不久,夜渐渐深遂,淡薄的银辉在漆黑的夜中更显明亮,如烟一般漂浮,月华透过银辉的散射让月亮看去朦胧似羞。
几名魅影武士在卡尔的安排下在周围守夜,众人分围火堆休息。
这是一个静谧的夜晚,偶尔响起的数声虫鸣和夜鸟的叫声分外清晰,倍受自卑煎熬的肖纳辗转难眠,独自一人跑到远处抱着剑静思,所谓井底之蛙也有见到天空的一天,只看来得早还是来得晚而已,多日来的见识将他不成熟的思想磨的千疮百孔,一直过着单纯生活的他经受不了别人的轻视,无用、无能、没出息……等等这些词都是他心中自虐的用语,许久许久,那抓着剑柄的手指因用力过度而泛白,他心中默念:“强,我一定要变强,要让所有人来仰视我。”
黑夜中,难眠的岂止是一人两人,各人有各人的心思,陈子判默观着这一切,脑中翻江倒海般转个不停。这世界表面上平稳没有战乱,但是在三年的步履逃亡中,他看出三大联盟处在水火不容的对立中,说不定就只差那么一个导火索而已,他要想杀教皇安然生活在这个世上,仅靠自己和这些人是不可能的,何况神主教是三大联盟唯一侍奉的教,背后还有人们口中的神,杀教皇谈何容易,也许只有一条路可走,先成为一方霸主,颠覆人们对神主教的信奉,让教皇成为众矢之的,方才有一线机会,而要成为霸主,最起码的条件就是战乱了。
“陈大哥……陈大哥……”身边姬莉的轻唤打断了陈子判的沉思。
“什么事?”对姬莉,陈子判有种说不出的疼爱。
“我担心……肖纳。”姬莉幽幽地倦了过来,眉色间的担忧说不出的浓郁,“以前在村子里,他总是自信满满,现在变化太大了。”
陈子判靠了过去,鼻间飘过淡淡的幽香,不免有些陶醉,半晌低声道:“变化也不一定是坏事,要成为顶天立地的男人,这个打击总是要受的,经过这一次的沉思,他会变得成熟起来,变得强大。”
“那他今后会杀人吗?”
这才是姬莉真正担心的问题,清澈的眼光透过长长的睫毛盯着陈子判脸上,陈子判一愣,忽然间觉得把姬莉和肖纳这样的人拖进刀光剑影中,是不是过于残忍,可是不跟着他,她们的遭遇也许还远不如现在。
姬莉见陈子判目光有些飘渺,幽幽叹道:“我知道这事肯定会发生的,肯定会。”
神色间的忧伤刺激着陈子判,他再不能忍住,轻轻把她拉到怀中,抚着她的肩道:“也许是我错了,你们不该和我在一起的,这种生活不适合你们。”
“陈大哥,你没有错,我们是心甘情愿的和你在一起,只是……”姬莉环抱住陈子判,“只是我有些害怕……”
害怕是人的天性,陈子判自己也有害怕的时候,他并不怕死,只是这个世界拥有无法想象的强大力量,在这个世界里他不过是一望无际的大海中的一块浮木,随着浪尖的沉浮而挣扎,那看不到彼岸无助的恐惧总会在夜深人静时刺激他的神经,每每那个时候,对强大的渴望无比强烈,因为强大才能让他掌控人生,从海中间游回到安全的岸边。
他轻柔地安慰着姬莉,对姬莉而言他就是安全的象征,是茫茫大海中的一块大地。没多久,姬莉心神放松下慢慢熟睡过去,而他却不由细思起佣兵团今后的发展,直到初霞撕破黑暗,银辉渐渐淡去。
这日,卡尔依着往昔的记忆领着佣兵团开始朝这片望不到尽头的山林深入,山石林立的崎岖山路使前进缓慢,但也没遇上什么危险,反是遇上些许平常普通的动物,都被佣兵团给猎了下来,当成一日中的食物。
一夜无事,第二天,麦堤托拉斯手上多了一把简易的弓箭,树枝为弓身,兽筋为弓弦,几根实木削成的尖刺为箭,几番试射,箭不落空,知晓他的人均大喝叫好,说是又将一睹神箭的风采。
意外又有些惊喜,手下的佣兵拥有不同的能力正是陈子判所需要的,麦堤托拉斯一箭射中丛林中飞舞的蝴蝶的本事,正是难得一见的神箭绝技,按莱茵格力的话说,在死斗场上,任何情况下麦堤托拉斯都可以射出手中的箭,到目前为止,还没有能够在麦堤托拉斯箭下活下来的人,麦堤托拉斯是名神箭手。
有了弓箭,一路上的食物便全由麦堤托拉斯一手包办,飞禽兽类均一箭封喉,那又急又准的箭术让人叹为观止,陈子判琢磨着想,如果有一把好弓,麦堤托拉斯将会是了不得的人物。
随后的八日,众人走在崎岖的山路和陕谷之中,途中还遇到过一个壮观的瀑布,这一路别说没看到卡尔口中的那个废弃城堡,就是连魔兽也没见到一只,当真太平的很,就当众人再次看到那个异常熟眼的瀑布时,卡尔沮丧的告诉陈子判,他忘路了。
森林、大山的路本就容易多迷,隔了四年,只胡乱走过一次的卡尔忘路实是正常不得了的事,如果记得十分清楚,那才是不正常了,可是一路明明没有眼熟的事物,怎么就又重回到这个瀑布这里,唯一的解释就是他们遇到这个瀑布后才开始绕起了大圈,但是当陈子判寻找曾在瀑布边做下的魔法记号时,他的心紧缩起来——魔法记号没了,这又是怎么一回事?
这时就显露出塞万的天赋,经常在森林中游荡的他拥有对环境的特殊敏感,眼见熟悉的景象却总觉得里面蹊跷的很,于是自告奋勇在前领路,陈子判见塞万胸有成竹的样子,点了点头,心中暗自打算,如果再遇到这个瀑布,就要想办法离开这片山林,而不是继续深入了。
塞万在这方面确实有着过人的天赋,前两日走的路线均是众人走过的路线,直到他领着众人站在一个万丈峡谷的谷底,两壁陡峭狭窄,怪石耸立,当初卡尔是领着众人穿了过去,之前还说了穿过去再走一日就可以看到那座废弃的城堡,要知道这样一个峡谷他是万万不会忘记的。
塞万犹豫了,踌躇不前。陈子判沉声问他为什么不前进,他回答说感觉走进这个峡谷肯定会重回到瀑布那里。