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帝摩斯，你觉得我有罪吗？”
伊索恩坐在属于大祭司的座位上。
他摩挲这椅子的扶手，这是历代大祭司的位置，冰民中最强大，对神最虔诚的人才能成为大祭司。
他从上任大祭司手中接过这个位置已经有五十多年了，伊索恩一直觉得自己是个不幸的人。
冰民时代侍奉冰雪神殿，最开始他们是北方神国最尊贵的人之一，除了神，他们就是最高贵的种族。
后来，神国坍塌，古神失踪。
世界开始被人类所支配。
为了自保，冰民不得不开始避世。
那时候所有神国皆是如此，到如今，甚至伊索恩都不知道其他的那些神国还是否存在。
就算是存在，也在那片废墟里吧。
但是对此，伊索恩并不是抱很大的期待。
当年那场变故来得莫名其妙，就像是一瞬间所有神族中的大人物都消失了，只有那些旧神活了下来。
“您是为了族人，我想神会原谅您的！”
帝摩斯是一个魁梧的年轻人，他是这一代冰民中最优秀的人。
没有意外的话，他会在伊索恩去世之后接替他成为冰民新的大祭司，再次带领冰民往前走。
相较来说，他比伊索恩幸运多了，伊索恩出生在了一个不好的时代。
这里开始枯竭，土壤再也无法耕种，所有的平民不得不忍受饥饿。
无数人因为饥饿而死去。
这数十年来，有三分之一的冰民死于饥饿。
但是他们无法离开这里。
为了保护这里的秘密不泄露，当年的大祭司封闭了这里。
没有人能打开除非他们信仰的神再次归来。
这当年是为了保护冰雪神殿，也是为了保护冰民一族。
但是谁能想到，数个纪元过去，这个保护差点变成了杀死所有冰民的灾难。
几年前他们感应到了古神极北女王的气息，于是趁着封印松动，他们集齐全族之力送出了一个族人。
格里戈尔!他不负众望的找到了完成新生的极北女王，但是那时候的极北女王太过于虚弱，她根本打不开这个世界的门。
这是当年的大祭司借用她的力量设下的封印。
最后格里戈尔不得不护送极北女王进入世界废墟，在那里，有让极北女王恢复巅峰状态的方法。
但是很遗憾，最终安娜死在了世界废墟之前，格里戈尔也战死。
最后随着安娜的死，这里的封印松动，靠着雪莉克莱门斯找到了这里，然后施行了他偷天换日的计划。
这件事伊索恩是知道的，但是他不得不屈服，只有雪莉能打开这里的门，如果他不屈服，要不了多久，所有的冰民都将饿死在这片土地上。
而且那时候，克莱门斯还带来了极北女王死亡的消息。
所以伊索恩和克莱门斯达成了交易，他没有选择。
这件事帝摩斯也是少数知道的人之一。
最后林克出现的时候，伊索恩之所以保持沉默，那是因为他们做的事情那是背叛。
如果在以前，所有的冰民都要被处死的。
所以伊索恩在赌，赌克莱门斯能赢。
可以说，在全族的生死面前，他也背叛了神。
“是啊，他是个仁慈宽宏的人。”
伊索恩点了点头。
“帝摩斯，我们的神换了人，换了一个人。”
“一个有着人类之心的神。”
“你说，我们是否还需要继续忠诚于他？”
“我们终究不再是先祖，这也不是极北女王统帅北方的时候了！”
“而我们，还有数万骁勇善战的勇士！”
帝摩斯脸色一变，他看着苍老的伊索恩，推测他这句话是什么意思。
“您的意思是，我们可以杀死神，然后征服这个世界？”
帝摩斯小心翼翼的问道，伊索恩说的没有错，冰民是天生的战士，遵从最远古契约，所有的冰民都拥有极北女王的力量。
一只数万人的超凡者战士。
这是一股可怕的力量！
“你认为可以吗？”
伊索恩没有说是也没有说不是，他反问道。
帝摩斯沉默起来。
克莱门斯带来了一些信息，他们对外面也有所了解。
如果真的如同克莱门斯说的那般。
