佛门如来主好像做了个梦。
梦里他得见未来佛。
未来佛，也称呼寂灭佛，是能够“毁了”整个佛门的大佛之主，当与阿弥陀佛同为佛祖。
“毁”，是佛门徒的最终追求。
但那个梦里，他的举动却着实荒唐。
他为了让未来之寂灭佛主归位，甚至是说出了壮大欢喜佛一脉的言语。
佛门如来主很清楚，他入了知见障，但是却无法控制自己的言语与行为。
……
待到顾玄风一曲大道清音完毕，佛门如来主眼中的清明之色才再度回归。
少顷，佛门如来主才如梦清醒。
“阿弥陀佛，诸菩萨摩诃萨，应如是生清净心。
不应住色生心……
不应住声、香、味、触、法生心……
应无所住而生其心……
罪过、罪过。”
佛门如来主口中呢喃着佛法，双手合十于佛像前，有忏悔神色。
他已经记不清在岁月之中多久不曾陷入过知见障中，委实是他在一瞬间想的事情有些多。
只此一瞬间，他就破了如今佛门贪嗔痴三毒演化下的诸多法戒。
佛本无戒，最初的佛同道没有太多差别，只是后来现在佛一脉为了宣扬苦海道，才诞生了诸多戒。
此戒极端，是存天理而灭人欲。
如由爱故生忧，由爱故生怖，劝人远离情爱的说法。
其本质上还是为了宣扬苦海道而存在。
因为一旦生了太多杂心，向佛……不……宣扬苦海道之心就不坚定了。
佛国无佛，这是顾玄风的想法。
真正的佛，只存在设想当中，是超脱者。
哪怕阿弥陀佛自己也不是佛。
阿弥陀佛口中的佛，就是世人口中的仙。
而“阿弥陀佛”，是法号，同如来一样。
但因佛祖舍弃了名讳，世人才会将阿弥陀佛与佛祖划上等号。
顾玄风瞥了一眼佛门如来主说道，胸膛有些起伏。
准帝入知见障是可怕的，一念之差就有可能掀起腥风血雨，如疯如魔。
顾玄风呢喃，所谓心魔是“色”而非“形”，并不存在，唯心而论，大抵不过是执念太深。
执念这东西，别说佛门如来主，就算是大帝也有。
弱者的执念不算什么，但如果懂得了从无至有，可是会自主延伸出一种道的形态。
如天君神皇，其执念就形成了神祗。
“算你命好，现在整个佛国之中只有我能帮你镇压心魔。”顾玄风说道。
“阿弥陀佛，多谢施主，不然老衲恐会成魔。”
“口头感谢我可不要，要是真想感谢，你教我佛门六法。”
顾玄风的言语有些打趣，真正接触佛门如来主后，他也不如自己心中想的那么恶。
本来世俗就没有恶，只有立场不同。
如果不是因为苦海道，顾玄风相信佛门如来主也会得道之人。
“施主若真是想学我佛之法，自无不可。”
面对顾玄风话语，佛门如来主双手合十道。
？？？
“你不会还在知见障中吧？还想要我入佛门吧。”
顾玄风打量着佛门如来主，他真就是说说而已，没有想到佛门如来主依旧这么说。
“施主若是真想入我佛门，也自无不可。”
佛门如来主呢喃，他并没有再次陷入知见障中。
“所谓法不传六耳，道不传非人，你真的愿意教我？”
顾玄风眼神狐疑无比，这可不是什么小事，佛门六法比帝术更加珍贵。
而佛门六法，也不会因为他修炼的是众生道，就无法发挥出全部威力。
苦海道脱胎于众生道，却本身不完整，有着缺陷。
这导致苦海中人可以修炼众生法，却无法运用到极点。
反观众生修行苦海法，就没有这个弊端。
昔年谪仙王与他征战时，舍弃了天尊六道而动用佛门六法，便是因为如此。
“施主，老衲虽入知见障胡言乱语，但那也确实是老衲心中所想。施主想学我佛真法，自然可以。”
“况且，此刻星海动**，施主若是真能悟得我佛真法，未来也必然是一大助力。”
佛门如来主话语，让顾玄风沉默了又沉默。
罢了，想那么多做什么，白来的好处，不要白不要。
“那佛门六法在何处？”
抱着这样的想法，顾玄风询问。
“远在天边，尽在眼前。至于施主能否悟得我佛六法，那全凭造化。”
佛国中的确有佛门六法，但那都是诸多先佛留下，皆为残法，并非是阿弥陀佛留下的佛法。
远在天边，近在眼前？
“在那两尊佛像中？”
顾玄风诧异，他在殿中良久，居然没有察觉到这点。
说做就做，顾玄风端坐于大雄宝殿，静心入定，也不理会佛门如来主，在或者是不在。
