乔笙在一旁扶着傅云深,她抬眸看到陆淮南痛苦狰狞的面庞,心中一凛。
他这样,她从未见过,甚至在面对俞书颖时,他都从不会露出心疼和担忧,可偏偏面对穆心怡,他却有了不一样的情绪。
乔笙不由垂下眸,平静的心海忽然起了一丝涟漪。
从前见他偏爱俞书颖,她只看到了逢场作戏和刻意作秀,可现在,她在他眼里看到了深情。
夜风轻拂过来时,桥上有警笛声格外清脆响亮。
医务人员来得很快,医生对傅云深和穆心怡草草进行了止血处理。
蓦地,又才将他们往救护车上抬。
警报声在柏城的夜里,一路响到市区,一路上闯红灯,生命也在悄无声息中进入了死亡倒计时。
“快,止血,上仪器,除颤。”医生沉声命令。
抢救室里,乱做一团。
“抢救中”三个大红的字,在这夜里格外醒目。
陆淮南一身血,不知道沾染的是穆心怡的,还是傅云深的。
他从来都没有这么疲惫过,人从他手心里被带走的那一刻,他忽然感觉自己的整个世界都坍塌了。
他明明强壮高大,可站在走廊里,人好像是一张纸片,风拂来,就会消失一样。
乔笙哑着嗓音唤了一声:“南哥。”
陆淮南头也没有回,只是伸手痛苦的捂住脸。
“你说。”他的声音更加沙哑,像是吞咽了沙粒一样。
乔笙温声说:“不会有事的,黎姐她伤势不重,你应该更关心傅先生才是。”
陆淮南忽然放下双手,回头凝着她:“听你的意思,似乎不满我关心她?”
他气场强大,乔笙下意识的往后退了一步,她垂眸说:“南哥,我不是那个意思。”
陆淮南厉声吼:“你最好不是。”
乔笙连着打了两个寒战,最终也只是苦笑。
在陆淮南心中,到底是没有她的位置。
暗恋多年,她从不敢表露心声。
她没有俞书颖的好命,纵使名不正言不顺,可她能光明正大的陪她出席各种宴会和酒会,更没有穆心怡的运气,能成为他户口本上的女人。
不由想到这些,乔笙心中一阵苦涩。
后半夜,穆心怡迷迷糊糊的做了一个噩梦,她梦见穆母将她赶出了家门,并且不要她了。
这样的事,她早该见怪不怪的,可是她还是毫无征兆的被惊醒。
睁开眼的时候,一头的冷汗。
眼前的事物渐渐清晰,她才逐渐反应过来,这里是医院。
映入眼帘的,是陆淮南那双担忧害怕的眸子。
他略微弯着腰,挡住了大半的光芒。
穆心怡眯眸,才能勉强看清他。
她张了张嘴,声音略显沙哑:“小叔。”
陆淮南别开脸,伸手抹了一把脸说:“你看我,眼里进灰尘了。”
穆心怡凝着他的眼睛,分明在他眼底看到了晶莹的泪珠。
他……是哭了吗?
为她而哭,还是为傅云深?
“傅云深呢?”穆心怡不由问。
毕竟傅云深受伤那么严重,她睁开眼关切关切,也是理所应当的。
可她这样问,陆淮南却沉了脸色:“睁开眼就关心别的男人,就不问问我?”
穆心怡淡淡笑了下:“你不是好好的站在我面前吗?”
她嗓子里很干,说话的时候,感觉嗓子要冒烟了一样。
陆淮南急忙将床头柜上的水端给她。
她从**坐起来,借着他的手咕嘟咕嘟猛灌了两口。
等嗓子里好受了,她才看他问:“他抢救过来了吗?”
陆淮南替她掖好被子,同时也在回答她:“云深失血过多,人被送进重症监护室了,现在在输血,生命体征基本上稳定,只是要醒过来,恐怕还需要一段时间。”
穆心怡这才松了一口气:“能保住命,就已经是万幸了。”
陆淮南在椅子上坐下来,抬头看了一眼输液瓶里的**。
还有大半瓶,他眼里一汪的歉疚:“你离开之后,我的人给我打电话,说他们并没有接到你,我这才意识到出事了。”
穆心怡面色苍白,她勉强笑了一下说:“不打紧。”
陆淮南坐在椅子中,目光紧凝在她脸上,语气不安:“可如果你出事,我这辈子都不能原谅自己。”
他向来风流倜傥,极少露出这样一面。
穆心怡望着他,不由有些失神。
都说他女人多如衣服,可她见过的,也只有俞书颖一个。
他到底是个什么样的男人,她忽然看不清他了。
不提他的私生活,或许他真的是一个不错的人。
“心怡,办法是我想出来的,你能原谅我,可我不能,万幸的是有云深护着你,可万一云深真的出事,他不会出现,你又该怎么办?”
提起这些,陆淮南的心中都是后怕和庆幸。
如果没有傅云深,他岂不是亲手将自己的妻子推上了绝路?
他这样较真,穆心怡不知道应该是安抚,还是做点别的什么。
她望向他说:“小叔,能帮到你就好,你不用在意这么多。”
陆淮南的眼神却莫名的坚决笃定:“这样的事,只会有这一次。”
穆心怡仍旧在笑:“小叔,没关系,我这不还好好的?我真的不打紧。”
她云淡风轻的模样,落在陆淮南眼中像是一根针一样扎着他。
这是好的结果,可如果不好的结果呢?
他面色铁青,声音低又沉:“让你受委屈了。”
话音刚落,走廊外面有急切的脚步声和叫喊声。
“傅云深,还在输血,你又刚醒,不能这样到处跑,你身上那么多伤,会要命的。”是女人的声音。
“走开。”低低的吼声,压抑了疼痛。
纵使满身伤,满身血,傅云深的信念也只有一个。
“阿黎,阿黎……