唉,可他们还是朋友啊,这样的定义对优叔叔太失礼了,希望姑姑没想岔……啊!
莫非当初我对玛格动心,就是因为那种相似的气质吗?
再次石化。
“你到底怎么了啊?一愣一愣的。”轩风大力推他。维烈回过神,脸色发青地看着她:“轩……轩风,那个人不是女的,是男人。”
少女双目粲亮,非但没有露出嫌恶之色,还兴奋得不得了。
“哇……原来维烈你是Gey啊,太棒了!他人怎么样?帅不帅?”
“不是的,他是我父亲的……”朋友二字被高八度的尖叫封杀:“是你爸爸的!?太惨了!那就只有退让了,不能和爸爸抢男人啊!”颜面扫地的西城宰相加重语气:“请你听我说……”
“不必说了,我都明白。”轩风悲天悯人地拍拍他,语重心长地道,“没关系,旧的不去新的不来,你还可以在现实中找,比如贝姆特就不错。”维烈彻底沉默了三秒钟后,用无力的口吻道:“你说……老板?”
“对啊,很配吧,我每次看到他和你在一起都这么想。”
“可是,你不是喜欢老板吗?”
“不要紧,我忍痛割爱,为了伟大的同人事业!”轩风说得慷慨激昂。判断出再和同人女交涉下去会背上一生的污名,维烈抱起托盘,战略性撤退。
“等等我!”
眼看猎物跑了,轩风急起直追。
……
丝丝缕缕的漆黑长发披散在如茵的绿草上,形成惊心动魄的绮丽画面,发下是一张清冶皎洁的俊容,双眸因沉睡而闭阖,细长微翘的睫毛随着呼吸轻颤,比例完美的身躯慵懒地舒展,前胸摊着一本故事书,几只蝴蝶围着他飞舞。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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杨阳以宠溺的眼神凝视幕天席地睡在庭园的黑发神祗,送出一道小小的旋风,让他睡得更凉快后,低头看手里的信。
过了一会儿,她扑哧笑起来,越笑越大声,最后抱着肚子呛咳。
“你笑什么?”一个清越的男性嗓音在她身后响起。
“啊……诺因。”杨阳擦干眼泪面向来人,没有指责他不经主人允许擅闯,一方面是习惯了,另一方面是急于把好笑的事和他分享,“维烈来信了,说轩风把他当成同性恋呢,哈哈哈。”诺因蹙起眉头,一脸难以理解:“同性恋?那家伙为了那个什么公主毁灭了一个大陆外加杀人无数,怎么可能是同性恋!”
“是啊,所以才好玩。轩风这个人,只要看到长相好看的男人都会把他们配对。”
“女人……都是这样吗?”
“咦!你碰见过?”杨阳一讶。诺因不堪回首地咬牙:“这里的女人也是!诽谤我和吉西安、雷瑟克的关系!还设计我和……我和……总之!不可理喻!”听出他的言下之意,黑眸浮起狡黠的笑意:这样啊,那我会和她们谈得来。
卡萨兰满愿师是把狼尾巴藏起来的隐性同人女。
艾斯嘉的男士们前途堪忧。
“不气,不气。”洁白的小手轻柔地拍抚,欺骗着纯洁的小羊,“她们也是喜欢你们嘛。”诺因冷哼:“我才不要这种喜欢!那家伙的信上还说了什么?”
“哦,维烈心里有些困惑。他和我的身世很特别,我们都没有母亲,所以他潜意识把我爷爷,他爸爸的一个男性朋友当成母亲,在恋爱上也把影子重叠了。他很困扰,感觉对爷爷和那一位不敬。”
“这有什么,他喜欢的还是女人不是吗?我也喜欢和我妈妈相同类型的女孩子:温柔、爱笑、知性、有气质……但是不能懦弱。”诺因用憧憬的口吻道,脸上不自觉地浮现微笑。杨阳怔怔注视他,心底泛起异样的感触。
诺因很少笑,总是皱着眉,薄唇微抿,高傲的神情让人产生距离感。
而现在,他笑了。
如雾的轻笑柔化了冷厉坚锐的气质,使他整个人像发着光,一种明亮而不刺眼的光辉。
“诺因,你为什么老是板着脸?”杨阳好奇已久了,她这个朋友虽然性子傲,却和贵族肤浅的傲慢有本质区别。他不是轻视人,是无视人。
单纯的自我主义者。
“啊?哦,是老妖婆啦。她说你若做不出笑脸,就给我抬高下巴,用眼角看人,摆出王子的架势。这倒挺合我的脾胃,就照她的吩咐去做了。”
“……”原来如此。杨阳抹汗,由衷地道:“你真是受到她很大的影响。”一个模子印出来的姑侄。诺因像尾巴被踩到的猫一样跳起来:“胡说八道!我才不甩她呢!”杨阳耸耸肩,不跟他辩,反正事实摆在眼前。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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不过,诺因对拉克西丝陛下的定位应该是“父亲”吧,才没把她当成理想对象。
……那也太可怕了,两头吼狮。
“你在想什么?”诺因敏锐地嗅出一丝令人不快的气息,眯起眼。杨阳赔笑:“哈哈,没什么啦。那个,诺因,等你结婚以后,把女儿给维烈好不好?”她说得像童话书里的魔女。诺因一呆:“我女儿?他要我女儿干嘛?”
