后来的事情就简单了,约克找到了那个神秘的雇主。
他的脸隐藏在阴影里,让人看不清。
但是这依旧不影响约克对他的印象,因为他的真的太爽快了。
他只是打开袋子看了一眼就把剩下的酬劳都付给了他,这是他做过的最轻松的任务之一。
雇主几乎把一切事情都考虑到了,他只需要像个机器一样执行。
走出火车站,约克看着这座城市,嘴上露出了微笑,这是他儿时长大的城市。
霍里厄!
虽然他的童年并不幸福,但这并不影响他对这座城市喊着不一样的感情。
他要先去做一件事情。
爱玛·玛缇娜,曾经的安托万夫人。
之所以说是曾经,那是因为那件事之后他就搬回了自家住。
她的父亲在一年前去世了,作为独女的她继承了父亲的爵位。
成了这座城市有权有势的人之一。
现在人们改称她为玛缇娜议员。
成为安托万的夫人的她本来失去了议员资格,因为亨利本身就是议员之一,但是法律规定,夫妻不能同时都是议员。
当她们离婚之后,她再次成了玛缇娜伯爵,理所当然的进入议会。
玛缇娜走出议会大楼,她对这种生活厌恶不已。
这群人每天聚集在一起,争吵个不停,明明是一句话就能解决的事情,非要吵个几天。
这样的生活真是无趣。
回到伯爵府,玛缇娜感觉自己老了很多。
那不幸福的婚姻,让她渐渐的淡出了上流社会的视野,这就导致,这么多年过来,她几乎丢掉了大部分的朋友。
她像是变成了一个孤家寡人,除了瑞利来陪她的时候,她会觉得有点高兴之外,其他时候她都活得像是一个老人。
不是容貌的衰老,而是她的心真的老了。
她想父亲一定对自己很失望吧。
自己非要固执的选择,自诩的认为自己能感动一个不爱自己的人。
最后的结果是自己成了上流社会的笑话,而自己父亲也很多年没有笑过了。
他没有一句责骂,但是这让玛缇娜更加难受了。
她后悔了,或许自己不该那么任性。
人有时候,就该学会接受命运。
有些注定不是你的东西永远都不会是你的,你该去拿那些属于你的东西,而不是一辈子沉浸梦幻的世界里。
“还是不甘心啊!”
她叹了口气。
“夫人,我们在门外捡到了这个。”
就在她看着窗外的池塘发呆的时候,仆人走了进来。
她的手中拿着一个包裹,包裹里有很多钱,目测有数百英镑。
还有一封信。
她疑惑的打开了那封信。
尊敬的小姐;承蒙昔日施以财富,予卑贱者活命之恩。
不胜感激,今将小姐昔日所付钱财如数奉还,万望收下。
-——一个小偷。
“我知道了,你下去吧。”
玛缇娜将信和那些钱一起收好,她的心情瞬间变得好了起来。
乔伊斯已经老了,现在,还认识他的人已经不多了。
他曾经出生在一个富庶的商人之家,后来更是凭着自家的奴隶成了一名受人尊敬的法官。
他独自居住在这里,他们的儿孙们都住在霍阿西路上,他们认为他他过于古板,都不喜欢和他待在一起。
不过他并不介意,反而乐得轻松。
推开门。
他愣住了。
因为屋子里多出了一个陌生的客人。
这是一个三十多岁的年轻人,他看起来吃过很多苦,他从他的眼神里看出了那些东西。
他穿着一身得体的黑色正装,但是却怎么也掩盖不了身上的那股痞气,他就像是一个穿着正装的小混混。
他的下巴还留着一圈短短的胡须。
“你是什么人?”
乔伊斯没有惊慌,他开着门,在这个客人的对面坐了下来。
“您还记得我吗?”
客人抬起了头,看着乔伊斯。
乔伊斯摇了摇头,他对眼前的人没有印象。
“哦,对了,我忘记了,已经过去了很多年。”
“那么,让我来给你提个醒吧,当年,你宣判一个盗窃的孩子有罪,将一切的罪过都放在他的身上,最后判处他绞刑。”
“还记得吗?”
