恶树，这倒是个从来没听到过的说法。
李戈瞧了瞧前后左右，周围的人大多来去匆匆，并没有专门看管这棵树的人。
看样子，“请勿靠近”这4个字也未必是强制执行的。
李戈仗着自己是魂体，无人能看到，肆无忌惮的靠近这棵高大的柳树。
人与树之间的距离越来越短，忽然之间，李戈似乎看到那柳条有轻微抖动的痕迹。
待到又靠近了一些，那些柳条倏忽间如活过来一般，张牙舞爪的朝李戈身去。
柔韧的柳条居然能直接触碰到李戈的魂体！
柳条卷着李戈的躯干，将李戈向根部的方向拖拽。
李戈觉得好奇，便随着柳树的力气向前飘，想要看一看那东西要把自己拖到什么地方去。
哪知，那柳条竟然要把李戈往土地里按，按下去之后，根须如同活了一般，向李戈的魂体上扎了过来。
而后……
“砰……砰砰……”
闷闷的撞击声接连响起。
那柳树的根须撞在李戈的魂体上，直接被撞折了，虽有些苦涩但清香的树汁，从断口处渗了出来。
隐约间，李戈似乎听到一声痛叫。
李戈抬了抬眉，饶有兴趣的打量着这棵高大的柳树。
“原来这也是个变异妖兽？”李戈笑着自言自语，“不容易啊……植物能成妖兽的，确实不容易。”
说着，李戈伸手拍了拍柳树的树干，然后又丢了一截柳条。
那柳树似乎知道自己碰到了硬茬子，一反刚刚杀意凛然的样子，乖顺的一动不动——装死。
任由李戈怎么折腾，也不再动弹一下子。
“不过……”李戈沉吟着，“这柳树……不知道危险性如何？”
“看那内有恶树的牌子，口气虽然有提醒之意，但更多的是调侃。而且这棵树竟然种在任谁都可以接触到的地方，必然是危险性不大。”
“可他刚刚抓我的样子……分明是把我当成猎物了！”
“这东西……是吃魂魄的！对人居然没有危险性？”
正在这时，有几个小孩子笑闹着跑了过来。
这帮小孩年龄大约在十二三岁左右，有男有女。
他们的目标相当明确，直奔这棵参天巨柳。
领头的小男孩大声说道：“俺说了俺能爬那棵树！俺要是爬上去了，你们都得叫俺老大！”
“吹牛！”
“吹牛皮！”
其他的孩子纷纷起哄道。
领头的男孩一脸不忿，也不管“内有恶树”的牌子，腿脚灵活的像这棵参天巨柳冲了过来。
顿时，这棵柳树如同被惹恼了一般，挥舞着柳条，像那小孩子甩了过去。
看柳枝的动作，不像是捕捉，反而像是……驱赶。
那小孩子似乎也觉醒了异能，再加上修行了轻功身法，脚步错落之间，都巧之又巧的避开了挥舞而来的柳条。
紧接着，他三步并两步，直接踩上了树，又捉住了挥舞而来的柳枝，顺着柳枝挥舞的力道，一个翻身，回到原地。
他这一通操作，直接看呆了身后的小伙伴。
片刻呆愣之后，那帮小孩高呼着“老大”，簇拥着那孩子王离开了。
李戈若有所思。
“所以说……这东西只吃鬼魂，不吃活人？”
“而且，看那样子……”
李戈眯起眼睛，注视着这柳树的魂火。
魂火焦躁不安的跳动着，显得又烦躁又委屈。
“这柳树讨厌被活人触碰？”
李戈转了转眼睛，只觉得有趣极了。
“古槐生长了那么久，至今为止，都只有模糊的情绪和意志。像这棵柳树这般爱憎分明的……可真是少数。”
李戈施施然从栅栏内走出，在他身后，土地忽然软化，将这棵柳树悄悄吞没。
不多一会儿，栅栏里面空空如也。
这棵树，已经被生命之国的土地完全包裹。
再过上一会儿，领民之中，就会多出一个喜恶分明的植物。
李戈满意的点点头，打算再转转，看看还有什么新奇的玩意。
在他的背后，传来了困惑的声音。
“你不是说这里有一棵会打人的柳树吗？还说这里是景点。”这是一个女孩子的声音。
紧接着，有一个男生回答道：“对呀，明明应该有啊！那么大一棵树，哪去了？”
……
紧接着，李戈又看到了会用根须走路，挪位置，以便于时时刻刻都能晒到太阳的灌木丛。
看到了只结了三两颗青苹果的苹果树……
其他的，不过都是些不曾进化过的普通植物。
在逛完乌行山聚集地之后，李戈又逛了逛周边。
如今乌行山上的发电设施已经建好了，倒是不缺电。
每一栋建筑上面，都有着将灵能转化为电能的符文。