“不是他要啦。我在想,他一直孤零零的太可怜了,可是他对寻常女子又不动心,只有……嗯,和优叔叔气质类似的才有感觉。我听他的形容,你和优叔叔很像,玛格也是。但玛格死了,你是男的,不能和他……呃,发展恋情,莉莉安娜又不是这种人,所以只好着落在你女儿头上。”来个美少女养成也不错。
诺因突然沉默下来,紫眸射出奇特的眸光,看得杨阳心慌意乱,莫名的退缩。
说?还是不说?一霎不霎地观察她,中城城主在脑中冷静地分析,仿佛一个耐心而经验老道的猎人,捕捉猎物的一举一动,判断下手的时机。
而猎物的反应告诉他:还不是时候。
现在告白,杨阳不是吓得逃的远远的,就是彻底关闭心门,不给他丝毫机会。而他不会用暴力让她屈服,吉西安那一套也学不来,到时就麻烦了。
先慢慢亲近她,让她卸下防备,进而接纳,再扔掉友人的面具,一次成功。
“那是不可能的。”整理完思路,诺因别开视线,笑了笑,“我的女儿不会给他。”维烈也不会要,那可是他的外孙女。杨阳松了口气,刚才的慌乱烟消云散,只是心跳还有点快,直觉的没有多想,当作是政治原因了事。
“话说回来,他怎么会把这种丢脸的事告诉你?”
“哦,是轩风缠得他快疯了,也不听他解释,他要我写封信给轩风。”
“女人只听自己想听的。”诺因轻嗤。杨阳失笑:“是大部分人类都有这个倾向。”诺因甩头,红宝石耳坠跟着跳**,在阳光下发出眩目的光泽:“我才不会,你最好也别欺骗自己。”杨阳总觉得他意有所指,却说不出所以然,只好漫应了一声。
“好无聊。”诺因伸了个懒腰,快活地邀请,“去逛书店吧。”杨阳心里乐意,嘴上却忍不住数落:“你可真闲。”
“我工作完成了。”他才没摸鱼!
“眼下的局势,我们这样玩乐,不太好吧。”杨阳犹豫地道。诺因嗤之以鼻:“奇怪的逻辑。难道你不玩乐,局势就会好起来了吗?摆出一副郁卒的样应景,叫做虚伪。”杨阳默然片刻,分辨道:“但……但是你至少该担心吧,我也罢了……”
“担心有屁用。”连粗话也冒出来,“我担心罗兰·福斯也不会翘辫子,那老狐狸什么都算计好了,包括希莉丝的行动,西城的退兵……以不变应万变才是最好的方法。”杨阳叹气:“好吧,你说的对。”歪理,正常人应该积极思考对策。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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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史列兰!……你睡迷糊了?东张西望的。”
暗黑神不知何时坐了起来,四下看了会儿,手指一个方向:“那里有大量的亡灵气息。”诺因眼神一动,没有说话。杨阳反射性地看向他,提出无言的询问。
“嗯,是帕西尔提斯。”
“他终于还是出手了。”杨阳长叹,内心百味杂陈。诺因沉吟道:“那个变态似乎有什么打算。”
“怎么说?”
“除了魔武大会那一次,他不是都隐身幕后吗,因为肖恩在我们这边。可是他现在却积极插手这场战事,又不是指挥伊维尔伦军,而是自己带兵,就像要积蓄第三股力量。”
“第三股力量……莫非是,调停的力量?”杨阳脑中灵光一闪,眼里涌现出希望。诺因冷笑:“他好象以为我们一定会输,然后听他的。”笑容有满满的挑衅意味。杨阳拿他这个臭脾气没办法,好言劝道:“诺因,这是个好机会啊,可以避免两败俱伤的局面,索贝克果然还是舍不得你和莉莉安娜。”
“你错了,不打到两败俱伤,和解只是妄想。那时侯调停也没用了,彼此已经是死仇。除非罗兰·福斯脑筋搭错,才会听他的……斩草除根是最基本的常识。他也许会假装停战休整,但时间决不会长。最坏的情况……对我们是最好,他们师徒俩会反目。所以是我的话,就不会让帕西尔提斯座大。罗兰·福斯应该会把他最后一分利用价值榨干,再背地里捅他一刀吧。”
“罗兰城主才不会这么做!”杨阳惊惶地大喊。诺因冷冷瞥了她一眼:“他要王冠,没这点觉悟怎么行。帕西尔提斯自己扭扭捏捏,选择帮他,还打着两全其美的主意。”
“这太……”杨阳心乱如麻,全身发抖。看看她,再瞧瞧趴在窗台上专注聆听的半身,诺因软下口气:“当然,这只是我的猜测,可能罗兰·福斯还没狠到这个地步,我也不认为我会输。”杨阳苦笑道:“那一切只有靠你了。”唉,灰暗的前景啊。
“嘿嘿……包在我身上。”诺因得意洋洋地道,朝半身挥挥手,“史列兰,去拿件斗篷包好你的脸,我们出门。”
“哦。”史列兰轻巧地跳进窗子,跑向衣架。他的本体是剑,没有冷热的感觉。目送他的背影,杨阳突然想起一个人:对了,席恩最近怎么不出现了?
她绝对不相信那个人会就此销声匿迹,做个安分守己的好市民。这位圣贤者是不鸣则已,一鸣惊人。
他的目的是取代神明和让肖恩痛苦,那他会有什么具体的做法?
