赝品专卖店

第84章 白锡(1 / 1)

第84章 白锡

白锡睁开眼睛的时候,发现自己躺在自家沙发上,觉得脑袋有些沉重发烫,突然一只大掌轻碰他的额头,那触感有几分粗糙,却冰冰凉凉的,很舒服。

“你发烧了。”沙麦收回手,转身端了一杯温水过来递给白锡。

白锡恍惚坐起来,接过水杯喝了一口,问道:“我......怎么会......?”

“你刚才在厨房昏过去了。”

断讯的脑袋这才恢复片段记忆。

“……可能是最近手术比较多,太累了。”白锡捂着脸,想掩饰自己的不安。

印象中,在他失去意识前,沙麦似乎跟他说了什么......

正想着,一旁的沙麦又递上毛巾,白锡愣愣接过,看着手里的毛巾浅笑道:“你很会照顾人。”他差点都忘了这还是在他家呢。

沙麦点头回应,这对他来说只是稀松平常的工作。

看着沙麦那张丝毫不受情绪波动的脸,白锡终于想起沙麦对他说的话。

『如果你愿意,我能帮你忘记那些让你痛苦的事。』

那是什么意思......?白锡忽然忆起沙麦有能够消除别人记忆的特殊能力,顿时神色一变,整个人变得僵硬紧绷。

沙麦本能地感受到白锡的戒备,却沉默着什么也没说。

两人心里明白,此刻只是在等着谁先说破,只是比起沉着,白锡还是略逊沙麦一筹,他无法从对方的反应判断他到底知道多少讯息,只能试探道:“你......都知道了?”

究竟是知道了他是清除者的身份,还是知道了他的过去,白锡这样的询问方式是想套话,但沙麦却没承认也没否认,默默的起身,从带来的随身包里拿出一份旧报纸,递到白锡面前,白锡瞥了报纸上的标题一眼,脸色更难看了。

“你就是这个惨遭毒杀的家庭唯一活下来的那个小儿子对吧?”沙麦问道,虽是问句,但他的语气却像是早已肯定了答案,只是不愿相信。

白锡僵了好久,气氛仿佛冻结了一个世纪,他才缓缓抬起头,视线对上正俯视着他的沙麦,原本那双漂亮温柔的眼睛,此刻却像打开了某个开关一样,变得冷酷疏离。

沙麦没有看过这样的白锡,只见白锡眼神无光,淡淡的回应:“对......”

“还有,是我做的。”

白锡丝毫不带一点感情的承认——这起灭门毒杀案,凶手就是他。

事到如今已经没什么好隐瞒的,在沙麦拿出这份报纸的那一刻,白锡就知道沙麦怀疑他了。

倒不如撕破彼此的身份,就此了结。

“怎么?”白锡见沙麦默不吭声,提高音调问道:“你应该一点都不讶异才对啊?难道你还对我抱持着什么期望?你以为医生不会杀人?”

沙麦依然沉默,但他心里明白。

即便装作无所谓的样子,但仍掩饰不了呼吸紊乱,那恐惧与愧疚隐藏在那双眼中的最深处。

“披着白袍伪装神圣,其实一切都是假象......”白锡自嘲般的冷笑。

“不是的。”沙麦把那份报纸丢到一旁,“现在的你才是戴着面具的样子。”

“……你说什么?”白锡握紧了拳头,却避开沙麦的视线,“你懂什么?”

“我相信你。”沙麦坚定的说道。

白锡愣了下,“相信?”他哼笑一声,“你相信的这个人,在刚才还想在菜里下毒杀死你,你知道吗?你根本什么都不懂......”白锡嘴里喃喃,脑中一片混乱。

什么信任根本不可能存在,对方早就知道你的身份,而你的任务,是要取他性命,不是你死在这里,就是他。

白锡不断在脑海里重复告诉自己,对方是敌人。

于是他悄悄将手背到身后,从沙发的隙缝里抽出一把小刀,忽然无预警的起身举起刀子刺向沙麦。

然而这点毫无章法的攻击,对沙麦来说他连闪躲都不必,直接一个侧身将白锡的手腕抓住反折,夺过刀子,下一刻,刀子已经架在白锡的颈子上了。

白锡知道他轻而易举就可以杀死自己,他当然清楚他的身手根本不可能比得过沙麦。

早在他阻止沙麦吃下他下了毒的那盘菜,他就已经输了。

一切都要结束了。

这样也好。

白锡闭上眼,却听见耳边传来声响。

匡啷——

沙麦将刀子丢到地上,若无其事的坐到沙发上,开口问道:“为什么?”

仿佛刚才经历过生死一瞬间的白锡,还没缓过来,愣愣的看着沙麦,没明白他想问什么。

“我想知道,你为什么要杀死你的家人。”不是威胁,不是逼迫,这是很诚恳地请托语气。

就像一个朋友,在想要关心你的时候会说的话。

此刻,仿佛一直戴着的面具被摘下了,那伤痕累累的真实面貌被看见,但不知道为什么,白锡突然觉得轻松了不少。

他沉默了好久好久,终于开口。

白锡是被收养的孩子。

他十三岁的时候离开孤儿院,被时常来院里替这些孩子们免费看诊的医生给收养,一直以来白锡都很崇拜这位医师,也是他影响了白锡,让当医生成为了幼年的梦想。

所以当白锡知道他要被收养的时候,真心觉得自己是全世界最幸运的孩子。

这样的想法一直持续到了白锡如愿以偿考上医学院,这样天真的幻想破灭了。

那天,在医院里,还是个新晋实习医生的白锡,好不容易抽出空档急忙跑到父亲的办公室,喘着气激动询问道:“爸,他们说......你拒绝了被送到急诊重伤患的手术......是真的吗?”

没想父亲的反应却很平静,“我待会有一台预约好的手术。”

父亲起身,准备要离开办公室。

白锡瞄了一眼父亲桌上的病历资料,突然想起什么,“......是那位常来我们家喝茶的市议员?”

父亲没说话,白锡悄悄地握紧了拳头,愤愤道:“那是不会危及到生命的小手术吧?”

见父亲依然沉默,白锡按捺不住吼了出来,“那个孩子要死了,他需要你啊!”

然而父亲只是冷冷的回应:“预约好的事不容推迟,这是诚信问题。”

“诚信?”白锡嗤之以鼻,冷哼一声,“如果你的诚信是指他塞给你的那些钱......”

啪!

白锡话还没说完,竟遭到父亲甩了一巴掌。

脸上热辣辣的,心却是凉的。

“子虚乌有的事,不许乱说。”父亲十分愤怒,但白锡心里明白的很,他这是恼羞成怒,那些见不得人的勾当,好几次他都看见了,只是他潜意识里并不想承认那是真的。

明明父亲是他那么崇拜的对象,明明医生应该是那么神圣的职业。

“身为医生不是应该以救人性命为优先的吗?”白锡丧气的说道,他知道他已经没办法说服父亲,这句话只是在反问自己。

他一直坚持的信念,为什么这么轻易地就被践踏了?

父亲没打算继续跟白锡争执,大步走出办公室。

而留在原地的白锡,心里的那座白色巨塔已经彻底崩毁。