,坛主住在哪?”其中一人压低声音问道,显然是个女子的声音。
剩下的那名天兵已经吓的尿了裤子,脸色惨白,“在,在东面街上的陈家老宅。”
“果然是那里。”其中一人看了看望风的那人道。
“嗯!”
见望风那人点头,问话的人刚要动手,那名天兵突然道:“等等,道友,今夜坛主不在那里。”
“不在那里,那在哪?”女子又压低声音道。
“在郊外,雷家庄的庄园里,说是请县太爷吃酒。”那人战战兢兢道:“道友饶我一命吧!”
“噗嗤”一声,血光飞溅,人倒在了地上,几滴鲜红的血珠落在了神像前的供果上。
两名黑衣人看也不看那些死尸,飞身赶奔坐落在东街上的一座深宅大院,她们是去那里拿一份名册,两人到了那座宅院时,发现里面的气氛不太对,血腥味刺鼻,整个院子阴沉沉的没有半点生机。
两人跳入院落,一路走去,屋中廊下到处都是刚死不久的尸体。
“奇怪了,难道还有人比咱们先到了?”
“没听过谁还在跟国师对抗啊!”
“不管了,先去找名册。”
“嗯!”
这一次,两人大摇大摆地进了坛主的屋子,那屋子里死了一名圣女和两个侍女,她们在一间密室里取出了想要的名册。
两人又翻墙越脊,经过神像时,只见一道刀气闪过,那石像被刀气拦腰斩断,上半身缓缓滑落,掉在地上摔掉了头和两条胳膊。
“什么人?”突然一道刀光闪了过来,紧接着又闪出一道剑芒。
先前的两人见黑夜里又出现了两条黑影,但当务之急是躲过刀光剑影,因此两人身形向后翻了几个跟头,脚跟刚一粘地,刀光剑影再次袭来。
“朋友,误会!”先前的两条黑影一边躲闪,一边解释道。
“你们是什么人?”对面的两个黑衣人停了手,一个手持一口明晃晃的宝刀,一个手里拿着一柄三尺长的宝剑。
对面的两名黑衣人住了手,先前的两人才看清她们的兵刃。
“秋水!”
“秋风!你们是谁?”对面一人拉下面罩问道。
“婉竹姐!”手拿秋水宝剑的黑衣人正是兰心,她一眼就认出了对面的人,但她没有叫出婉竹的名字,只是心里默念,压低了声音道:“是我,剑的主人,此地不宜久留,换个地方说话。”
手拿月牙短刃的,其中一人的确是婉竹,婉竹闻言也大吃了一惊,“兰心,真的是兰心。”婉竹也没有说话,她和同伴芷兰相互看了看,飞身跟在兰心身后。
出了城,到了郊外的一处荒山,兰心停住了脚步,见对面人也都收了兵器,她摘下面罩,笑道:“婉竹姐,芷兰姐,怎么会是你们?”
“婉竹姑姑,芷兰姑姑,我是婷婷。”陆婷婷道。
婉竹和芷兰也都解下面罩,上前道:“好你个三丫头,深更半夜你不在坟墓里躺着,偏要出来做鬼。”
“休要说我,你们不也一样?”兰心道。
“兰心,真的是兰心。”婉竹开了个玩笑,但随后就眼含热泪,上前把兰心抱住了。
“原来此前我们听说的事,都是真的。”芷兰道。
“芷兰姐!”兰心也已经泪眼迷蒙,她和婉竹拥抱了良久,又过来和芷兰抱在一起,良久才分开。
“娘,那咱们今晚还去不去雷家庄?”陆婷婷在一旁问道,她心中暗想,你们再寒暄一阵,天就亮了,但这话她不好直说,因为才问道。
“要去,当然要去,我倒要看看那个南宫先生是何方神圣,不去会会他,我寝食难安。”兰心怒道。
“兰心你要去杀南宫先生?”婉竹问道。
“嗯!我听说那人一把年纪,霸占了不少好人家的女孩儿,想想就来气。”兰心说完,看着婉竹和芷兰道:“姐姐不去帮我个忙?”