“阿弥陀佛，善哉，善哉。”
见此，佛门如来主双手合十，离开了大雷音寺。
凭借六道轮回碑，顾玄风几乎是瞬间就陷入了悟道的状态中，察觉到这两尊佛像愈发的不简单起来。
其愈发的神圣与渊厚，显露着种种玄妙与雷震佛音。
“这是，宿命通！”
顾玄风目光欣喜，从万千玄妙之中感受到了熟悉的气息。
当初与谪仙王道一战时，他就摸清了一些宿命通的玄妙，可惜也就浮于表面。
宿命通的战力不可怕，可怕的是其回溯自身状态的玄妙。
那几乎像是能回溯时间一般，能让自己时时刻刻处于征战的巅峰，将伤势都延伸到岁月后。
不仅如此，他也是从石像上感受到了来自佛门三世法的气息。
他学的佛门三世法本是残缺，从未完整过。
时日渐过，顾玄风也不知道时间过了多久。
他只知道当自己睁开眼时，气的差点想将大雷音寺中佛像都踢碎。
宿命通，他学会了。
这是必然。
此时不同往日，以顾玄风如今对于道的理解，随手能创造出千万种术法，已经是初步懂得了从无至有的玄妙。
以从无至有观术法，能追溯其本质。
何况，他曾经就接触宿命通。
至于佛门三世法，自不必多说，他本来就悟了。
可六法中其他四法，他却是毫无头绪。
顾玄风相信，只要给他时间，一定可以悟得其余四法。
但偏偏他不敢再领悟下去，怕一梦千年，物是人非。
以神念扫视整个佛国，顾玄风微微皱起了眉头。
佛国中，已经没有了佛门如来主的气息，看来是又回到帝域外。
卸了袈裟，挽起长发，顾玄风来到了佛国之中一处。
那是一片净莲池，清澈见底的池水中有着七彩鲤鱼空游。
莲花的中央，佛女坐于一片清莲叶上，察觉到顾玄风到来，睁开了双眼。
“找我何事？”
佛女呢喃，从莲叶上踏步而出，白纱覆盖处偶然显露的肌体如婴儿般白嫩。
那窈窕的身躯，走来时腰肢摇摆，美丽而动人，散落着佛性的光辉。
尤其是她那白玉般双足，脚趾轻点水面，带起些许水的涟漪，荧光闪闪，极为轻盈。
嗯，传说中的浴足。
好好的仙子，她不穿鞋，是没鞋穿吧。
呸，真穷。
顾玄风心中如是想着。
“我想学天尊六道。”
顾玄风说道，修士男男女女，皆是枯骨尔。
有关佛门的传说中，有着天尊六道的存在，但不知道是哪一道。
但谪仙王道掌握了两种天尊之道，一是神速通，二是无相决。
神速道的石碑在天道书院中，顾玄风也已经悟得。
……
如今，佛门如来主不在佛国中，地位最高就是这大势至菩萨。
他相信自己在大雷音寺中体悟佛门六法，她也是知道的。
“随我来。”
佛女淡淡的看了一眼顾玄风，一句废话没说，该是早就知道了顾玄风会来询问。
“这是佛国中唯一的天尊六道碑文，是六道之一。”
佛女说道，带着顾玄风走到一处竹林当中，那里立着一块石碑。
石碑上并没有字，大法都是以真意显露，难以言语。
“就一块石碑？”顾玄风有些诧异。
“你还想要多少？”佛女反问，天尊六道遗留在星海当中。
星海之大，找一块不足人高的石碑，那可不是大海捞针那么简单。
佛门在古往今来中，也只是寻得了一块记载着天尊六道的石碑。
“无相决，没有吗？”顾玄风问道。
“那是佛子之物，他也是从一处禁地中学得，他在闭关。”
“禁地？”顾玄风皱眉，想了一些事情。
“具佛国记载，诸位古佛共同推演中，天尊六道多数都在禁地当中。”
佛女的话语让顾玄风心中一惊。
他还真想对了？
古史漫长，准帝想要翻找星海所有角落，蹉跎一生还是能够勉强做到。
唯有混沌虚无与禁地探索不尽，无法从中找寻天尊六道。
这是顾玄风刚刚心头一瞬间冒出的想法。
“那这块石碑，记载的是什么术法？”
顾玄风询问，单从石碑表面，看不出蕴含着任何真意。
“九五真言术。”
“九五真言术？！”
顾玄风错愕了，接着兴奋起来，身躯都有些颤抖。
这个五个字他很是熟悉。
号称言出法随的九五真言术，直指法则与秩序本身。
得九五真言术者，必入准帝，这是古史流传的一句话语。
“难道，传闻浮屠准帝所习得的九五真言术，就是从佛门中领悟？”
顾玄风想到了在神无古矿的过往之事。