乔伊斯依旧摇头,在那个年代,他宣判了不止一起这种案件,他都记不清了。
“真是可悲。”
客人笑了起来。
“再给您提个醒吧。”
“他被指控偷了一位尊敬的主教大人的善款,没有人听从那个孩子的辩解,因为指认他的是一位受人尊敬的主教大人。”
客人看着乔伊斯,淡淡的道。
“一位可爱的贵族小姐为他支付了一笔费用,赔偿给了那位主教,这才避免了可怜的他被绞死。”
“您记起来了吗?”
乔伊斯脸色变了一下。
受他老师的印象,他对那些犯罪的家伙总是非常的严苛。
他坚持认为,只用重刑才能拯救那些家伙堕落的灵魂。
所以在他任职期间,他成了判处死刑最多的法官。
于是,在霍里厄,别人都称呼他为雷霆乔伊斯。
他记得那个孩子。
并不是愧疚,而是因为他逃走了。
“我想说,当年那笔善款并不是我偷走的,你信吗?”
客人抬起头,看着他问道。
他的眼中噙着一抹笑意。
但是乔伊斯却笑不起来,他知道眼前的人是一个逃犯,逃了十多年的逃犯。
“我已经很老了,而你还很年轻。”
“如果我死了,马上就会有人报警,警察会很快抓住你,然后把你送上绞刑架。”
他一边说着,一边看着开着的门。
他自信门外不是路过的路人一定能看到这人的面容。
“不不,我并不会杀您。”
“其实我对您并没有多少怨恨,毕竟如您一般对我凶人的人,太多了,大多数人都是这样的,这是原罪。”
“但是这么多年,让我一直忿忿不平的是。”
“当年您在法庭上的那句:穷人都是有罪的肮脏的。”
“您把贫穷等同于罪恶,您认为我们是因为罪恶而贫穷的。”
“我想知道,这么多年来,您是否还依旧如此认为?”
乔伊斯看着这个客人,他的心里升起了一股怒气。
什么时候,一个小偷,也能堂而皇之的质疑他了?
他胸腔里莫名的出现了一股强大的力量。
他直直的盯着这个小偷,像是一下子回到了法庭上。
“你们是有罪的。”
“你们的灵魂的是肮脏的。”
“我判决的人中,有近百分之九十的人是穷人。”
“他们因为贫穷而犯罪。”
“他们本可以勤劳的工作,让自己变得富有,可是他们都不这样做。”
“他们选择偷盗,抢劫,一切人类的黑暗在他们身上展露无疑。”
“懒惰,贪婪……”“这难道不是罪吗?”
“是啊,是罪。”
客人笑了起来:“在一个乞讨都会面临监禁的世界,它可不就是罪吗?”
“可是您知道有多少人从来没有吃饱过吗?”
“您知道您儿子的工厂里,那些工人工作一天能获得多少酬劳吗?”
“您知道那些可怜的女人用尽一切办法,做一切在您看来低贱的职业能获得多少收入吗?”
“他们夫妻甚至都养不活自己的孩子,您知道要将面包分配到一餐吃多少是什么感觉吗?”
“您知道在乌卡街生活着多少处在饥饿中的孩子吗?”
“你知道有多少女孩,最终的命运是隔着一条街道的,地狱一样的洛克街吗?”
“你们总是指责他们不努力,却没有看见,他们早已经拼尽了全力。”
“你们总是高高在上。”
客人有点愤怒的看着乔伊斯。
“这……”乔伊斯沉默了起来。
他一下子有点颓废的看着眼前的年轻人,他的话像是一把把利剑,把他的力量都抽走了。
“看我,这么多年,脾气还是不太好,总是喜欢与人争论。”
“我这次来不是与你争论这些的,也不是来杀你的,我是来给你送一份礼物的。”
他笑着,推了推桌子上的盒子,就走了。
在要走出门的时候,他转过头,看着乔伊斯:“你常说,只有贫穷的人才会去犯罪。”
“那您的儿子怎么算呢?”