“求之不得呢。”婉竹道。
“我还以为你们娘俩嫌我们这两把老骨头碍手碍脚呢。”芷兰笑道。
两人和兰心开着玩笑,此番见到兰心,她们倒是一点都不觉得生分。
“老骨头?我看你们比我还年轻,想是周老前辈传了你们秘法。”兰心道。
“医道我们只是学了点皮毛,比起周师妹和孙文露差着一层天,不过我们倒是修炼了符道。”婉竹解释道。
“别提那两个家伙,咱们走!”兰心说完一摆手,脚下运动功法,飞身赶奔雷家庄,婉竹,芷兰还有陆婷婷紧随其后。
此刻距离紫阳城三十里外的雷家庄老宅里,灯光璀璨,觥筹交错。
此时的雷家庄就仅剩这一座雷家老宅了。当初雷老大带着两个女儿逃走,着实惹恼了紫阳城的神坛坛主南宫先生,连日对庄里人动用酷刑,逼问雷老大的下落,庄里的好多人在他的**威之下死去,庄上有点姿色的妇女都被他抓去花街柳巷,成了他攫取钱财的工具。有些脑袋转个的,当晚就跑了,剩下的人家实在熬不住他的连番打压,纷纷远走他乡。
雷家庄地处偏僻,原本只是个小山村,当年就是因为雷震才有了点名气,如今那位当年驰骋疆场的老将军修的宅院,成了南宫先生的娱乐之所,当然也是他严刑逼供的刑场。
雷家庄是一座四进的套院,最里面有座三层的楼阁,此刻那位南宫先生正身穿长袍,端坐在酒桌前,他旁边坐着县太爷陈海以及随陈海同来的几名衙役,桌上也有南宫先生的几名女弟子。
满桌的菜肴已经吃得所剩不多,看起来酒也喝得颇为尽兴,满桌的人都面色微红,南宫先生端起酒杯道:“陈大人,老夫敬你一杯!”
陈县令急忙双手捧杯,小心道:“让先生给下官敬酒,下官实在不敢当。”
“怎么?陈大人不肯给老夫面子吗?”
“岂敢,岂敢,下官奉陪就是。”说完,陈海一口喝光了杯里的酒。
“好,好酒量,给陈大人满上。”南宫坛主吩咐在一旁侍立的一名女弟子道。
那名女弟子嘴角含笑,款款走到陈海身边,又给陈海倒满了一杯酒,至于和陈海同来的几名衙役,她连看也没看一眼,便回到了南宫坛主的身后。
“陈大人,实不相瞒,今日一早,我们抓了两名女犯,想让陈大人看看我们教中是如何处置犯人的。”南宫坛主笑道。
“哦!”陈海点了点头,“下官愿意领教。”
“哈哈!陈大人不必紧张,我看咱们酒喝得差不多了,那就让陈大人开开眼界。”那位南宫坛主说完,对屏风后面道:“来呀,把人带上来。”
他话音刚落,几名所谓的天兵便从外面拖进两名女子,两名女犯显然是受了大刑,而且已经身中数刀,浑身鲜血淋漓,披头散发,奄奄一息,她们的罪行是偷吃神像前的贡品,饥饿迫使她们挺而走险去偷吃神像前的贡品,但不幸的是,被当场活捉。
陈海早已听说此事,只是敢怒不敢言,如今见两名女子的惨状,心中更是暗恨,有心进言让她们早死,免受折磨,有怕落下话柄,毕竟这南宫坛主可是国师的弟子门人,因此没敢多言,只是闷头喝了一杯酒。
“像此等下贱之人,不重罚不足以平信众之怒,”南宫先生怒视着被绑在木架上的两个女子,沉着脸道:“挖去她们的心肝内府,明天一早把她们的尸身暴尸城门,我要让她们在阴间也饱受饥饿之苦,哼!”说完他看了看陈海,嘴边带着一抹笑意,问道:“陈大人,你觉得如何?”