杨阳想象不出,只有挥之不去的不安沉淀下来,压在心头。
……
海精灵王子的生活很清闲。
在这个美丽的湖上宫殿,俗世的一切纷争好象都不存在,宁静安适,待遇又优厚,正好熟悉新身体,吸收新知识,适应阔别了一千年的新世界。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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这具躯壳是特别制造的,和他的灵波非常匹配。教训一次就足够,他可不会再犯相同的错误。
既然世上根本没有“迪斯卡尔”这个人,海精灵们的下场就不用说了。海底王宫已经被他改造成巢穴……嗯,不得不用这种不雅的形容,反正像他这样的恶徒,也用不着高尚的名词。
席恩不急,他最不缺的就是耐心。他曾经为了报复那个幸福的弟弟,整整隐忍了三十一年,只不过他把时间也算进总帐。而这次,他受了千年的苦……
杨阳他们都忽略了:席恩的确还恨着肖恩,但关押他千年,折磨他千年的却不是肖恩。
维烈·赛普路斯。
那个多管闲事的魔界宰相,有什么资格摆出义愤的嘴脸插手他们兄弟的事?他自己还不是把肖恩往死里扁,为了一个女人践踏友谊!
内心沸腾的恶意浮出表面,化为一抹柔和的笑痕。
目前的局势很好。虽然东城占了上风,但是添点乱的话,不愁不两败俱伤。维烈嘛,暂时让小莉给他点排头吃,稍微解气,大餐由他最后上。
肖恩似乎被衰神附体了,根本不需要他再去打击……夹在徒弟和情人中间两面不是人。等到帕西斯被协调神吞噬,还有的他痛苦。至于他那些同伴,要知道,战争中出意外的机率是很高的。
尽管心里打着恶毒的盘算,席恩大致还算是与世无争。一来军略非他所长;二来没有干涉的本钱;三来,现在还不是出手的时机。
所以他安心当他的客人,只是这些天有件事困扰他。
罗兰·福斯。
无论是他本人的观察,还是从收集的情报看,这位东城城主在为君的素质上,以及人格的深度和广度都超过了英雄王,但让他介意的不是这些。
他总觉得在哪里听过那个人的声音。
并非见面的时候,而是……很久很久以前,他还不是这个身体的大黑暗时代。
可是,不可能啊。席恩困惑地皱起眉,挖掘记忆:我调查得清清楚楚,他明明只活了三十一年,也没有魔法能够回溯过去,而且我对他的脸毫无印象。
大概是相似的人吧。话说回来,世界之钥可真势利,换了新主人,天杖倒忠义。
嗯,把天杖的封印解开,给那帮家伙添个助力。
“迪斯卡尔殿下。”一个轻柔的女声打断他的沉思,抬起头,对上一张酡红的俏颜,“席斯法尔将军请您过去一趟。”
“谢谢。”席恩礼貌颔首,合上书起身。几个简单的动作流畅如水,带着独属精灵的优雅。他特地保留了种族特征,省得去学那一套清高的仪态,浪费时间。
引路的侍女红着脸偷瞄他,其中多数是好奇。要看美色,自家的统治者就够瞧了。迪斯卡尔的容貌固然也十分出众,真正吸引人的却是他的身份……女人总是对“王子”二字没有抵抗力。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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还有他冷冷的神色也被不少侍女定义为王子的派头,春心大动。但相处过的人们都知道,迪斯卡尔并不骄矜,是个随和的人。可惜抱持幻想的还是占大多数。
席恩没有迟钝到感觉不出那些视线,也没放在心上。爱情和亲情一样,是一种不牢靠的情感,他有深刻的亲身体会,何况这只是最最肤浅的倾慕。
羽族将军席斯法尔·克雷因在军部会见海精灵王子,罗兰离开期间,他负责所有的军务和后勤。
苍炎色的直发披散在深蓝的军服上,白皙的脸侧各有三丛羽毛。细长的眼,笔直的坐姿,整个人让人想到古老画卷上的名贵长剑,优美而锋利。
而站在他对面的男子就像一泓深潭,湛蓝的发随意挽成一束,精灵特有的匀称体态罩着黑丝绒长袍,冷然沉静的神情宛如学者,淡漠的眸光有效地隔绝了他人的探视。
“请坐,迪斯卡尔殿下。”席斯法尔做了个手势,单刀直入,“我今天找您来,是想问您住得惯吗?生活上有没有什么不便?”虽然远比马尔亚姆会做人,但是面对同为异族的同胞,他还是不习惯虚与委蛇。
“这里很好,大家都很友善。”席恩的吐字略带古语的腔调,却别有一股动听的韵律感。席斯法尔放心地笑了,问道:“那么,您有长住的打算吗?”