浮屠准帝，一个在乾坤圣皇证道后还要不断挑衅的人，其死后的化作的诡物，也差点害死了他。
“是。”佛女回眸，月眉轻眨。
“昔年，浮屠准帝入我佛国，窃取了此中石碑，尔后被诸多佛主联手镇死在了神无古矿，这是佛国的记载。”
顾玄风一愣，没想到无意间解开了乾坤时代中的一桩疑团。
这让顾玄风有些心中不是滋味。
当初在神无古矿，很多大族的传人为了九五真言术，可是没少屠戮同行之人。
若是那些人知道九五真言术并没有在浮屠准帝手里，而是在佛国，想必是在九泉之下也不得安宁。
而因为这九五真言术，也死了他顾家与天玄圣地不少人。
“倒是可惜了天道书院当时的院长。”
顾玄风心中呢喃，浮屠准帝化作了诡物，其诡物又被当初天道书院院长以性命镇住。
现在想来，说不定就是因为佛门的举动……
才会引得当时天道书院的院长前去神无古矿！
那段岁月，如果晚年的乾坤圣皇在帝域中的话，天道书院的院长也不会死。
一想到古史，顾玄风又不免上上下下的打量着面前之佛女。
“你原本是存在于哪个时代？”顾玄风想了想。
这佛女本身是“死”的，全因枯荣圣佛去到当时的小白马古山后，她才“活”了过来。
“枯荣，是我师兄。”佛女瞥了顾玄风一眼。
“啊？”
顾玄风一愣，枯荣圣佛曾被誉为会在此世第一位踏入准帝之人。
如果枯荣圣佛没有死，如今该是星海中的第三准帝。
而其存在年岁也不能说太久，只有三万余年。
“那你怎么会出现在那里？”
顾玄风回想着火域魔窟之中的场景。
那魔窟中，还有着天君神皇的执念神祗在，只是当时的他不知道。
佛女幽幽的看向顾玄风：“你问题很多。”
“好奇。”
既然有机会询问当初困惑自己之事，顾玄风不介意顺便提上一嘴。
“我在往昔岁月中误入了那里，无法脱身，只能自我凭借一卷佛经短暂的封存岁月，陷入了假死的状态。”
“只是没有想到你会将我上下摸索，最后将我手中古经拿走，令我提前苏醒。”
佛女凝望着顾玄风的说道，这一段过往她很少提及。
除了顾玄风，也没谁来问。
闻言，顾玄风一阵尴尬。
他当初不仅拿走了她手中古经，更是将其埋入了土中，嫁祸在滚滚头上。
“你便在此悟碑，若能悟得九五真言术也好，如此一来，我有一事需你帮助。”
佛女说道，但言语间并没有抱太多的希望。
“帮助？”
顾玄风很是疑惑，询问是什么事情需要他帮忙。
“等你领悟到了九五真言术再说也不迟，九五真言术过于繁杂。”
记载着九五真言术的石碑一直在这，但无尽岁月过去，没有一位佛徒曾领悟，哪怕是准帝。
天尊六道中，九五真言术太过特殊。
这是天尊用来推演众生道的术之用。
其虽是号称一旦修炼，必成准帝，但更多却是神话色彩居多。
毕竟谁又见过修炼了九五真言术之人？
不曾修炼，哪来号称必成准帝之说法？
这说法，站不住跟脚，是假的传说，是世人推崇与向往九五真言术的体现。
不见山，自然不见山中物，只能凭空捏造。
古史中，真正修成了九五真言术的，只有天尊与阿弥陀佛外。
这一者是创立者，一者是已经达到了差不多高度，也能学会。
除此之外，或许只有浮屠准帝或许领悟了一点皮毛。
顾玄风微微一撇嘴：“别人修不成，不代表我修不成。”
“希望吧，或许是领悟此法有所条件，但你有五极道域，同天尊一样，说不定此法就是依托着五极道域施展。”
佛女含糊不清的说道，想要离去，不太想靠近顾玄风。
“你别着急走，我已经悟了，你说说你需要我帮助的事情吧。”
顾玄风摸了一下石碑，他是时候离开佛国了。
“你说什么？”佛女错愕。
顾玄风这话语谁听了，都得迷糊！
“我说我已经悟了。”
当触摸到这石碑那一刻，顾玄风就已经能够通过六道轮回碑施展九五真言术。
六道轮回碑是一个奇特的存在，即便是他现在也看不透。
比如，他明明没有掌握破妄通，却可以通过六道轮回碑施展破妄通。
比如，神速道是他本身就掌握了，但也可以通过六道轮回施展。
“你可知道你在说什么？”佛女皱眉，认为顾玄风在逗弄她。
“不信你看。”顾玄风手指着石碑旁的一棵竹子。
“化猪！”
