他这番话不能让唐璜听到，所以他不得不选择把唐璜丢出来。

唐天佑也微微一愕，没错，这的确是个奇怪的事情。

“从上次到这次，你们两次巧遇，他带给你的一定是好处，”沙包道：“上一次你在海爪星救了金龙鱼，搭上了金家，才学到了皆杀，又得到了一些图腾碎片，这一次秦氏的危机虽然微不足道，可万一你真的被他们偷袭成功的话，你固然没事，可你的同伴大概会出点小问题。”

沙包说的其实就是柳之眉。八哥和青瓷醉自然也有暗处的影子保镖，唯有柳之眉实力不足，在宇宙真空中恐怕瞬间就会毙命。

“如果这两点都可以算巧合，那么还有一个细节，是我刚刚才注意到的，”沙包又道：“上一次唐璜见到我们的时候是大礼参拜的，可这一次他见到七月和凰竟然只是鞠躬，什么时候等级压制变得这么脆弱了？”

“会不会是因为你的等级比他们都高？”唐天佑道。

“不会，”沙包摇头：“我们都属于高等虫族，级别的高低与实力并不完全匹配，无论我是一只怎样的飞龙，在级别上我都只是飞龙而已。”

唐天佑微微眯起眼睛，仔细回忆起与唐璜相处的每一个细节来，他蓦然发现，唐璜竟然有种与人类极为相似的超强适应能力，他第一次遇到自己与沙包的确诚惶诚恐，可后来的相处中就越来越自如，可以说，唐璜正是在沙包这里培养出了面对高等虫族时的经验和心态，所以当再次见到两位高等虫族时根本就没有流露出什么惊恐。

“问题在于，适应能力是人类独有的，虫族的等级压制应该是不变的才对。”唐天佑轻声道：“看来唐璜……有问题啊……”

说这句话的时候，他的心情有点沉重，他是真的很喜欢这只可爱的刺蛇，他不希望唐璜最终让他失望。

“倒也不一定，”沙包却反而道：“如果他真有问题，就不该露出那么多疑点，至少刚刚他说的本能什么的，就太假了。”

“正因为太假，所以反而是真的。”唐天佑道：“有没有这种可能性？”

“当然。”沙包道。

唐璜已经从地上爬了起来，哼哼唧唧的找唐天佑告状：“大人，沙包大人把我丢出来了。”

放在往日，唐天佑只会一笑了之，可此刻他却忍不住又恍惚了一下：他对沙包，还真的没有丝毫敬畏之心啊，这又何尝不是一个疑点……

沙包却直接插话了，他道：“唐璜，你有没有听过猎人与熊的故事？”

唐璜一呆，想了想才道：“好像听过……不对，我应该是从书上看过。”

沙包的声音有点异常：“如果你想听，我可以讲给你听。”

“不不不，我不想听，”唐璜一个劲的摇头：“这个故事我知道，如果你忘了，我可以讲给你听。”

“还是我讲吧。”沙包道。

“不，我讲。”唐璜坚持。

唐天佑被他们弄得莫名其妙：“到底是什么故事，让我也听听啊。”

两虫沉默了一下，然后异口同声的道：“你来讲。”

唐天佑更是愕然，道：“沙包你来说。”

沙包似乎不大乐意，沉吟了一下才叹了口气道：“好吧，我来讲。”

“这是你们人类的故事，说从前在山脚下有一个村子，村子里的人都以打猎为生，其中有一个猎户很厉害，每次都能打许多猎物，所以在村子里很有名。某一天，山上出现了一头母熊，这头母熊很厉害，弄得许多猎户都不敢上山打猎了，这个很厉害的猎户就自告奋勇上山打熊。”

“结果这个人还是打不过这只熊，被熊给抓住了，因为那头母熊处于**期，所以就没杀这个人，而是把他强奸之后放了回来。”

“可是这个人很勇敢，他决定再度上山打熊，”沙包道：“第二次还是没打过，又被强奸了。”

唐天佑很迷茫：“这个故事想说明什么？”

沙包却不理他，反而大有深意的看了唐璜一眼，问道：“你确定你听过的是这个故事？”

“当然。”唐璜信心满满的道：“连讲故事的顺序和用词都跟你一模一样。”

沙包的神色变得更加古怪，他接着讲了下去：“过了几天他第三次去，还是被强奸了，接着第四次第五次第六次，每一次都打不过那只母熊，就这样过了一个月，当他第十三次上山打熊的时候，那只母熊有点烦了，冲着他吼道，你到底是来打猎的呢，还是来卖樱的啊？”

唐天佑张着嘴巴半天才合拢，摇头苦笑道：“这有点刻薄了……不过这个故事好像也就一般吧，不怎么好笑，也没多大意义。”