问之前,他已做好被拒绝的准备。
精灵是独善其身的种族,海精灵尤其彻底。千年前,也是因为这种避世态度逃过魔族的屠杀和之后的灾变,更不会无缘无故搬迁到陆地上。而且他们和东城城主没有利害关系和交情,压根没有襄助的义务。
果然,迪斯卡尔摇了摇头。
“老实说,我个人不想,但看埃娃的样子,记忆恢复后也会赖着不走。”
席斯法尔尴尬一笑,为僚友说话:“这个,马克人不错的。”席恩啜了口茶,精灵的品位让他品尝出这杯茶有多么地道,不禁又喝了几口,像小孩般新奇:“很好喝。”
“啊?您喜欢的话,回头我让侍女给您送两大包。”
表示谢意,席恩搬出早就想好的措辞:“我知道马尔亚姆将军人很好,问题是他和埃娃的寿命不同。一旦他去世,叫埃娃怎么办?”席斯法尔不得不承认他说的是事实,也诧异他的理由不是种族隔阂,想了想,道:“我个人认为,只要真心相爱,即使只能相处几十年也弥足珍贵。寿命相同的人类,也有一方意外早亡的例子。”
“这……您说的没错。”席恩露出迟疑之色,半晌叹了口气,“罢了,若是埃娃执意,我不会阻拦她。母后那边,由我去说。”
“呵呵,感谢迪斯卡尔殿下的体谅。不过我很意外,我本来以为精灵是讨厌人类的。”席斯法尔眼中浮起由衷的好感。席恩点点头:“多数族人是如此,我和埃娃算是特例吧。她单纯喜欢亲近人,我是想研究人类的文化。从第一次到沉船探险,发现一本魔法书,我就很想接触陆上的法术系统。”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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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哦,这太好了,我们很愿意和贵族交流。事实上,很多法师翻了您的眉批和一些夹在里面的书签后,都觉得受益非浅,竭诚邀请您参加研讨会。克林特馆长还希望您能帮忙整理散逸和缺页的古籍。作为交换,他也会开放部分珍贵文献的藏区。”
席恩有点赧然:“抱歉,我有在书上随手写字的坏毛病。”席斯法尔轻笑:“如果您是涂鸦那当然不好,既然是精到的见解就没人在意了,您考虑一下吧。”
“我很乐意。”
身为萨桑之子,席恩对魔力的感知自然非凡,又有丰富精深的知识底蕴,快速的吸收能力和独到简练的归纳力,在短时间内就整和了古魔法和现代魔法,留下大量的笔记和纸稿,也在顺道的复习中补充了许多受到战争和灾难损坏的书籍,这些无一不成为魔法界的瑰宝。
尽管内里邪恶冷酷卑鄙下流,行为人神共愤天理难容,讽刺的是:从历史角度,无论圣贤者时期还是作为海精灵王子,席恩的贡献都远非肖恩能比。
……
希莉丝在南城的进展并不顺利。
虽然以迅雷不及掩耳的速度扫平了几个沦陷地,在有人质的城镇却陷入僵局。叛军将重要人士集中关在木屋里,浇上油,只需要一把火就能点燃。即使有魔法师飞进去,也过不了守卫一关。何况飞行的时候是不设防的,城墙上万箭齐发,准头不高也足以把人射成蜂窝。反观平乱军这边,因为过去都是男性做仆兵,现在他们罢工不干了,打铁、制革、造箭等作业统统停顿,只能用存货。武器装备也要自己保养,还有不少攻城器械被弄坏,原先的优势全部泡汤。
不过,只要围困几个月,守城一方终归会弹尽粮绝,叛军也很清楚这一点,所以他们的希望都押在发起者……凯伊身上。
火鸟军团以骑兵为主,又是急行军,没带任何大型设备。苍穹军团准备就充分了,而且他们还有个所向披靡的军团长。
肖恩单枪匹马冲进城,一个龙卷风护住风眼的人质,把看守挡在外面。亚法则指挥步兵奋勇突破,弓箭部队和随军魔法师配合。箭如飞蝗,夹杂着火球和闪电,士兵们或架起云梯,或抛钩索,或用攻城锤撞击城门,杀声震天,血肉横飞。守城方虽有高度优势,却没有法师,战斗力也远远不及爬上城头的敌人,情势一面倒。
事后,战功最大的人却被副官骂得狗血淋头,压根没有上司应有的气魄。
“你是不是以为打仗是打架啊?逞英雄也要看看你的身份!有哪个指挥官会以身犯险,丢下部队闯进敌营的?”
“可……可是,我想这样牺牲会比较小。”肖恩小声分辩。
“如果你有个三长两短,士气低落谁来负责?龙鳞术也不能确保万无一失!你的任务就是乖乖待在后方,调兵遣将,别再给我乱出风头!”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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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那个你比我行啊,当然你来了,我的长处也要尽量发挥……”肖恩乐观的论调被一声狮子吼打断:“那你干脆去当小兵算了!长官就要有长官的样子!”肖恩委屈地瞅着部下:“我是想当小兵啊,你看我像长官的料吗?”
“你是小兵,我第一个斩了你!”强忍将他大卸八块的冲动,亚法揪起他的衣领,一字一字迸齿而出,“听着,我不管你的意愿,既然你已经是军团长,就给我干好!也别光动手不动脑,省得哪天真的变成无头尸体!要摆平你太容易了,随便叫个小孩献花,再拔出匕首往心口一戳……”
“亚法,你好阴险哦!”肖恩惊呼。
啪!掌管理智的神经断裂,可怜的副官抡起拳头追逐见势不妙逃跑的上司。
不同于轻松悠闲的情人,希莉丝在下界王宫的交涉毫无乐趣可言。一连攻破三座城池后,圣殿骑士团的总司令凯琳娜大祭司分出部分兵力继续扫**,以慰勉胜利者的名义将他们请到首府拉鲁,其中的意义不言自明。
注视桌后脸覆面纱的绝色丽人,红发少女的心情极为复杂。有气愤、懊恼、不满,也有浅浅的感伤。毕竟她们曾经是同学,如今却变成势不两立的政敌。
“辛苦了,希莉丝公主。”蕾雪的嗓音丝毫不亚于美貌,悦耳一如天籁。
“哪里,为母城出力是我的分内义务。”用毫无破绽的语气礼尚往来,希莉丝脱下军用手套,这是南城的风俗,但屋里实在太热了,亏蕾雪还能从头包到脚,“麻烦祭司长关照我的军队了,我们打算停留一到两天就出发。救兵如救火,耽搁不得。”
“不,叛军大势已去,剩下的就交给我们,不劳您再奔波。”
“那些小喽罗是不成什么气候,关键是凯伊的军队。”希莉丝神色微沉。蕾雪笑道:“啊,这您不用担心,城主大人已经带兵出发了。以大人的英明神武,想必那批大逆不道的叛徒很快就会俯首称臣。”
蔚蓝如天空的眸子眯了一下,射出刀锋般的冷光。
“既然如此,我更应该赶上去了。”
“您不相信大人的领兵能力?”