这数万冰民族的勇士将是一股强大的力量，甚至说，没有仁和园一个教会能单独跟他们抗衡。
只要给他们一点时间休养，这件事未尝就没有可能。
只要世界废墟那边不出现其他的神国遗民，冰民一族征服这个世界未尝不可。
但是想了想，帝摩斯还是摇摇头。
“我们封闭太久了。”
“现在的这个世界对于我们来说太过于陌生了，如果贸然发动战争，我认为不是一件明智之举。”
“最主要的是……”帝摩斯说到这里才沉默了一下：“古神是不会死的。”
“如果我们这么做了，就是背叛，我们就失去了古神的庇护。”
“古神再次苏醒，冰民一族就会灭亡。”
“就算是古神苏醒是一件非常遥远的事情，但是只要其他的神国遗民知道我们背叛了极北女王，他们也会杀死我们的。”
“只要背叛，无论哪一尊古神苏醒，对冰民一族来说都是灾难。”
“我认为这是不理智的。”
“而且，那些人类能统治北方神国数个纪元，甚至能从那些旧神的手中赢得这个世界，我并不认为他们如同表面看起来的那般弱小。”
“所以，伊索恩大人，我觉得这不是一个理智的做法。”
“但是如果您真的如此，那整个冰民一族都会制成您的！”
帝摩斯说完。
伊索恩盯着他笑了起来。
“很遗憾，我没能在你的嘴里听到最完美的答案。”
“但是好在你及格了。”
“帝摩斯，从今天起，你就是冰民一族的大祭司了！”
“或许由你来带领冰民一族更适合祂希望的吧。”
“可惜，我们的神不再庇护我们了。”
伊索恩叹了口气。
“什么意思？”
帝摩斯楞了一下，伊索恩虽然老了，但是还不至于无法担任大祭司的位置。
现在根本没有必要把位置还给他。
“帝摩斯，你是个有野心的。”
“我能看得出来。”
“你先出去，格里戈尔就是受了你的蛊惑。”
“这些都无所谓，谁都想出去。”
“但是记住，帝摩斯。”
“永远不要背叛我们的神，这个天地间，花会凋谢，雪会消散。”
“生命会衰老，时间会流逝，让神永恒。”
“古神是永恒的，他们是岁月无法左右的存在，他们的消逝只不过是一场沉眠。”
“就如同我们睡着了一样的，等有朝一日他们苏醒，这个世界依旧是他们的。”
“永远不要背叛神，无论你做什么，永远不要背叛。”
“否则将发生你无法想象的灾难。”
“你无法理解古神是如何一种存在。”
“那是永恒！”
“您想做什么？”
帝摩斯终于察觉到了什么不对。
“帝摩斯，你可以对神无所谓。”
“你丢失了信仰，我很遗憾，因为冰民的绝境，我放弃了教授那些真正的关于神的知识。
““我让神的存在在你们这代人的心中被削弱了。”
“所以你们不再如历代先民一样虔诚。”
“这是我的罪，因为我们都要饿死了，所以我认为那是无关紧要的。”
“甚至我默许了你一些残忍的手段。”
说道这里他停顿了一下：“你夺走了那些弱小冰民的粮食，以至于他们以同族为食。”
帝摩斯的脸色变了。
伊索恩说的没错。
这里出不去，土地也不再能种植粮食。
这片肥沃的土地在无数个机缘来已经变得贫瘠。
为了冰冥一族的延续，他抢走了一些小部落的粮食。
他的行动导致了那些小部落开始同族为食，开始暴动。
但是最后都被他杀死了，或者饿死。
这样才让现在的这些平民活了下来。
这些人根本不知道那些不断出现的粮食是哪里来的。
帝摩斯一直以为大祭司不知道，但是现在他没想到大祭司居然知道了。
他的眼神开始闪烁，这些事情不能泄露出去的。
否则的话，他在冰民一族内将再无立锥之地，没人会思考他是否拯救了这个民族。
这时候，是否要杀掉大祭司？
帝摩斯的脑海中冒出了一个可怕的念头。
但是很快，他就满头大汗。
他猛然惊醒，不知道什么时候，自己好像变成了魔鬼？
他愧疚的跪在了，地上沉默不语。
