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21章 凶手
潮湿阴暗地下室里，摆着一张床，一台电视，跟一个小桌子，四处是凌乱的垃圾，一个微胖的中年男子，穿了一件松垮垮的白色背心，正一边看着电视，一边在小桌子上扒饭，压根没发觉身后悄悄走来一个人。
直到他听见一声枪响。
砰！
那男人从位子上跳起来，差点没失禁。
幸好那子弹打在桌脚。
他一转头，却看见那个金发男人拿着枪指着他。
此时，路是惊讶的，“是你？”
男人发着抖，但眼神里的愤怒却多于恐惧，“对，是我。”
这眼神勾起了路的记忆，那是在一年前的事......
某天，失乐坊来了这么一位客人。
男子当时比现在看起来还要胖许多，他拿着一片金子来到路面前。
“听说你们任何东西都能复制，我想复制这东西可以吗？”
路不屑地看着男子，“沙麦，说我们的规矩给他听。”
沙麦那大块头站在男子身边，居高临下，用平平的音调说道：“我们不复制金钱，因为钞票是这世界上最没有价值的复制品。”
没想男子竟然理直气壮，“我这又不是钞票！”
路看着白痴似的看着眼前这位胖大叔，“你复制金子不是要拿来换钞票，难不成拿来吃的吗？”
此时在地下室里，路想起来了。
“你的名字叫做多福。”
比起那时，多福此时看起来真是历尽沧桑，消瘦了一大圈，“没错，我就是多福，我就是当初被你拒于门外的那个人！”
那个时候，多福心想来硬的不行，便想用苦肉计。
“不是啊，老板，你有所不知啊…...”
路小声滴咕着：“这么老掉牙的开头......”
多福装作没听见，继续道：“我最近失业了，但我家里有老婆有两个孩子要养，我这个年纪想要找到好工作也很困难了，就想有点钱创个业，让家里好过点......”
“不好意思啊，银行在隔壁请左转出去，我这不是给人借钱的。”路掏掏耳朵，这种话他都听到耳朵要长茧了。
“不是啊，老板，你有所不知啊…...”
路摊手，不是啊，大叔，我不想知啊…...“沙麦，送客。”
“是。”
于是沙麦就扛起多福，把他从店里丢了出去。
多福气愤地在门口嚷嚷：“可恶！什么破店！我咒死你！”
“所以你就因为这样怀恨在心，一年后跑来对我开枪？”地下室里，路质问着多福。
多福眼里的愤怒却越来越高，“都是因为你！我的老婆小孩才会离开我！”他抱着头，不愿想起那段痛苦的日子。
多福被路拒绝后，卖了手上仅有的一片金子，跟朋友合伙做生意，没想到却经营失败，友人卷款遣逃。
他永远都记得那个下着暴雨的夜里，他的老婆小孩提着行李，在离开前对他那种失望的神情。好像在告诉他：“你这辈子就注定是个失败者。”
“你这种人，才不会明白我的痛苦！”多福怒吼，从身后抽出一把水果刀，不顾一切地向路扑去。
砰！
一声枪响，多福手里的刀子飞了出去，他随着那股力道跌坐在地上。
但嘴里却不断喃喃自语。
“你怎么可能会懂......你轻轻松松的就能得到那么多东西，你怎么可能懂我们这种人的痛苦？”
路攥紧了拳头，昏暗的地下室里看不清他的表情。
只听见那冰冷冷的声音。
“就是因为我轻松就能拥有全世界，所以才知道那种痛苦。有那么多东西又如何？那些......全都是假的。”
路蹲下，平视着多福。
“你知道你老婆当初为什么选择离开你吗？”
多福有些恍惚，“因为我没钱。”
“不是。”路定定的说道：“因为你满脑子就只有钱。”
“不……我没有，”多福为自己辩解，“我赚钱是为了要养他们！”
“那你知道你女儿在学校都被同学欺负吗？你知道你儿子是因为有阅读障碍，所以成绩才不好吗？你知道其实你老婆在离开你的时候，已经怀孕了吗？”
多福一脸茫然。
“你不知道，”路这句话说得很平淡，“因为你只关心着赚钱，却没关心过他们。”
半晌，多福才回过神，“你怎么会......”
“我后来去调查了你们家，你放心，他们现在都过得很好。”路的眼神里，有种说不出的温柔，“你女儿已经可以正常和人沟通，儿子的阅读障碍也改善了，最小的孩子平安出生，是个女孩。”
“不可能，你骗人......”多福开始乱语。
他捂着脸，却控制不住参杂着懊悔、惭愧的泪水。
“我其实没有给他们什么，只是关心他们真正所需要的。”
路起身，眼神不知看往何处。
“但有一样东西，却是我无法给他们的......我没有办法复制一个爸爸给他们。”
多福一愣，终于情绪崩溃。
路由上往下，看着多福，许久才开口：“先说好，到现在我还是一点都不同情你，沙麦的帐，还是要算的。”
砰！
突然又一声枪响。
这回多福是真的失禁了。
原本以为自己就要这样归西，但抬头一看，却只看见那台中弹的电视。
“别看电视了，回家吧。”
路抛下了这句后，头也没回的离去。
一会后，阿思莫下来。
看见痛哭流涕狼狈不堪，说有多凄惨就多凄惨的多福，阿思莫只有一种想法。
“我家媳妇真凶悍。”
路在车上等着阿思莫，他并没有等太久，阿思莫没一会就回来了。
“怎么样？”路问。
“看起来没有受人指使的迹象。”阿思莫叹气，为那人默哀，“应该就是存粹对你怀恨在心。”
路摩挲着下巴，还是觉得哪里不对劲。
“可是这时间点发生的也太突然，不是预谋的吗？”
“我从他的意识里读到，他确实是临时起意的，但......”
路见阿思莫要说不说的样子，不耐道：“别卖关子，快说。”
“但他似乎有一段记忆是空白的。”阿思莫说得很不确定，“我不管怎么问他，他都回答不出来。”
路心头一凛，“你是说......有可能是被消除记忆了？”
“或许吧，”阿思莫耸肩，“还是你害他心灵受创，所以他把什么给忘了也有可能。”
路沉思着没说话。
“这件事就这样结束吗？”阿思莫一边发动车子。
过了一会，路才沉着嗓子回答：“这件事，或许不是我们想结束，就能结束的。”