“不是这个问题。以多胜少是兵法常识,正规军只有一万五千吧,圣殿骑士团的主力又在这里,您不认为有些冒失了吗?加上我和肖恩的军团,会比较有把握。”希莉丝越说越寒心。蕾雪轻描淡写地笑了笑,摊开一份奏折,摆出送客的架势:“要是大人听到你这些质疑的话,恐怕会伤心哦。”
“蕾雪……”希莉丝踏前一步,语调沉冷,“你想让我妈妈和凯伊拼得两败俱伤吗?”
“这真是毫无道理的诽谤。”
“我不得不这么想。群敌环伺的现下,你不尽快倾全力歼灭叛军,还搞这种政治斗争,不觉得气量忒也狭窄?”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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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希莉丝·佛罗伦兹!”蕾雪情不自禁地提高嗓门,随即控制住自己,冷冷地道,“也许你以为你是救世主,但在我看来,你和贝姆特·瓦托鲁帝没有区别,都是觊觎我城的贪狼!”
“你的眼光还局限于西城?可笑!”希莉丝毫不动摇地嗤鼻。蕾雪握笔的手一紧:“你从以前就是这样,把别人当傻瓜,好象你才是最聪明。诚然,我的政军成绩是及不上你,但我至少不会为了权利,而投靠魔族!”希莉丝微微缓和表情,叹了口气:“蕾雪,我之所以不放心你,不是因为成绩什么,而是你太在意这些细枝末微的东西。”
“信仰不是小节,是我城的根基!今天你可以为了一个城主的位子妥协,那明天呢?”
“陛下身上还有多少魔族的血?你怎么就不开窍!”希莉丝再次气得大喊,“哪怕她是魔王,也是名正言顺,正统的国王!”
“她对我城是正统,那你对我城又如何呢?”蕾雪冷笑反问。希莉丝一窒。
“当初我和你是公平竞争,即使你对考核方式不服气,也不该借陛下的力量卷土重来。希莉丝,是你把梅迪害成这样!我很崇拜城主大人,她是个大公无私的人,但如今她不得不为了收拾你搞出来的局面,证明自己的立场迎战叛军,和自杀没两样……不安内又岂能攘外?”
“我和她……”
“你还不懂吗?这无关你和她有没有协议,一旦你们汇合,我就等于多出五万‘敌军’!”蕾雪拍案而起,薄纱因急促的呼吸而颤抖,“我是不信大人暗中支持你、袒护你,不然她也没必要立我做继承人。但是你的种种行为,巧合的叛乱,让我无法不防。”希莉丝啼笑皆非地扬了扬眉:“什么意思?你怀疑是我掀起这场内乱?那群老太婆这么说?”不理会她的调侃,蕾雪叹道:“你从来没反省过自己,希莉丝。你和血魔是同伴;你的情人富裕了西城;你认魔族后裔为王;偏偏这时候我城又发生暴动,而你非常及时地赶来襄助……这么多凑巧,难道你还要我们相信你的清白?你要真的为梅迪着想,就该用你手上的兵力赶走那票无耻的贼寇!”
“蕾雪,事有轻重缓急,现在梅迪最大的威胁不是西城,而是东城!”
“我知道。”蕾雪不动如山地微笑,蓝眸澄澈坚定,“也许你认为我鼠目寸光,对罗兰城主的野心一无所知,但在他并吞北城时,我还看不出来,就真的是白痴了。不过,我的看法和你正好相反……我们宁愿向东城投降,也决不向西匪摇尾乞怜!”希莉丝倒抽一口凉气:“你疯了!梅迪会步上北城的后尘,丧失主权!”
“并入东城,我们至少还能拥有平稳的内政和安定的生活,反过来呢?我们会沦为西城的玩物、粮食、钱包!别对我说你连未来的局势也预计不到,中城会和西城结盟!以东境目前的情况,决非东城的对手!他们可以忘了仇恨,我们不能!我们不会忘记那耻辱的割让条约,不会忘记血魔的屠杀,不会忘记那些丧生在灰水河的士兵,不会忘记凡尔加平原上受苦的百姓!”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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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看来没什么好谈了。”
希莉丝镇定下来,戴上变冷的手套,行了一礼,走出房间。蕾雪目送她的背影,沸腾的情绪渐渐沉淀,一名暗卫上前耳语了几句。点点头,她坐回椅子,深深凝视墙上悬挂的城旗。
……
还没到凯琳娜大祭司安排的营地,肖恩就感到一股不寻常的气氛。
亚法比他更早预计到这样的事态,在言谈间巧妙地留下火鸟军团,粉碎对方的分散意图。但他也很意外南城的统治阶级会警觉到这地步,似乎稍有异动就不惜一战的样子。
不妙,希莉丝团长恐怕有危险。
竟然选在这个时机窝里反,她们都是白痴吗?
