倾城战记

第一章降魔!(1 / 1)

鉴于降魔军干打雷不下雨,我们可敬的飞鸿王爷决定找个机会非难倾城,让他知道,自己可不是装聋作哑的大傻瓜。

有一天早朝,春江飞鸿当着陛下和文武群臣的面儿质问倾城。

“少君,新军的事情已经搞了这么久,到底抓住几只妖怪哪。”

“启禀王爷,市面上有的全齐了。”倾城狡黠的笑道。

“呸!我说的是妖怪,不是青菜!”春江飞鸿被他气坏了,声色俱厉的说:“说什么降魔军?根本就是子虚乌有!假造名目私吞军饷这种事,本王见多了!哼哼……少君,你的降魔军到底在那儿?有谁看到了?”

“还敢说私吞军饷?你这老家伙根本没给我一个铜板,现在倒来反咬一口,真是恬不知耻呀!”尽管心里有气,倾城仍然面带微笑,反问道:“那么王爷,您的妖魔又在哪儿呢?”

“混蛋!我会告诉你吗?啊……不对,什么叫‘我的妖魔’,你……你不要信口开河!”

“呵呵……王爷别多心,在下的意思是,只要您找到妖怪,降魔军当然立刻出动。”

“哈……我找妖怪?”春江飞鸿气的跳脚,“这是你们降魔军分内的事,为什么要我去找?”

“既然是在下分内得事儿,您又何必多虑呢?这种小事交给在下即可,王爷大可不必指手画脚。”

被他噎得直翻白眼,春江飞鸿恨不能冲上去咬倾城几口才甘心。转念一想,又不得不强自忍下这口气。

他心里清楚,现在的朝廷今非昔比,天香君已经全面取代了当年柯宇明的地位与威信,甚至有过之而无不及。

不但老奸巨猾的埃尔和他一个鼻孔出气,一向中立的帝国三元老也与之眉来眼去。像今天这样当面被申饬,要搁在过去,他大可吹胡子瞪眼,旁边的也早有大臣帮腔:“督!竖子安敢出言不逊耶!?来人呀……给我拉下去XXXX……”

可现在,自己固然不敢乱来,群臣也多半面带蒙娜丽莎式的诡笑,兴致勃勃的期待着他俩斗殴。

“哈哈……君上真是伶牙俐齿精力充沛,本王佩服,佩服!好呀,好呀,果然自古英雄出少年。哈哈哈哈……”春江飞鸿自认倒霉,偃旗息鼓。

“哈哈……王爷才是能软能硬伸缩自如,在下佩服,佩服!好呀,好呀,果然生姜还是老的辣。哈哈哈哈……”倾城权且放他一马,鸣金收兵。

春江飞鸿:“……(干你娘亲!)”=_=:

这场面听起来不可思议──毕竟是庄严肃穆的朝议嘛──可偏偏又是事实。

不知从何时开始,每天的朝议都会上演一场龙争虎斗的闹剧,刚开始时群臣还紧张的不得了,当他俩要当场决斗,大殿上剑拔弩张。久而久之,知道他们是君子动口不动手,于是放下心来,当成每天定时上演的泡沫剧收看,看得兴起,甚至还忍不住鼓掌喝彩──此乃摄政王陛下首创。

倾城不惮为朝议增添几分亮色,身为堂堂亲王,春江飞鸿可不想沦为笑料──因为每次败阵的都是他,气哼哼的回到王府,立刻找来武思勉、文正英、大瘟皇等亲信,商量报仇雪恨。

“叶小子目中无人,王爷再一味退让,只能让他得寸进尺越发嚣张!”武思勉义愤填膺的说。

自从“假面天使屠杀案”后,他因为办事不利,很是受了不少申饬,连带着近卫军的地位也一落千丈。以前巡捕营一向以近卫营马首是瞻,现在倒好,自己反而要看格兰特那小无赖的脸色。说一千道一万,罪魁祸首都是叶倾城。

“将军所言极是,余亦心有戚戚焉。”文正英摇着折扇,皮笑肉不笑的说:“既然将军如此痛恨叶小子,不如就趁今晚月黑风高,丈三尺白刃只身杀入叶公馆,来个一了百了如何?”

