央落雪。
唐且芳怔怔地看着他,仿佛一时不能明白,“它死了?”
“银练是热毒,受不了从容手上的寒气,但它又不愿放弃灼热的母蛇血,最后冻死了。”央落雪戴起一只银sè手套,将银练拣起来,扔进一只匣子里。
唐且芳怔怔地看着他,他说的每一个字他都听得清楚,却听不懂到底是什么意思,脑子像是僵住,努力思索,寒气,冻死,母蛇血……
央落雪见他眼眸呆滞,眼眶却隐隐发红,似要迸出血来,知道他再想下去,便要疯狂,立时一枚银针刺在他的穴道,他却没有倒下,目光慢慢地慢慢地落在身边这个人身上。
这个人躺着,脸靠在地上,雨地里多泥泞,脸弄脏了。雨还在下,淋在脸上,很冷吧?唐且芳下意识地抱起他,用衣袖去拭他脸上的水珠和污泥,一张脸慢慢变得洁净起来,低垂的睫毛像蝴蝶的翅。
那一刹,整个人像是被千刀万剐,一刀一刀割上来,血肉支离,他大叫一声:“从容!是你!从容!是你!”
这声音是野兽嘶嚎,央落雪浑身一震,终于认出这张平凡面孔的真正主人,“唐且芳?”
唐且芳蓦然抬起头,眼眶已经充血,央落雪伸手去拔那根刺入他昏睡穴的银针,唐且芳立刻握住他的手臂,“央落雪!救救他,救救他!他被银练咬了!被银练咬了!”
央落雪正要拔那根针,手被他的手握得乱晃,针陷在穴道深处不停绞动。人的穴道是何等敏感脆弱,央落雪都觉得不忍,想要挣开他的手,
他的jing神和身体似已分离,**上的痛苦,jing神完全感觉不到,反而握得更紧,“央落雪,你救他!我求你救他——”
这是唐且芳吗?这是那个嚣张懒散任xing傲气的唐且芳吗?
当年那个玉带珠冠的少年,一言不合就将他的药草化为粉末,挑着眉,斜着眼,嘴里没有松一口气。他本不是爱争执的人,却也不是好脾气的人。自那之后,翻脸成仇。
央落雪喉头忽然有丝哽咽,蹲下来,道:“我救,我会救。”
得到这一句,唐且芳的手松开。
眼睛闭上。
刺向穴道那一针,此时才起效。
屋子的四壁都是竹子,一股竹香淡淡缭绕。
央落雪拔掉唐且芳身上那根银针,唐且芳慢慢睁开眼睛。
一睁眼,银练……火朔光yin……花漫天香……弯刀……柔光……那张沾上了泥污的冰凉的脸……如梦境残片,一瞬间涌入大脑。
那只咬在刺青上的银练,烙在眼前。
银练之毒,无药可解,再也没有人比身为毒术行家的他更清楚。
从容,原来是我害了你。如果不是母蛇血,那毒物不会盯上你。
我害了你。
最初的疯狂已经过去,一缕酸辛混着绝望,将整颗心拖入无底深渊。一直坠,一直坠,到底有多深,一直坠不到底。