“你我都是罪人”伊索恩的手中握着神殿权杖。
而不是刚才的祭祀权杖。
他没有告诉帝摩斯的是，如果帝摩斯刚才起了其他念头的话。
此时的他已经是一个死人了。
帝摩斯沉默不语。
他的罪是杀死了无数冰民族人。
断绝了他们的生路。
伊索恩的罪是背叛了神。
所以他说他们都有罪。
“我们都有罪啊。”
“我将终结那个虔诚与神的时代，帝摩斯，你可以开创属于你的时代了。”
“帝摩斯的时代，冰民一族将在你的带领下走向一条新的路。”
“以后，冰民一族就拜托你了！”
“帝摩斯，我将为自己赎罪。”
伊索恩的话说完。
帝摩斯突然惊醒，他抬头望去，只见伊索恩从怀里摸出了一把匕首。
那是一把有着白色剑柄的匕首。
那是冰民一族荣耀的象征，是昔日极北女王赐予冰民先祖的身份象征。
也是冰民一族大祭司的信物，更是他们对神的虔诚！
“不要！”
他知道大祭司要做什么了，他冲上去，想阻止什么。
但是他马上发现他动不了。
一股强大的力量禁锢了他。
“帝摩斯，你可以无所谓。”
“你是个没有信仰的人。”
“但是我不可以，我不能背叛我的神灵。”
“那是我一生的信念，但是为了冰民一族我背叛了它，我必须为自己赎罪。”
“这是我自己对自己的救赎，是我自己对自己的宽恕！”
“也是遵从它的意志，对从此之前的时代，做一个终结！”
“不要！”
帝摩斯什么都做不了，最后他只能眼睁睁看着伊索恩把那柄匕首刺进了自己的胸膛。
他的鲜血将地板染红了大片。
伊索恩死了，他的脸上带着笑容。
帝摩斯无法理解，族里有很多和索恩一样的老人。
他们整天嘴上挂着的都是对神的虔诚，把一切苦难当做神的考验。
固执而愚昧。
但是现在，帝摩斯有点迷茫了。
他不知自己和他们来说，谁更高尚。
他突然觉得，和他们比起来，自己是如此的渺小。
他们的伟大，是有原则的伟大。
而自己，则……
霍里厄。
林克的家。
索菲亚从他母亲那里回来，此时她正在林克的厨房忙活着。
林克本以为索菲亚是十指不沾阳春水的大小姐，谁知道人家的厨艺甩他八条街。
“你不是说要在这里住一段时间吗？
为什么突然急着要回去？”
吃饱喝足整理完餐具之后，林克好奇的问道。
“西黎诺巴郡闹起来了。”
索菲亚愁眉苦脸的道。
“西黎诺巴郡？”
那不是荆棘公爵的地盘吗？
当今国王的叔叔。
“是的，最近闹得很凶。”
“民众吵着要免税。
““免税？”
“陛下不是已经见面了赋税吗？”
林克有点疑惑的道，林德伯格在减免了一些赋税之后，各地都被安抚了下去。
毕竟只要不是把人逼到绝路，他们都不会闹的。
都是些想活下去的人罢了。
“没错，但是不知道怎么回事，最近西黎诺巴郡又闹了起来。”
“听说是霍里厄的瑞利指使的。”
“瑞利？”
林克有点疑惑，世道不是变好了许多吗？
瑞利怎么又跑去西黎诺巴郡了。
“我父亲担心会出什么大事，让我最近回去帮助他。”
“你知道的，我在这方面还是有点本事的。”
索菲亚嘴角上翘，有点得意的道。
“厉害！”
林克知道索菲亚说的是真的。
在库巴郡，或许不是人人都知道林德伯格·克鲁。
但是大家一定都知道菲尔的家的索菲亚。
两人聊了很久，后来还喝了点酒。
林克的酒量一直就不太行，才一会就迷迷糊糊了。
等他第二天醒来人已经在卧室了。
索菲亚不知道什么时候离开的。
林克摇了摇头，也没在意。
索菲亚算是他为数不多的几个朋友之一，说到现在，林克才发现自己的朋友少得可怜。
好像大多数人和自己更多的是利用冠希。
凯瑟琳也是。
她依旧在忙碌着凛冬教会的事情。
但是林克明白，凛冬教会是联合教会的一个产物，是他们某个计划的关键东西。
林克一直有这个猜测，但是他没有多问。
这些是没有意义的事情。