只身杀入?一了百了的恐怕不是叶倾城吧?武思勉气的说不出话来。刚想反唇相讥,春江飞鸿火大了,“都给全我闭嘴!你们两个成事不足败事有余的饭桶!”

文、武二人吓得矮了半截,缩在一角不敢出声。这时,屏风内传出年轻女人的声音:“阿爹息怒,叶倾城狡计多端,和他斗气实在不值。”

“怎么能不生气?”春江飞鸿气乎乎的说,“难道你有法子对付他?所来也怪,自从那家伙建立新军,假面妖魔就消声觅迹……”

“其实很简单。”神秘女人说,“依女儿之见,假面天使分明就是叶倾城为建立新军炮制出来的替身,怎可能反去找自己的麻烦?”

春江飞鸿微微一愣,旋即恍然大悟:“红儿说的对!这小子原来是在演双簧……哼哼,可恶呀,难道就任由他小人得志不成?”

“王爷,事到如今,我们不妨将计就计。”一直沉吟不语的大瘟皇开口了。“不是降魔军吗?咱们就假戏真做,专门找些妖魔来制造乱子。”

“对呀!如果降魔军降不了魔……少说也是渎职的罪名。”春江飞鸿闻言大喜,文、武二人也连声附和。只有那屏风内的神秘女人默不作声,对大瘟皇滥杀无辜的做法,似乎颇不以为然。

自从上次学园祭舞会之后,稷下舞台剧的名声就传开了。在帝都市民们──特别是上流社会的绅士淑女们──强烈要求下,萧红泪决定对外开放大剧院,每个周末定期举行舞会,每两周上演一次舞台剧。在这之前,帝都贵族的社交场合主要以私人沙龙为主,参加的人数非常有限。自从大剧院开放之后,稷下舞会就成了帝都最大的社交阵地,上至贵族缙绅名媛贵妇,下到一般市民外地游客,都可以凭票入场。通过舞会,稷下也可以搜集各色情报,结交各界要人,再加上门票收入,一举数得,当然要花大力气办得红红火火。

本周正赶上新编舞台剧《白骨夫人》首映。在观众的一致要求下,本打算来看戏的倾城只好再次披挂上阵,饰演女主角“白骨夫人”。好在剧本就是他写的,虽没排练,台词倒也信手拈来。

同样是客串,龙之介改枪为棒,主演齐天大声孙悟空,雷烽让火烧光了满头秀发,正好演三藏法师。此外又从观众席里抓出大胖子贝隆大人,化妆成猪八戒,刚从白虎回来的无痕月装出副道貌岸然的表情演沙和尚,和他同来的红线姑娘则装扮成白骨夫人的侍女,最后空下个“小妖甲”的角色,就留给了伺职龙套的欧姆.培基。

虽是临时客串,配合的居然天衣无缝。特别是演白骨夫人的倾城,因为可以模仿了燕三娘子的神情动作,举手投足风流无限,一颦一笑骚媚入骨,看得台下观众目瞪口呆,口水流成小溪,某个面目可憎的器官也无视性别的行起注目礼。

舞台剧刚一落幕,柯蓝匆匆赶来,带来了妖魔出现的消息。

“根据秘蝶传来的消息,一男一女两个怪人出现在鹰扬河畔。男子肋生双翼,手持紫金棍,女子人头蛇身,长了八只手,每只手中都有一柄宝刀。那女人不知道用了什么手段,竟让河水瞬间冰封,把大小船只全部冻结。那个男人更加可怕,逢人就问些莫名其妙的荒唐话,如果答不出来,就一棍打死……”

“破戒那迦和飞翼食人王……”倾城眉头紧锁,略一沉吟后掀开帷幕走到台前,对观众说,“现在请大家欣赏今天的押轴好戏──天降奇兵。”

说罢转身回后台,立刻命令柯蓝用“天使之翼”通知“大罗天”地下基地的降魔军紧急集合,立刻出动!