沙包欲言又止，冲着他摇摇头，轻叹道：“你不懂。”

然后蓦然对着唐璜大喝一声：“是不是你？跳跳！”

跳跳？

唐天佑又从沙包嘴里听到了一个新名词，可是这个名字，似乎不那么霸气啊，比暴君啊死神什么的差远了。

唐璜被他一声大吼吓了一跳，直接从地上蹦了起来，然后哇哇的怪叫了几声，埋怨道：“沙包大人，你干嘛吓唬我？”

“别装了，”沙包冷冷的盯着他：“你是跳跳，对不对？”

“跳跳？我还爬爬呢！”唐璜撇了撇嘴，悻悻的道：“大人你不就是讲了个故事吗，忽然抽哪门子风啊，刚刚忽然把我丢出来，现在又吓唬我，我真可怜……”

唐天佑仔细观察着唐璜的表情，刺蛇的动作非常自然，完全发乎内心，要么他就是个天才影帝，要么他就真的毫不知情，唐天佑从情感上选择相信后者。

沙包不说话了，沉默了好一阵才又道：“你是唐璜？”

“大人你脑子有问题了，”唐璜直接说话不客气了：“不然你以为我是谁呢？”

“你已经暴露了，”沙包沉声道：“连爬爬的名字都喊出来了。”

“不是吧！”唐璜的反应却格外夸张：“我随便喊的啊，难道除了有虫叫跳跳之外还真有虫叫爬爬？”

沙包却只是冷笑，过了好一阵才道：“其实强撑没什么意义，你知不知道你什么时候暴露的？”

“我没暴露！”唐璜真的生气了，他的嘴巴一翘一翘的，连身上的皮肤都似乎更红了一些：“我本来就是唐璜，大人还希望我暴露什么呢？”

沙包不理他，自顾自的讲了下去：“猎人与熊的故事很明显是人类编出来的，可是少主都没听过，你却听过，你就没觉得奇怪？”

“我看的书多。”刺蛇同学大言不惭的道：“唐大人连‘唐璜’两个字的来历都不知道呢，还是我告诉他的。”

唐天佑有点脸红，被一只虫子嘲笑为文化不够，这明显很讽刺啊。

“你错了，”沙包道：“真正的原因在于，这个故事是当年那个时代的人类编出来的，在如今这个人类世界中，根本就没有这样一个故事！”

唐天佑的心脏猛地一跳，甚至能清晰的听到“砰”的一声，他的神色终于凝重起来，沉沉的落在唐璜身上——这的确是个致命的破绽，唐璜他……真的有问题！

唐璜看上去却并不慌乱，只是很惊愕，过了许久才道：“我想起来了，大人，这个故事是大长老讲过的啊，我们每一只刺蛇都听过的……”

唐天佑和沙包同时傻了。

很久之前唐天佑与唐璜在海爪星初次相逢，唐璜就曾经说过，他原本生活在一个黑暗、空虚、没有时间也没有空间概念的奇异所在，后来那里出现了裂痕，他才从那里掉出来，流落到这个宇宙中，从那天起他就一直在寻找回家的路，可是直到今天，他还是没找到。

那位大长老……沙包很清楚，唐璜生活的地方一定就是当年虫族被放逐的地方，而那位大长老，极有可能曾经听说或者参与过那场波澜壮阔的宇宙大混战，所以大长老知道这个故事真的不奇怪。也就是说，唐璜的解释是没有问题的。

沙包终于没话说了，他长时间的盯着唐璜看，过了很久才忽然道：“唐璜，你敢不敢骂跳跳几句？”

“敢！”唐璜理直气壮的道：“跳跳是个大傻逼。”

“呃……”沙包被唐璜的果断弄怔住了，苦笑道：“好吧，你赢了，我相信你不是跳跳。”

“我既不是跳跳，也不是爬爬，我是唐璜。”唐璜的脾气来得快也去得快，当发现骂人可以帮自己迅速摆脱嫌疑之后，他就开心得连声道：“跳跳是个大傻逼，跳跳是个大坏蛋啊哈，欧耶！”

沙包彻底无语了，他觉得自己有点犯贱，居然跟这样一只没心没肺的刺蛇折腾了这么久，传说中的跳跳阁下后来都成神了，就算他要假装菜鸟，想必也没有拼命骂自己是傻逼的特殊爱好吧。

“既然你不愿意跟着我，那我就要告辞了，”唐天佑拍拍唐璜的肩膀：“保重。”

“大人，我有预感，我们很快还会见面的。”唐璜笑嘻嘻的道：“我的预感一向准确哦。”