但是在已经认定希莉丝图谋不轨的众祭司看来,他们才是助纣为虐,想要窃夺她们权利的恶党,此刻不铲除何时铲除?反正事后往叛军头上一推就行了。
肖恩不着痕迹地观察四周,清楚地捕捉到林间埋伏的身影,南城方面是以凉快舒适为由带他们进入这片森林,却不包括监视服务啊。
他固然缺乏政治敏感度,不明白为什么会变成这样,也看出眼下的情势万分险恶,那个目的地八成是陷阱,他们进去就别想出来了。
“亚法!”
呼唤的同时,肖恩两个超大版的风刃出炉。他是用元素之心施法,速度快捷无伦。两旁的树木拦腰而断,响起一片惊呼。亚法的反应也不慢,示意魔法师用传声魔法发令:“骑兵下马,步兵举盾,弓箭手掩护,后退!树林外集合!”各部队训练有素地互相支援,缓缓后撤。
“阁下,希莉丝团长……”亚法本想说凶多吉少,请他以大局为重,被肖恩打断:“她没事!”
为了防止兄长再对他重视的人们出手,他做了一堆护身的法器。通过感应术,也可以确定彼此的位置。
背后风声劲急,肖恩自动进入战斗状态,格开暗杀者的弩箭,听音辩位,闪电般窜出,在她射第二箭前,一剑刺入她的颈动脉。
电光火石间,他看清一张犹带稚气的丽颜。
“阁下,快!”远远的,亚法大喊。张开风翼,肖恩失神地飞回队伍,抓住缰绳的手微微发抖。
……
接应了希莉丝后,苍穹、火鸟两支军团马不停蹄地退到邻近的都市索伊拉。对肖恩而言,这是个回忆之地,他却丝毫没时间感伤,摆在高级军官面前的是“今后怎么办”这个严峻的问题。
士兵们对目前的情况很不高兴。他们是抱着支援的目的而来,之前也受到民众的欢迎和圣殿军的嘉勉,可是一转眼,就被当成落水狗痛打,蕾雪的行为在他们看来是不折不扣的忘恩负义。
希莉丝的解释是:南城的上层已经被叛军控制,还有少数不屑份子和东城勾结,意图篡位。她的想法是一不做二不休,既然撕破脸,索性一口气打压下政敌。但肖恩和亚法都表示反对。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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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我们必须回去,补给不够了!”
为了甩脱圣殿骑士团的追击,中城方面不得不抛弃部分辎重,剩下的口粮只有一个星期的份。希莉丝沉声道:“就是因为补给,我们才要尽快和我妈妈的部队汇合。”
“梅莲可城主立场未明,这场叛乱看起来也不是短期内能了结。”亚法持慎重态度,“我们孤军深入,和任何一方都不易大动干戈。”
“没错,圣殿骑士团一定料到我们会去找梅莲可城主,在路上埋伏。”肖恩用力点头。希莉丝瞪目:“回去就不会被拦截吗?”
“不会,先前的伏击失败了,以圣殿骑士团的兵力,无法再全歼我们。只要我们乖乖跑路,那件事就可以用误会糊弄过去。”亚法沉稳地分析。肖恩眼望情人,恳切地道:“希莉丝,我理解你的心情,但是……”
“你理解?”希莉丝尖锐地反问,“你理解我的心情?她们推她去送死,而我只能眼睁睁看着!”
“希莉丝,如果只有你跟我,我拼了命也会去救她,但我们不能拿士兵的生命冒险!”
调整粗重的呼吸,希莉丝强迫自己冷静下来。亚法打圆场:“叛军士气不高,数量也不是占据压倒性优势,梅莲可城主会有办法对付。等我们退出边境,表明了清白以后,圣殿骑士团应该也会援助。”其实事情变成这样,这位南城公主要负主要责任。
“蕾雪已经决定向东城示好,正规军腹背受敌,情势极为不利!我妈妈一垮,梅迪等于是罗兰·福斯的囊中物,再难挽回!唯一的机会,只有现在,他们还没结成盟友的现在!”