只是，远处的电缆似乎还没有铺设完成。
在聚居地的不远处，各种钢铁巨兽“哐当哐当”的忙碌着，将电缆铺向更遥远的方向。
那些原本的村落也没有闲着，本地村民离开了不少，只是这里似乎多出了许多前来观光旅游的人。
李戈发现，居然有不少芜城的人在几个村子的原址买了房子。
这些人大多一身血腥杀伐之气，看起来不像是芜城的“王八壳子”保护之中的人，反而是一些生活在废弃城区中，每日与妖兽打交道的雇佣兵。
这倒是可以理解，毕竟，再厉害的人也需要生活中有松有紧。
大部分的芜城雇佣兵虽然渴望刺激，不过，如果一直绷着脑子里杀伐的弦，很容易崩断。
回芜城内部放松补给，又需要不少审批手续。
而乌行山整体环境安宁祥和，有了空间门之后，出入更加自由。
在乌行山上买个固定居所，时不时来放松补给，绝对是个不错的选择。
看到这欣欣向荣的一切，李戈感到颇为欣慰。
忽然之间，李戈耳边响起了系统的声音。
“金主爸爸，那棵柳树有些不对劲。”
李戈皱眉，在下一秒，融入到了泥土之中。
李戈已经许久不曾放弃信仰之力凝聚出的魂体，回归于生命之国的泥土中了。
刚回归的那一瞬间，感觉颇为奇妙。
相比于在魂体中的时候，在泥土中，知觉正在无限延伸，扩展。
李戈的精神体早在不断锤炼中变得前所未有的强大，因此他能感觉到金属和橡胶在泥土上碾轧过的痕迹，也能感觉到老人的蹒跚步伐，青壮的矫健步履，和孩童们蹦跳时一下又一下的重量。
领空中，空气在细碎的流动着，带来一些略微的痒意。
还有些地方又湿又凉……原来是青州市海底的土地。
一时间，太多太多的感觉冲击着李戈的精神体，让李戈有些发懵。
不过下一秒，李戈冷静了下来，收数着自己的注意力与感知。
终于，这世界从喧嚣变得平静。
此时，李戈才发现那棵柳树有些不同寻常。
那柳树……不像是一个单独的精神体，相反的，更像是有着独立思维，但却依旧被支配的某个触角。
生命之国的泥土正拼命将根须加入那棵柳树之中，然而，抵抗力自内而发，前所未有的强大。
下一秒，李戈沉下心思，与整个生命之国合二为一。
柳树周边的精神力在瞬间变得密实而坚硬，向内挤压。
金红色的纹路如同火灼般的痕迹，在这棵柳树的树干上蔓延着，那是李戈精神力的触角。
此时，那个的状况也不容乐观。
“这……这到底是什么东西！”李戈咬着牙，青筋暴起。
系统也有些慌了：“我……我也不知道啊！按理说这只是一颗居民区的景观树！”
“显然不是！”李戈低吼着。
此时，李戈只觉得自己的精神力正陷入凝固的泥潭之中。
每前进一寸，都需要对抗排山倒海般的阻力。而已经没入的地方，连退路都没有。
那粘腻的，冰冷的，湿滑的莫名之物，藏在这颗柳树的内部，抗拒着李戈的深入，却又拼命纠缠住已经深入的精神力触角，让李戈动弹不得。
与此同时，莫名其妙的声音在李戈耳边时隐时现。
那声音……好像原野上的狼嚎，又如同暗夜中，远处传来的狮吼。
此刻的李戈，进不得，退不得。
……
数个小时过去了，太阳西下，金色的余晖洒落在大地上。
原本那些忙忙碌碌的交易者们转身一变，变成了观光客。
他们都寻了一处还算心仪的地方，等着看乌行山上的日落。
不远处的神鹰国，在草原上升起了袅袅炊烟。
青州市工厂正是换班的时候，踢踢踏踏的脚步一步步踩在生命之国的土地上，显得格外热闹。
而李戈……
此刻，他距离这棵柳树的精神核心还有一段距离，却已经筋疲力尽。
任凭李戈再怎么倔强，再怎么不认输，都无法改变力气用尽的现状。
精神力触角就这样被卡在其中，而李戈的精神体也维持着被粘在柳树干上的样子，生无可恋。
此时此刻，李戈的耳边依旧回**着一些低低的咆哮声，不过这些声音听习惯了，也就那个样子。
而且，李戈此刻已经累得头昏眼花，眼冒金星，哪还有精力再去介意这些声音？
忽然间，李戈隐隐约约听到了一些异响。
“咔嚓……”
“咔嚓……”
“咔嚓咔嚓……”
这声音，总觉得有些耳熟。
是相机快门？