“您的家庭是如此富有,可是他还是成了洛克街的一个老板,很多的无辜的女孩被他带入了地狱。”
“七年前,那件事可是一下死了五个可怜的女子。”
“我简直无法想象,他们会用那种方式对待她们,那是恶魔都齿冷的行为。”
“可是最后呢,他们只不过是交了一笔罚款而已。”
“恩,她们最后还都变成了奴隶,比妓女还要下等的存在,这样她们就的死亡就无足轻重了。”
“一切只是因为,他们的父辈都是议员里的大人物。”
“我记得,这桩案件是你审判的吧?
一场不公开的审判。”
“人命就这么不值钱吗?”
“您的儿子不算恶人吗?”
“如果他算是恶人,那么您的话是否就自相矛盾?”
“再见,乔伊斯先生。”
乔伊斯的脸上变了。
他看着那个方形的盒子,感觉它的里面就像是装着一个恶魔。
他颤颤巍巍的打开了盒子。
里面是一个人头。
那是他儿子,一个恶棍。
一个妓女头子。
一个引诱无辜者堕落的恶魔。
一个背地里进行奴隶买卖的恶棍。
可是现在他死了。
乔伊斯跌坐在椅子上,他没有去追那个家伙。
他知道自己无法留下他,他也没有惊慌。
他抱着装着儿子盒子的头颅,朝着警察局而去。
他的脸色非常阴沉。
杜鲁最近的心情不错,荣光满面的。
他原来是市郊一座小教堂的主教,兢兢业业干了很多年。
没什么功绩,也没出什么错。
按理来说,他这种普普通通的人就只能一辈子干到老,一直到退休,然后拿着教会给的退休工资直到死去。
但是运气这事情谁说得准呢。
索罗大教堂消失的时候,他可是吓得提心吊胆,担心教会对这个教区进行一次清醒。
到时候,他这种没背景没能力的,铁定是第一个下课的。
但是好在,他的运气不错。
索罗大教堂来了一位年轻的主教大人。
虽然他很年轻,但是却是教会里举足轻重的大人物。
不用猜也知道,能以白衣主教的身份破格担任索罗大教堂主教,这个历来只有红衣大主教担任的职位,必然是那种背后有人的存在。
这位主教并没有对霍里厄的教会进行整顿,这让杜鲁松了一口气。
而且,因为一次偶然的机会,他得到了这位年轻的主教大人的赏识,得以破格调任索罗大教堂工作。
要知道,这可是天大的运气。
教区那个破旧的只有几个人的教堂怎么能比得上索罗大教堂呢?
现在他正提着一个大手提箱前往圣凛冬大教堂。
那是凛冬教会的总部。
三千年,莫名其妙的,霍里厄出现了一个奇怪的教会。
凛冬教会。
他们信奉一个叫做凛冬之神的古怪神灵,杜鲁根本没听说过这个神灵。
但是看见教会都默认了,他就明白,这必然是教会的决议,这不是他一个小人物能说三道四的。
他现在就打算把一笔钱带给凛冬教会。
每个月大教堂都会给凛冬教会一大笔钱,让他们用来帮助那些穷人,从而让他们相信,凛冬教会是一个有爱的教会。
杜鲁对此不置可否,在他看来,那群愚昧的家伙根本没什么价值。
心中虽然这么想,但是做事的时候他还是认认真真的。
他很快就见到了那些穿着灰白色教会服饰的凛冬教徒。
寒暄了几句,他就准备把钱交给他们。
可是很快,他就愣住了。
因为手提箱里的钱都不见了,取而代之的是一堆堆整整齐齐的空白纸张,它们被裁剪得和纸币一般大小,以至于让他都没发觉钱被人调换了。
天上下起钞票雨。
杜鲁的脸色瞬间变得苍白起来,他知道那些钱来自于哪里了。
他跌坐在地上。
周围的人都在疯抢那些钱。
凛冬教会的教士们上来阻止,但是人太多了。
杜鲁知道自己完了。
这么多钱,自己根本还不起。
他最幸运的结局就是能提前退休,更大的可能,他会被送上教会法庭。
有个人经过他的身边,递给了他一张纸。
纸上面写着一句话:“没错,确实是我偷了您的善款。”
“是他,抓住他,抓住他!”
他不知道哪里来的力气,一下子站了起来,伸出手挥舞着想抓住那个罪魁祸首。
可是人太多了,不一会,那个人就消失在了人群里。
他顿时觉得天旋地转。