“这些我都明白,问题是我们没有条件打这场仗!”亚法毫不退让,语调铿锵有力。姑且不论补给,和圣殿骑士团正面冲突,一定会损失惨重,之后还有叛军、东城的军队……保存实力后撤才是明智之举。苍穹和火鸟是摄政王特地给中城城主的两大精锐,不能浪费在这里。
希莉丝眯起眼:“你口气很大嘛,这是对长官说话的态度吗?”肖恩起身挡在副官面前,一字一字道:“我赞成亚法的意见。”
“够了,你们两个怕事的家伙,战机延误的罪你们担待不起。我以总指挥官的名义,下令出兵!明早以前拿出作战计划!”语毕,希莉丝走出军帐,留下两人面面相觑。
虽然肖恩和希莉丝职位相当,但为了协调指挥系统,诺因指定后者为负责人。这个决定不能说错,只是……
“没办法,我召集幕僚们商议,你再去劝劝希莉丝团长。”
“对不起,亚法。”肖恩垂头丧气。亚法白了他一眼:“道什么歉,快去。”
在营地转了一圈,没找到人,肖恩踏上冰封的街道。清冷的月光洒落大地,照得视野一片晶莹剔透。寒气透过薄薄的衣料渗入肌肤,吐纳间白雾阵阵。每一次迈步,都响起宛如玻璃碎裂的清脆声音。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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士兵们非常不愿意在这座死城逗留,作为藏匿地这里却是再好不过,南城本土的百姓都惧怕靠近。
当初就是在这儿,帕西斯和冒险队伍分离。回想起来,那里面应该有什么误会。然而,看到眼前活生生的罪孽,还是免不了触目惊心。
他真是个失败的师父,连正确的为人处世也没教会徒弟。
脱下水手帽,肖恩抓抓头发,叹了口气。白衣的身影在冻结的风景中显得寥落而凄清。
一空下来,就想起那个被他一剑毙命的刺客。他实在无法把她看成敌人而心安理得。如果因为被伤害而还击,或者惩奸除恶也罢了,可是战场上的厮杀根本没道理,是在“国家”、“大义”、“责任”、“野心”等旗帜下的无谓流血牺牲。尽管生前参过军,但杀魔兽和杀人根本是两回事。
在综合机构东方学舍成长的肖恩没有爱国情结,民族意识。除了几个羁绊,现世也和他毫无瓜葛,当然酝酿不出这些情感。因此,站在时代的浪尖上,站在这片混乱中,他感到前所未有的彷徨。
不过,既然基于自我意志许下承诺,他只有尽力实践。身为军团长,他也有义务为卡萨兰打算,对麾下的士兵负责。
不能让大家看到这副模样。揉揉僵硬的脸颊,棕发青年正想往回走,一股奇异的共鸣拉住他的脚。
什么感觉?转过头的瞬间,炽白的光芒充斥了整个视界。因为是幽灵,肖恩没有闭上眼睛,清清楚楚地望见一道分外明亮的光线从远方升起,越来越粗,接着是第二根、第三根……延伸向四面八方,就像有某个未知的东西破壳而出。隐隐的鸣动摇撼地表,使他站立不稳。最后是一声轰然巨响,伴随着爆炸般的强光。
“誓约者!”
熟悉的思波传入脑海,华丽耀眼的神圣器从天而降。肖恩张口结舌:“你……你……”
“啊啊……终于重见天日了!那个该死的小鬼,竟然敢把伟大高贵的大爷我关起来,不可饶恕!”
“你怎么会在这里?你这个大蘑菇!”肖恩一把抓住十字杖,激动地摇晃,颇有逼供的架势。天杖昏头涨脑地道:“是帕西尔提斯啦!那小鬼不知发什么神经,把我囚禁在这个鬼地方。”
“帕尔囚禁你?为什么?”
“我也想知道!哦……哦,等等,让我想想,他好象是说,让你恢复记忆你会不开心,所以要抹杀我,还有他自己……去!什么逻辑!”
肖恩沉默下来,握着它久久不语。感应到他的心情,天杖怒气稍抑,小心翼翼地道:“你跟他闹翻了?赔个不是就行啦。那小子虽然横了点,心性邪恶了点,对你倒是真心实意。”
没有回答,肖恩只道:“不许去找帕尔算帐。”
“啧,我是这么小气的人吗?”自认心胸宽广的天杖咋舌。神思不属地怔了一会儿,肖恩才回过神:“你有没有解开埃洛尔长老他们的咒术?”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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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解开啦解开啦……对了,菲里尼奥呢?”
“菲里尼奥?谁?”肖恩一愣。天杖用怀念的口吻道:“我的老搭档,世界之钥啊。”
“世界之钥在附近?!”肖恩大吃一惊,随即会意:是它的誓约者……罗兰来了。这消息他早就从杨阳口中知悉,当下没放在心上。
“嗯,他还是闷不吭声的,连声招呼也不打。”
“原来你们有名字吗?抱歉,我一直用天杖称呼你。”
“没事啦,我的真名‘欧尔菲亚’翻译过来就是天杖的意思。”神圣器满不在乎。
棕发青年还是过意不去:“这样吧,我叫你欧尔,你也叫我肖恩,别叫什么誓约者了。”
“像叫狗似的……”
天杖的抗议被置若罔闻,将它扛上肩,肖恩大步走向营地。
……
从装饰豪华却符合军用睡铺规格的**坐起,冰宿拨了拨耳际的散发,放弃入睡,赤足走下地面。
身为满愿师,她不能衣衫不整地出去,整理好仪容,才打开门。
军队的规矩很严格,比如非值勤期间不得随意乱跑,但这些对神使无效。在护卫的簇拥下,她来到挂着锦旗的会议室门前,轻轻敲了两下。
已经是一等书记的她很清楚现在不是军议时间,所以放心地敲门,那个龟毛的家伙八成还在里面。
果然,一个清冽如冰的男性嗓音传了出来:“请进。”
东城城主坐在桌后,跷着腿似乎在看什么文件,抬首朝她绽放出笑意:“哦,冰宿,这么晚还不睡?”
“抱歉,还不是很适应在船上睡觉。”
“这没什么好道歉的啊。”罗兰的笑容掺入无奈,指指身旁的椅子,“坐下吧,我帮你泡壶茶。”
沁人的香气在不算宽敞的空间里弥漫开来,舒缓心神的淡雅。
“再三天就能靠岸了,辛苦你多忍两个晚上。”
“赶得上吗?”
