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露卡老师……呃……我……好久不见，是我！”

妮可流歌听到王昊的自我介绍，首先便是觉得好笑。你才出门多长时间啊就跟我说什么好久不见……等一等！

一段尘封已久的记忆因为这一句“好久不见”而缓缓苏醒，那是在三十五年前的一个午后，一位自称是自己学徒的青年找上门来，向自己传递了一些难以置信的信息，彻底改变了自己的人生。可以说，自己接下来的生活都是围绕着他传递来的信息而活着。

向李殇灵给予庇护与矫正，容忍叶拉星的叛徒安柏一族，给予嘉儿正确的人生观引导，寻找自己堕落的弟弟，还有最重要的，找到那个人收为关门弟子……可以说，自己这三十五年来都是在塑造着他想要的世界。

而望着眼前这个和三十五年前一模一样的青年人，妮可流歌有些恍惚。自己和他分别之后已经有了足足三十五年的岁月，可他又是在什么时候来到此时此刻呢？说不定他们在离开m87后，马上便回到了2099年……

“露卡老师？”看着妮可流歌呆坐在原地，王昊忍不住出声呼唤她。

“哦！哦……哦……”妮可流歌连应几声，“是你啊……是你……你先坐下吧。”

王昊有些局促地坐在了一旁的沙发之上。

看着这个三十五年前的来客，妮可流歌长出一口气：“既然你出现在这里，是不是代表……那一个王昊已经离开了？”

“应该是吧。”王昊点头，“在这条时间线，他也进行了时空穿梭。”

“他什么时候回来？”妮可流歌下意识地问道。

王昊沉默了。

妮可流歌口中的“那一个王昊”，是指她在三十五年前见过自己后，按照引导在2097年收为学徒的那个王昊，而不是自己这个穿越者。为了方便区分，姑且将“那一个王昊”称之为未来王昊吧。

在和未来王昊三年多的相处中，露卡老师应该是发现了一件事——三十五年前的穿越王昊，和现在这个朝夕相处的未来王昊，两者并非一体，更像是在他记忆中曾经见过的异时空同位体。

这边让妮可流歌的心产生了动摇，本来她认为时间是一个闭环，自己所有见过的王昊皆为同一人，但现在看来，似乎并非如此。

“你……”妮可流歌抬起头来，“你来这里……有什么想问的吗？”

王昊搓搓手：“很多。露卡老师，三十五年前，我在您家住了一段时间后，很快便进行了……类似时间穿越的举动。所以这三十五年间发生的变化一丁点都不清楚。您能否告诉我这期间都发生了什么呢？”

发生了什么？妮可流歌长叹一口气：“变化？你也看到了。我保护住了李殇灵，没有让恶魔军团染指她，姑且算是将她拉上了正途。安柏·嘉儿，刚一出生就被我找了个理由要了过来，算是被我抚养长大，我既是她的姑姑，也是她的养母，安柏一族的苟且，也没和她牵扯上关系……”

王昊扭头望了一眼窗外，他依稀记得这个世界的嘉儿称呼露卡老师为“露卡姑姑”而非原先的“流歌姑姑”，想来双方的关系要比之前亲密一些。

“那么卡尔呢？”王昊追问道。在洞悉未来的情况下，还是没能将卡尔拉回来吗？

说起卡尔，妮可流歌整个人颓了下去：“他……我没法拉他回头。他已经一条路走到黑了。”

是吗？这样都不行吗……

“但因为你的帮助，我也有一个机会和卡尔交心。让我知道了卡尔为什么要铁了心地投靠恶魔军团。”妮可流歌话锋一转突然说道，“因为他曾经亲眼见到过恐怖大王！”

王昊吃了一惊，亲眼见到恐怖大王？这话是什么意思？难道叶拉星的难民还不都是人人都见过那位毁灭了他们故乡的魔王吗？

妮可流歌摇摇头：“恐怖大王现身之时，时间和空间似乎都随之混乱。我只看到一团似乎源自虚空深处的庞大黑影，随后仅一击便击穿了叶拉星的中枢……就是因为那一击，我们再也无力抵抗，最终还是选择了逃亡。”

原来如此……那么卡尔又是怎么见到恐怖大王的真身呢？

“这个我不知道。我只知道在见过恐怖大王藏在暗黑能量之下的真身后，卡尔心中便确定了一件事——所有的世界都将被恐怖大王毁灭，而唯一存续的方法便是加入恶魔军团，苟且偷生……”妮可流歌继续说道。

