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51章 暴怒
“沙麦，住手。”路冷声道。
沙麦呼吸沉重，手臂上青筋浮出，紧握拳头冷静了许久才终于后退一步。
跌坐在地上的吉来一头雾水，吓得半死，原本脸色就已经够苍白了，现在更是变得一脸死灰，路用眼神示意沙麦，沙麦才又拿了一张新的椅子出来，把坏掉的那张收拾收拾，吉来坐回去，摆动一下，确认椅子是好的，才比较放心。
这会儿，沙麦站得远远的，看都没看吉来一眼。
“所以你一直认为你是被陷害入狱的？”路问。
“嗯......”吉来畏畏点头。
路没再多说什么，沉默一会后，用戴着手套的左手在桌面上轻敲两下。
“这笔生意，我接受了。”
“唉？”这个结果来得太突然，吉来一时没反应过来，愣了一会才问道：“那......交换条件？”
路勾着嘴笑笑，“这你不用担心，”他起身走到吉来身侧，用左手轻轻拍了拍对方的肩，“尽管回家等着就好了，很快会有好消息的。”
吉来固然不安，但也只能悬着一颗心回去。
他离开后，沙麦依然站在那边一动也不动，直到路走到他面前。
沙麦在发抖。
“人已经走了。”路提醒道。
听见路的声音，沙麦才回神，低下头一看，那双蓝色的眼睛很柔和。
让他感到安心许多。
紧绷的拳头渐渐放松，沙麦沉默了许久终于开口：“是他。”
每一个字都说得很艰难。
“我知道。”路淡淡道。
沙麦露出疑惑的表情。
“就是因为知道所以才会答应这笔交易的。”
听见路这么说，沙麦更困惑了。
只见路悠悠往楼梯走去，走到一半才侧头对沙麦说：“他应该付出的代价，由你来决定。”
当沙麦反应过来，理解这句话时，路已经上楼了。
乐乐踮着脚步过来在沙麦脚边蹭蹭，沙麦缓缓蹲下来用粗糙的大掌温柔的揉了揉乐乐的颈子，比起刚才浑身充满暴戾之气，现在他已经平静许多。
那想遗忘的记忆，就像恶魔一样又悄悄回来，撬开沙麦心底的那道锁。
十二年前的那天，飘着毛毛细雨。
一个个头比同年龄要来得高出许多，看起来刚毅木讷的少年，抱着一张黑白的少女遗照，站在街上淋雨，引来不少人的侧目。
他是沙麦，十六岁的沙麦。
沙麦却面无表情直愣愣的看着前方，眼珠子动都没动一下。
他视线的方向，是一间酒馆。
不一会，一群人喝得醉醺醺的混混从酒馆里走出来，沙麦朝那群人走过去，步伐平稳，眼神淡定。
但对方看见他就不淡定了。
其中一个小混混赶紧扯了扯被围在中央，还没发现沙麦在那边的男子，“吉哥，你看......”
被称为吉哥的男子瞥了沙麦一眼，闪过一丝惊讶的神色，立即转为嫌恶不耐，“怎么又是你，老跟着我们，有完没完啊！”
沙麦嘴里喃喃：“把我妹妹的命还来......”
“啧，跟你说多少次了！那不是我们干的！”
“把我妹妹的命还来......”沙麦嘴里不停说着，抱着遗照一步一步接近对方。
随着沙麦的靠近，吉哥涌起一股不适感，气愤道：“看来不给你一点颜色瞧瞧你是不会学乖是吧？”他指挥旁人，“把他带上车。”
“是！”
于是沙麦被他们押上车，但他却没一点抵抗，一行人的车子开到一处无人工地，他们将沙麦推下车，一群人围着他。
整着过程中，沙麦依然紧紧抱着妹妹的遗照。
“小子，”吉哥过去踹了沙麦一脚，沙麦重心不稳摔倒在身后的砖头堆里，“我再说一次，以后不要再来缠着我们了，听见没有？”
沙麦依然无视对方，“把我妹妹还给我......”
吉哥终于忍耐到极限，额头青筋暴起，狠狠在沙麦身上又踹了两脚，用眼神示意其他人，众人会意，纷纷抄起家伙聚了过来。
雨越来越大。
沙麦把怀里的相片搂得更紧了。他怕妹妹会淋湿。
意识里，那些残破的画面，一幕又一幕浮现......
暗巷的角落里，妹妹衣服残破的在雨中发着抖。
老旧住宅的**，妹妹高烧不退。
医院的病房里，妹妹被白布盖着，再也回不来了。
一幕幕就像放映机一样在播放一部仿佛没有终场的恐怖电影......
却无比真实。
沙麦很愤怒。
然而当他回过神的时候，他手里正拿着一块沾满了血的砖头。
刚才那群混混各个头破血流的倒在地上，多半已没了呼吸，只剩下吉哥吓得软腿，没力气逃跑。
“饶......饶了我，拜托......救命......”
“是你们做的。”沙麦一步一步向吉哥靠近，“我看见了，你们从有说有笑的从那巷子里走出来......”沙麦忆起自己那天找不到妹妹，急急忙忙赶到的时候，却已经太迟了。
他好自责。
“好好好，我承认是我们做的......对不起，当时我们只是想跟你妹妹做个朋友，真的没有想把她害死！”吉哥慌张的辩解，面目狰狞丑陋。
这些人，必须付出代价。
从妹妹离开他的那天开始，沙麦在心里反覆告诉自己。
“她.....是我唯一的亲人。”
沙麦面无表情的说着，高高举起手上的砖头。
砸下。
“啊！”
吉哥闪避不及右脸被砸中，当场血肉模糊，他捂着脸痛苦的在地上打滚，已然没有反抗之力。
沙麦又再次举起砖头，就在瞄准对方的脑门要砸下时，那个声音出现了。
“够了吧。”
沙麦顿时停下动作，怔怔转头，看见那个金发蓝眼的年轻男子站在不远处。
那是沙麦和路第一次相遇。
那个时候的路跟现在的样貌没有什么差别。
路缓缓走过去，将沙麦不知何时遗落在地上的照片捡起，用衣袖将上头的雨水泥泞擦去，然后走到沙麦面前，将照片递给他。
沙麦看见照片上的妹妹那天真无邪的笑容，砖头从手上落下，双脚跪地，斗大的泪珠从眼眶里滑落，伴随着雨水化成无声地哭泣。
“没事......都结束了。”路轻声哄道。