“小蓝,你坐镇稷下,负责通信联络!”

“阿介,你马上带神鹰组迅速开赴鹰扬河!”

“老雷,你集合潜龙组,等小蓝消息,随后开赴战场,负责支援!”

说着自己也走进更衣室,顷刻间回来,已经换上了一套轻便的劲装,腰间挎着木剑阿修罗。

“你也去?叶子,至于这么紧张吗?”一面换上黑龙战铠,龙之介不以为然的说,“只有两个妖怪,我一个人就能解决,何必兴师动众呢。”

“阿介,我没有多虑。”倾城有条不紊的解释道:“所谓的妖魔,据我所知,都是春江飞鸿的家臣。他们光天化日下公然闹事,摆明了是诱敌之计。此外,这是我们降魔军第一次行动,不但要胜,而且要胜得漂亮!只有这样,才能让帝都百姓真正信任降魔军。”

说话间柯蓝传来信号,“降魔战士准备就绪!”

扬眉一笑,倾城大步走到台前,在上万双目光的注视下朗声道:“表演开始!”

话音方落,只见半圆形的舞台突然凹陷下去,取而代之的是一条半月形的轨道,仿佛一架阶梯,斜斜指向天空,另外半截埋在舞台下,不知有何玄机。

就在观众不知所措之时,轨道正对着的巨型落地窗无声无息的打开,湍急月光泻入剧院,正射在舞台上。

“孔雀帝国──”

“降魔军见参!”

满月的光辉促生了不可思议的魔力,一排排身穿漆黑战铠的战士脚踏神风,风驰电掣般滑出轨道,直直射向天空。升到制高点的那一刻,神风变成滑翔翼,载着降魔战士飞出窗外,融入夜色。一排接一排的降魔战士冲出舞台展翅飞翔,如此流畅、熟稔的动作,与最精彩的杂技表演相比亦毫不逊色!

三百降魔神鹰驳风而去,窗扇合拢,轨道缩回,舞台恢复原状。

“表演结束,诸君晚安。”倾城躬身谢幕。

而台下观众,仍愣愣出神,怀疑自己身在梦中。等迟到的掌声沸腾了夜空,龙侍已经把后发先至的倾城送到鹰扬河畔。

“假面天使近卫团恭迎主人!”廿八暗天使关闭“暗黑之心”,整齐的跪倒在马前。亮丽的绯红梦一般飘落,小迦收起双翼,轻巧的挽住缰绳,扶着倾城下马。银白的面具遮住了她的俏丽的脸蛋儿,却突出了杀气躁动的双眼。

“都退下吧。今天是降魔军发利市的大日子,容不得你们抢生意。”倾城面无表情的挥了挥手,暗天使重归于黑暗。

“主人……”小迦期期艾艾的说:“嗯……人家……想留下嘛。”凝望着倾城大眼睛里,闪烁着对杀戮与血腥的渴望。

倾城坚定的摇头,微笑着说:“今夜属于天香君,假面天使请退场。”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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倾城来到河畔。月光笼罩下的鹰扬河波澜不惊,反常的冷空气冻结了粼粼波光,冰封的河面反射着冷洌的银光,犹如一面巨大的铜镜。风声自身后袭来,群星掠过满月,投下一闪而过的阴影。龙之介带着神鹰组来了。

仿佛是响应了降魔军的到来,河畔蓦然起风,飞沙走石模糊了视线,等到一切从归于平静,火轮鬼俱引雄赳赳的站在河滩,无数猕猴吱吱尖叫着跳出水面,挥舞着绿莹莹的淬毒短剑,潮水般冲向降魔军。