“呃,”陈海登时额头冒出冷汗,酒可以乱喝,这话可不是乱说的,于是小心道:“既然是违背了教归,当然是要听先生发落。”
“陈大人,这可是你管辖之地,你身为父母官,出了如此忤逆刁民,我看她们犯错,你也有推卸不掉的责任。”南宫先生瞧着陈海低头不语,冷笑道:“陈大人放心,此事我奏报国师时,不会提到你。”
“哈!多谢南宫坛主抬爱。”陈海就知道,这老东西借此机会要挟自己,就是想知道雷老大两个女孩儿的下落,为此事,那位南宫先生屡次催他差人去找,他都借故推脱,此番恐怕是躲不过去了。
“哼!陈大人不必紧张,至于雷老大去了哪,老夫已经不感兴趣了。”南宫先生说完微微一笑。
他身旁的女子又走到陈海面前,给陈海斟满了酒,笑眯眯道:“陈大人,我听说府上有位小姐,貌美如花,不知能否带我去一睹芳容,现如今我身边也缺少一个陪伴,师父怕孤单,让我自己物色一个,我觉得你家小姐不错。”
陈海闻言,强压心头怒火,赔笑道:“圣姑有所不知,我那女儿已经出嫁多年了。”
“哦?陈大人家的小姐不过十六七岁,怎么会出嫁多年?”那女子一脸诡笑道。
“芳龄十七岁,十四岁那年就已经嫁给了王爷的儿子。”陈海道。
“应该是订了婚约,还没完婚呢吧!”女子道。
“正在预备,王府那边下月就来迎娶,到时还请南宫先生赏脸,去喝杯喜酒,哈哈!”陈海道。
“不知是哪位王爷?既然还没有完婚,我可以给我老恩师上书一封,让他们解除了婚约。”南宫坛主道。
闻言,陈海已经气得火冒三丈,他能沉住气,同他一起来的几个差官可没那么大的肚量,其中一人装作喝醉,拉着陈海道:“大人,我看天色不早,你再不回去,夫人非要骂你不可。夫人派我来找你呢。”
眼看那人就要耍起酒疯,陈海急忙道:“李四,你喝醉了,休要胡言,”说完看着南宫先生道:“先生,我看今日天色不早,下官这几个属下也喝了不少酒,下官该告辞了。
此时,那两具血淋淋的尸体已经被抬走了,大厅很快就被人清洗干净,从屏风后面走出几名身姿妙曼的女子,伴着丝竹管弦之声,翩翩起舞。
南宫先生眼帘微垂,一面听着悠扬曲调,一面细细端详着舞蹈的几名女子,品味着她们的舞姿和身形。
陈县令见南宫先生的眼神始终不离那些舞蹈的女子,看也不看自己一眼,心里冷哼,赔笑道:“今天先生亲自审问犯人,想必也是累了,那下官就不打搅了,先行告退。”说完站起身来,端起酒杯恭恭敬敬喝了一杯酒。
“且慢!”南宫坛主依然看着舞蹈的女子,冷冷说道:“关于小姐的婚事,陈大人不妨再考虑考虑,倘若日后,恩师亲自向你要人,那就不太好了。”
陈县令出了庄院的大门,带着四名衙役跨马而去,一路之上,陈大人面沉似水,他万没想到,这南宫老贼,居然打起了自己女儿的主意,心里真是气不打一处来,再一想到死去的那两个女子,心里就越发不是滋味,走到中途,跳下马,在路旁树下,着实吐了一大阵。
李四一面给他垂背,一面递上水袋,怒道:“大人,此等妖人不除,我东界永无宁日。”
闻言,陈县令急忙吐了口中的漱口水,回头怒斥道:“你懂什么?休要胡言!南宫先生乃是国师门下的高徒,再敢胡言,我治你个妖言惑众之罪!”说完跨上马,催马而去。
“诶!大人。。。。。。”说话的差役李四一脸茫然,心中暗想着荒郊野外,深夜无人,陈大人忒谨慎了点。