“呵呵,赶得上,我还担心太快了。”罗兰端起茶杯啜了一口,目光不自禁地落在羊皮纸上,隐含深远的思虑。见状,冰宿顺理成章地问道:“坏消息?”
“不,好消息,师父最近很活跃,把东境搅得天下大乱。”
“你把军队分给他了?”听出他语气有异,冰宿蹙眉。罗兰摇摇头:“没,他自己召的不死大军。”
墨绿的瞳迸出犀利的冰焰:“这不是好消息吧。”罗兰默然,缓缓卷起报告。烛火将他的侧影投射在墙上,明暗不定的跳**。
“其实师父肯坐上那个位子,是能谈和。”良久,罗兰淡淡地道,“拉克西丝和德修普都没有野心,之所以和我对着干,一个是为了家族,一个是因为不服气。姑且不论德修普,只要王家能够延续下去,拉克西丝第一个没意见。我也不在乎形式化的东西,只要实权在手就行,问题是……”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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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问题是不粉碎旧势力,如何稳固新王朝?”冰宿接口。罗兰苦笑认同。
一旦冲突,谁能保证没有伤亡?没有几万吨的鲜血灌溉,又哪来的温床孕育新时代?即使那两位好运地活下来,也是一级战犯,非得斩草除根以绝后患,否则握手言和也保不了长久太平。
“前段时间我整理了你告诉我的知识,民主制度跨越太大了,不适用我国,君主立宪……城市联邦结合评议会制度倒是有实施的可能。”
冰宿惊讶地睁大眼,看着恋人平静的神情:“我想过了,我只能保证我年轻时不腐败,却不能保证我老了不昏庸,也不能保证我的后代不会坐享其成,一代比一代堕落。那即使建立了福斯王朝,和德修普家族又有什么区别?所以,一点点也好,必须让这个国家拥有自疗能力。”
“五大城视其具体情况实行自治。牵涉到各城市、各行业公会之间的利益关系等问题,统一提交评议会共同决定。政务官有不同的级别、不同的分工,分别由评议会的上、下两院授予。两院各有所司,互相牵制。上院由我城的原班人马,各城的投诚政要组成,主管政治、外交、军事。负责这几方面事务的官员也由上院指派。下院的成员主要是各商会长,主管商贸、生产,通常不设政务官,由各商会进行协调。”
“遇到重大事件由两院共同评议。立法方面,下议院根据民意提案交上议院审核通过。司法方面,由上议院提供司法官人选,交下议院审核。在这样的情况下,两院互相牵制,既能保障贵族的特权,也能维护商人的利益。至于最重要的平民,虽然他们不能参加竞选,无法参与决策,但是拥有下议院的投票权,一定程度上保证了他们的利益。暂时……只能做到这个程度,还有许多需要完善的地方。”
“这样那帮家伙也有位子坐了,革除过去的联系,成为普通的官僚百姓。当然,前提是他们能活下来。”
“国王是摆设?”捧起变凉的茶,冰宿低声问。罗兰又重倒了一杯,笑道:“啊,师父和德修普会愿意当的,再给一个民意调查官的副职,他们会高兴地成天野在外面。拉克西丝应该会想当个有监察和弹劾权的下议院领袖吧。”
“……罗兰,你不想当国王吗?”
“想啊,不然我何必往上爬?只不过我的愿望是在有生之年干一番大事业,而只有国王才能达成这个目标,所以我才瞄准那顶王冠。但是从另一个角度看,如果能成立评议会制度,也等于是成功了啊。”
袅袅茶香飘**在空气里,伴随着宁和的沉默,直到被一声轻叹打破。
“你师父这么不干不脆,你很难过吧?”
“不难过,只是有点失落。”罗兰若无其事地微笑。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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撒谎。冰宿瞪视他,没有拆穿。罗兰悠闲地品茗,蓝眸转向她:“你今天找我,不是商量这些事吧?”
“嗯,我想问你那天生命女神的话是什么意思?”
持杯的手微微一震,罗兰垂着眼不语,欣赏清澈的茶水。雾气浮上,凝结在淡金色的长睫上,晶莹剔透。
“意思是,我失去一次机会。”
“机会?”冰宿很不喜欢他慢悠悠的说话方式。
“我这条命是捡来的,是不自然的生命,按照平衡会有一次死劫,度过就海阔天空,一般是过不去。那帮家伙毕竟是我的拜把兄弟,决定放水。只要我有一口气,呼唤秦蒂丝的名字,她就会治好我。因为这是违反法则的行为,只有一次机会。”罗兰说得轻松,冰宿却无法当笑话看:“而你把机会给了法利恩?!”
“别这么说,他是我弟弟。”罗兰觉得她太大惊小怪,“有暮在,我要死也难。”冰宿还是瞪着他,眼里熊熊燃烧着两簇火苗。
“哎呀,冰宿,你不是最不相信这种东西了吗?换个角度,如果是连龙也应付不过去的死劫,那就是人力不可回天,我认栽。”
“你倒是看得开。”冰宿阴恻恻地道。尚不知大祸临头的罗兰表示谦虚:“哪里哪里。”
“哪里你个头!”
冰宿抬手就是一巴掌。
……
代理城主蕾雪度过...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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