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65章 继母
“你怎么知道我......？”
阿思莫话才说一半就听见路道：“我知道的还多着呢，一边吃饭一边说吧。”
听了路的话，阿思莫用毛巾擦了擦头，没注意碰触到伤口，闷哼了一声，这时沙麦正好拿来了医药箱，面无表情对阿思莫说：“我替你擦药。”
沙麦一边替阿思莫上药，路一边说明自己的身份，以及关于阿思莫身上出现的特殊能力的由来。
一顿饭之后，阿思莫只觉得头昏，不知道是因为留了太多血，还是路讲的这番话让他难以置信，不过他的直觉告诉他，眼前这个人说的是真的。
不知道为什么，虽然无法读出对方的心思，但阿思莫却一点也没有怀疑路是在骗他。
他又再度看着这双湛蓝的眼睛，看得出神。
“所以你的决定是？”路问。
“啊？”阿思莫回神，显然没听清楚问题。
“我是说......你还要回去吗？”
这句话把阿思莫拉回现实，什么诅咒什么能力其实对他来说无关紧要，反正他生性就是个放纵不羁的人，沈溺于美色对他来说并没有什么罪恶感，反倒挺享受的，所以更令他纠结的是他现在的处境。
“不回去的话，难道你要收留我吗？”阿思莫半开玩笑的说，他习惯用笑容来隐藏自己的不安，却没想路还真的答应了。
“不想回去就留下来吧。”路啜了口茶，看似漫不经心说着，眼神里却没半分说笑的样子。
这会儿反倒是阿思莫敛起笑容沉默了。
那是他家，那是养育他的父亲，于情于理他怎么能不回去？
但他很害怕。
害怕在这种摇摇欲坠的状态下，听见那些『真实』的声音。
额头上的伤口隐隐作痛，仿佛在提醒阿思莫回忆起父亲心里的那些话，他按着微微发抖着手，在路的目光下，阿思莫觉得自己变得很**，但奇怪的是，他并不想掩饰，好像面对这个人，就算坦承他心里真正的想法也无所谓。
于是他说出口了。
“我......不想回去。”
路将茶杯放下，拿起餐巾纸擦了擦嘴后。默默起身，缓步走到阿思莫身边，将手轻搭上他的肩，阿思莫抬起头，映入眼帘的是那张带着高傲气息却迷人的脸庞。
“沙麦帮你准备了房间，早点睡吧。”
就是从这个刹那开始，阿思莫对于这个他永远也看不透的男人，产生了一种难以言喻的迷恋。
大概是因为不用担心听见对方心底真正的声音吧，阿思莫曾这么想过。
后来阿思莫逃离了那个家，在失乐坊住了下来，学业也没有继续，倒是路知道阿思莫在绘画方面特别有天份之后，便供应他念专业学校，而后还将他送出国进修，过没几年阿思莫就成为小有名气的画家，能独立生活也就从失乐坊搬了出去。
养老院外，阿思莫忆起这段，便打趣道：“我常想，如果你是我爸就好了。”
“我是不介意你开口叫我一声爹。”
两人笑笑，阿思莫才长出一口气，“搬离失乐坊之后，我回去过一次。”他垂下原本紧绷的肩膀，望着远方娓娓道来：“那个时候我才知道他生病了，但那个女人......我的继母不离不弃的照顾他，当下，我觉得自己很没用，我......只会逃避而已。”
“你只是做了选择。”路幽幽道，“很多事就是这样，一旦遇上了就非得做出选择，而你永远也不会知道如果没有选另一边会怎么样，如果你当时决定回去，就不会有今天的你，当然，你在做了这个选择之后，就注定要抱着遗憾或者愧疚过一辈子，你明知道的，但你还是这么做了，所以你并没有逃避，我们都一样......只是想要找到一个能在这个世界上存活下去的方式罢了。”
阿思莫听完路这番话后，愣了几秒钟才笑开，“爹，孩儿受教了。”
路白了他一眼，意思是这样你还笑得出来，不过路是知道的，笑容一向是阿思莫的保护色，或许是因为能轻易看透别人真实的心思，反而让他想跟这个世界保持疏远——不想知道人皮底下丑陋的那面。
“其实我很庆幸那个女人给了我爸的余生一个美梦，至少她没有像我的生母一样因为外遇而离开他，所以那个时候我就释怀了，就算我爸到死前都认为我是个勾引他老婆的逆子，也无所谓了。”阿思莫在说出这些话的时候，显然已经放下了许多纠结，只是泪水到眼角，并没有流下来。
“阿思莫。”路喊他。
“嗯？”
“我们是家人。”
“嗯。”
或许不必说太多，只要知道我们是家人，我会陪伴着你，那就足够了。
两人接下来都没有说话，坐了一会后，很有默契的一同起身要走，然而此时，阿思莫却突然停下动作，路顺着阿思莫停滞的视线看去，看见一位不到四十岁体态保养优雅的女人，站在那边看着阿思莫，有一瞬间路觉得这个女人的眼神很不对劲，那种感觉就好像她的世界里除了阿思莫之外看不到别人似的。
阿思莫张开嘴，好久才说出话来。
“妈......”
那女人听见，身形微微颤了一下，将目光移往别处，“阿思莫，好久不见了。”
在路与阿思莫短暂的眼神交流后，路便道：“你们聊吧，我打车回去就好了。”
直到路走远了，阿思莫的这位继母才缓缓走向前靠近阿思莫。
“你......好吗？”
阿思莫顿了顿，“嗯。”
“我想也是，常在电视上看见你。”女人笑了笑，却笑得很苦涩。
阿思莫看见了，并不明白这表情的意义，但他也没使用读心能力，如果可以话，他还想继续欺骗自己这个女人已经把他忘了。
“谢谢妳替我爸处理他的后事，告别式我会到的，妳之后的生活也不必担心......”
“阿思莫。”女人打断了阿思莫的话，突然转换话题，“我上次有去你的画展。”
阿思莫愣了下，有些不自在地回应道：“......是吗？我可能太忙了，没看见。”
“你在城里办的活动我都有去......”女头低着人越讲越小声，不安的搓着双手。
“嗯，谢谢。”阿思莫往前走一步，原想伸出手拍拍对方的肩安抚她，手举到半空中却迟迟没有落下。
最终，阿思莫还是收回手，沉声道：“......我开车送妳回去。”
女人抬起头，还想说什么，阿思莫却已转身往前走去，女人看着阿思莫的背影，眼神闪过几分怪异，一会儿才提起脚步跟上。
两人往停车场走去，一路上阿思莫有一句没一句的说着，大多都是跟父亲后事相关的事宜，一方面是希望能帮上点忙，一方面是他刻意把话题围绕在父亲上，想让女人知道两人的关系仅仅是维系在母子之间而已，而女人跟在他身后，大多都是单句回覆。
就在阿思莫走到车边准备开车门时，他从后照镜里瞄了一眼身后的继母，却没想到看见那个女人从包里抽出一把刀子。