王昊懂了。在卡尔这种几乎被打下了思想钢印的情况下，也难怪露卡老师没法劝回卡尔。因为卡尔并非不恨毁灭了自己家园的恶魔军团，仅仅是因为敌人实在太过强大，所以才选择投靠对方……

“接下来卡尔的经历便和你记忆中没什么差别了。他被我亲手投入监狱，却又被灰衣剑圣用某种方法召唤回了光环星，并且为了召唤恐怖大王降临而活跃着。”妮可流歌长叹一口气。

这样吗，看来卡尔是真的没救了。早知道在地下深洞的时候，我就随手结果了他。

在了解完这个世界发生的变动后，王昊和妮可流歌双双陷入了沉默。两人都在心中思考着什么，但谁也没有胆量先开口。

“那个……我想问……”最后还是王昊鼓起勇气，“灵鸢知步她……有没有因为李殇灵的改变，而……”

妮可流歌点点头：“灵鸢知步。因为你的原因，我关注了她一段时间。她活下来了，但现状可能和你想象中有些不同……”

王昊顿时紧张起来，这是什么意思？

“不知道是不是因为我略微地改变了世界的缘故……这一次你在各种机缘巧合之下，没能结识灵鸢知步。”妮可流歌语出惊人，“在那一个王昊的心中，灵鸢知步仅仅是一个陌生人，仅此而已。”

“你说……什么？那一个王昊没有结识知步学姐？”王昊的一双眼睛瞪得老大，“他去科学秘院吗？”

妮可流歌说道：“他去了，但不像你去的那么早，大概耽搁一星期。就在这一星期内，灵鸢知步她因为自身天赋不足，而退学了。”

她……退学了？这怎么可能？知步学姐天赋不够好这个他知道，但也不至于退学啊？为什么会这样？

妮可流歌轻叹一声：“我有一个推论，不知道正确不正确。你记忆中的灵鸢知步没有退学，可能是受到了恶魔军团间谍李殇灵的鼓励。而世界因为你而发生变化后，李殇灵不需要牺牲灵鸢知步召唤恶魔，自然也没有去鼓励她不要退学，最后灵鸢知步便……”

接下来露卡老师说了些什么，王昊已经听不到了。这个世界的自己没有结识灵鸢知步？这算什么鬼？

“……”妮可流歌沉默片刻之后，又缓缓说道，“王昊，我想问你一件事。你听说过‘祖父悖论’吗？”

这个我当然知道！一个人通过时间穿越，回到曾经杀死自己的祖父，这样一来这个人便不会出生。但这个人不出生，又是谁来杀死自己的祖父呢？如此一来便陷入了悖论之中。

“你有没有发现，现在的你也陷入了一种悖论中？”妮可流歌继续说道，“你为了让灵鸢知步不死而穿越时空，却反而导致未来的你没有结识灵鸢知步。没有结识灵鸢知步，你便不会为了她而穿越时间，这样一来……”

王昊一挥手打断了妮可流歌的话：“我知道您想说什么。您大概已经发现了，现在坐在你面前的王昊，和几个小时前出门去大青山的王昊并非同一个个体，而是异次元同位体，是吧？”

妮可流歌缓缓地点了点头。你心中还对灵鸢知步怀有感情，这边是最大的证明。要知道这个世界的王昊，他并不认识灵鸢知步啊！

“我也发现了这一点。”王昊缓缓说道，“这个世界给我一种熟悉的隔阂。绝大部分的人我都认识，但我却并未和他们产生过应有的联系。和他们产生联系的，是这条时间线的未来王昊。”

妮可流歌点点头：“是这样没错。所以说……在你穿越回2065年并且下定决心拯救李殇灵之时，时间线便发生了分裂，产生了一个新的平行世界。一条是曾经，属于你的世界；一条是现在，属于未来王昊的世界。而你的归宿……并不在这里。”

王昊懊恼地抱住自己的头。他没想到事情会变成这样。自己仅仅是想拯救灵鸢知步，让她活下来而已啊！难道就算掌握无所不能的支配之力，也做不到让她“不死”吗？我回到过去改变时间线，究竟有何意义？现在的这个世界，除了眼前的妮可流歌，其他皆和自己没有一丁点的关系！

“意义……意义自然是有的。”妮可流歌站起身来，轻拍王昊的肩膀，“还有一件事你想错了。这个世界中，和你有联系的并非仅仅只有我一人。”

王昊抬起头来：“什么？还有谁？”

“还有李殇灵啊。你拯救了她的一生，不是吗？”