龙之介丢下神风,肩抗龙枪,昂然迎上。在他身后,神鹰组的降魔战士摆开半月形阵势,平平举起七曜魔法剑,好似一张生满獠牙利齿的大口。

等到猕猴进入射程,龙之介猛的一挥手,等候多时的降魔战士们立刻扣动扳机,第一排发射完毕,退下,第二排上前一步,发射,退下……三百降魔战士们有条不紊的倾泻着雷电、火球、风刃、冰枪,面无表情的屠杀着不堪一击的小妖魔。惊人的魔压充斥了夜空,白炽的闪电,赤红的火球,呼啸的风刃……大战惊醒了两岸的居民,灯光渔火驱开黑暗,千万双敬畏的目光注视着降魔战士──孔雀帝都的光之守护神。

集团魔法攻击无情的压制下,“猕猴地狱”自己先落下地狱。这些来自魔界的小妖精丢下满地焦黑的尸体,无视俱引色厉内荏的呵斥仓皇逃窜,直到撞见外围的潜龙组。

三波魔法发射完毕后,龙之介下令肉搏。按照训练时的阵形,降魔战士三人一组,面不改色的斩杀着妖猴,这些自诩灵敏的小妖魔,与大罗天训练基地的妖魔比起来,连最末流都排不上。战士们踏着舞者般潇洒的步伐,轻快的挥动着威力无穷的双手大剑,稷下三神剑、白虎暗杀剑、军中格斗技……他们尽展所学,不是为了需要,仅仅为了战斗而快乐。他们让饥渴的剑锋尽情吮吸生命与灵魂,把清爽的白刃与醇厚的鲜血画上深沉的夜色。

肉搏战开始后,龙之介一马当先,提枪迎向火轮鬼,俱引妄想先发制人,单手擎着火轮,舞的好似风车。大大小小的火球宛若流星雨,劈头盖脸的砸向龙之介。

“扶桑影流.风华乱舞!”龙枪倏得自肩上弹起,轻快的点射出一千零一道蓝色闪电。漫天枪影编就了完美的防护罩,将火球一枚枚挑开,准确无误奉还给主人。等俱引费劲九牛二虎之力逃出火球包围,猛然发现龙之介不知何时已来到自己身后,在他冷漠的目光注视下,两道恶寒自俱引脚底升起,流遍全身,带走他战斗的勇气。龙枪蓝得刺眼,一如恶魔的眸子,含着讥讽,审视着渺小的虫蚋。

战斗开始后,倾城远远的看见浮游在水中的破戒那迦,于是直直走过去打招呼。

“那迦小姐,夜深水冷,上岸聊聊可好。”

那迦没有答话。在这种情况下从逢倾城,她多少有点尴尬。

“嘿嘿……小姑娘,想聊天的话,找我不是一样嘛。”一个巨大的身影自树上跳下来,把倾城埋在阴影下。在他身后,原本已经挺高大的飞翼食人王被衬得格外矮小。

“耶……你是谁呀?”倾城好奇的打量着那怪物。他浑身生满了棕色绒毛,尖下颚,雷公脸看起来像只猴子。身穿白布罗汉衫,敞着胸膛,脚下登着一双小船似的草鞋。手里还摇着把古香古色的扇子,扇面半白半黑,没题字画,挺朴素。

“我叫那延罗,是四暗天王的老二。”猴子笑嘻嘻的告诉倾城“我最喜欢和帅哥、美女聊天了。”

“可是,一看到你呀,我就不想聊天,只想打架。”倾城说。

“那延罗,小心点,小姑娘和大个子是一伙的。”憨厚的飞翼食人王提醒道。他上次吃了龙之介的亏,现在还念念不忘呢。

“呆子,你就知道打架。”那延罗不知好歹,跳过来笑呵呵的问倾城:“小娘子……你也喜欢打架?”