随着顾玄风口中大音呢喃，他浑身上下都逸散出了玄妙无比的道纹。
刹那间，那棵竹子被氤氲光华所笼罩，变成了一头白白胖胖的猪，还在嗷嗷怪叫！
这是一种匪夷所思的力量，蕴含着从无至有的转变。
“这……”
佛女不再平静，容颜上皆是惊骇之色，这是她从未见过的画面。
别说佛女了，就连顾玄风自己都是很震惊。
九五真言术，也是从无至有之术，以一种固定了的“道的形态”体现。
他察觉到六道轮回碑，将自身对于从无至有领悟，以一种特殊的方式，直接转变成了一种特殊的力量。
很快，顾玄风停止了催动六道轮回碑。
瞬间，那头嗷嗷怪叫，到处奔跑的野猪，逐渐又变成了竹子，倒塌在地。
越是修道越是理解万物的本质。
单是施展一次九五真言术，顾玄风就已经很是确信……
只要他从无至有的玄妙领悟足够，通过九五真言术的运转……
那棵竹子就能永久的变成一头猪！
这头猪，甚至可以繁衍后代，完成一种生命层次上的转变！
“你真的修炼成了此术？！”
佛女动容，这打破了她的认知。
古史之中，多少古佛璀璨，都没能领悟得了九五真言术的皮毛。
而顾玄风来此地才多久？
不过数个呼吸！
但很明显，佛女也能够接受此事，只是这实在令人惊讶。
可如果这与天尊朝生为子，日暮为帝一比……
可与阿弥陀佛一朝悟道，创出佛门一比……
好像也就那么回事。
佛女凝望着顾玄风，好像是要把眼前之人看透似的，眸光中充斥着疑惑。
可随后却又释然一笑，面上似暖玉生温霞，又如仙葩绽放。
“世间种种，不明白，就是不明白，也无需去弄清楚。”
“道友，麻烦你以九五真言术，斩掉我的一段过往。”
她看向顾玄风说道，似乎做了一个决定。
“斩掉过往？什么过往？”
顾玄风惊讶，九五真言术可以选择性斩掉人最深处的记忆而不损伤神魂。
“佛说三万众生，凡遇其中一人，便回沉沦，道友你似乎就是我的三万众生之一。”
“自从，初见开始。”
顾玄风：“……”
“你认真的？”
顾玄风惊了，看着佛女，没有想到她会说出这话。
他当然明白这话说的是什么。
“道友，难道我像在说假吗？你难道未曾发现，你在我面前时，我多有烦心？”
佛女回道，很是认真。
顾玄风沉默了，盯着佛女，很是意外，也很是不解。
“你作为佛门的大势至菩萨，连身躯只是一副皮囊这关都没有看透？”
仔细想来，她见自己之时，的确是有些心不静，多有情绪波动。
“看不透，就是看不透。我若为凡尘女子，早已经杀你入九天之中。”佛女摇头回道。
这是顾玄风没有想到的事情，这不过是一段小到不能再小的过往。
修士厮杀，袒胸露背都是常事，这根本不值一提。
“行吧，我替你斩了那段过往。”
顾玄风也没有多说废话。
明白她要自己做什么，就是要斩了自己初见她时的场景。
这很莫名其妙，甚至让顾玄风自己都觉得荒唐，觉得不理解，又觉得有些小惭愧。
有着想法，当初她怎么不说，也没体现？
“斩！”
顾玄风轻哆一声，一柄天刀在悬于佛女头顶，直斩她的神魂深处。
“多谢施主。”
待到一切尘埃落定，佛女朝着顾玄风施了一佛礼。
虽说没有初见时的记忆，但她要顾玄风做了什么，她还是很清楚，只是多少有些困惑被斩去了什么。
“不必言谢，他日因，今日果。
你带着我来这记载着九五真言术的石碑面前，说不定冥冥中就是让我为你斩去那一段记忆。”
顾玄风呢喃，走了出佛国，来到圣皇宫。
万羽星域的圣皇宫中清冷无比，只有一口空的水晶棺存在。
他凝视着宫中的八卦镜面，找寻天君塔在星海那个方向。
“居然在混沌虚无中？”
顾玄风呢喃，当初天君塔遗失时，就是大荒星域的边缘，也被诸多星海准帝抢夺着。
佛国一行，加上领悟宿命通，补全三世法的时间，消耗了七十余年。
而如今，星海的局势更加动**。
星域边缘，许多大修士都不见了，只能在帝域周围找到踪影。
“找到了！”
顾玄风神目绽放出光芒，看到大荒星域外的混沌虚无深处，有着一座神塔在绽放着光芒。
这神塔，当年被诸多准帝抢夺，但最终在抢夺的余波中被掀飞了出去，不知所踪。