瞧他嬉皮笑脸的神气,倾城忍不住也笑了。“和打架相比,我更喜欢交朋友。”

“好呀,好呀……我也喜欢交朋友。”那延罗高兴的跳起来,震的大地轰隆作响。“咱俩做朋友好不好。”

“喂,那延罗,你别乱来哦。主人不是让我们来破坏吗?你怎么……”飞翼食人王又急了。

“去你的吧!我才不喜欢那种阴险的主人呢。”那延罗没好气的瞪了他一眼,可转身一想,还真有点为难了。“真麻烦呀……我想交朋友,可老头子偏偏要破坏。小姑娘,你快走吧,我可不想伤害你。”

“那可不行。”倾城摇摇头,“你瞧,我的朋友都在作战,我也不能退后啊。既然各为其主,咱们也只好兵戎相见……”

“你疯了!?”破戒那迦打断了他的话,“明明知道危险还硬闯,你以为自己很了不起吗?”她急切的埋怨中似乎隐藏了若有若无的情素。

“可是……不让你们破坏是我的责任呢。”倾城苦恼的说,“要不然,咱们就用文比来分胜负如何?”

“文比?好啊……”那延罗快活的拍起手来,“文比不伤和气,比完之后我们再作朋友吧。”

那迦沉吟不语。她刚刚从水里爬出来,全身上下湿淋淋,在月光掩映下有种半透明的美感。

“我说……什么是文比?”

“……你给我滚开!”那延罗受不了飞翼食人王的无知,一脚把他踢开。“没学问的家伙,不准来凑热闹。”

经过一番磋商,那延罗同意了倾城的提议──讲故事定胜负,谁的故事最有趣,谁就是赢家。那延罗摘下一大蓬树叶,两人席地而坐。

“那迦小姐,一起来参加吧。”倾城提出邀请。略一犹豫,她点头应允,大大方方的走到倾城面前坐下。

“那个……我也……”飞翼食人王似乎想说什么,可看到那延罗和龙女小姐威胁的目光,只要委屈的闭上嘴。

“你也会讲故事?”倾城觉得他怪可怜。

“不是很会……”他摸摸后脑勺儿,羞赧的说,“我会打架,还懂一点佛经。”

“你懂佛经?”那延罗用挖苦的口气问。

“恩……一点点……一点点啦。”他看起没什么信心。

“讨论佛经,我现在可没空。要是想打架,你最好去找他。”说着,倾城指向不远处的龙之介。

不再理会飞翼食人王,大家专心开起故事会来。

那延罗吵着第一个讲,倾城没意见,那迦也点了头。

他讲的是自己的故事。很久以前,那延罗是北天竺最有名的大力士,既聪明又善良,他成功的解决了很多当地人苦恼的难题──开山,修运河之类的,还杀死了很多肆虐一方的猛兽。理所当然的,他得到了大家的尊敬,甚至为他建造了一座漂亮的城堡作为谢礼。

“我做这些事情,都是因为自己喜欢。荣誉呀,谢礼呀,可一点也不在乎哦。”那延罗诚恳的说。可是村民们却总是想报恩,他们聚集在一起商量,怎样才能表现出对那延罗的崇敬与爱戴。结果的出一个荒谬的结论──今后凡是谁家娶亲,新娘子的**权一定要交给那延罗。

“呀。”那迦惊叫了一声。

“我当然不肯接受,对人家的妻子做这种事情,实在太差劲了。”那延罗忙解释道。但村民却强迫他接受了。因为那里人都很爱面子,如果那延罗一力推辞,就是看不起他们。这规矩,就这样定下来了。

几乎每次和别人的妻子**之后,那延罗心中都会生出强烈的自我厌弃感,认为自己做了伤天害理的事情。也正因为这项规矩,他就不能娶自己心爱的女人──否则岂不是注定对她不忠?眼睁睁看着她远嫁他乡。

心痛。

而在村民这一方面,对于那延罗霸占自己的新婚妻子,当然也十二分的憎恨。可是因为面子和誓言,他们也不得不硬吞下苦果。有根刺横在心里,小夫妻的生活当然不可能亲密无间。

终于有一天,村民们邀请那延罗去参加新年祭。那延罗打定主意,“无论如何,也要趁这次机会,当着大家的面废除**权的规定”。

村民们再也不消他费心了──一杯毒酒要了那延罗的命。“再次转世投胎时,我特别提出一向要求──希望不在做人,我受不了人类可怕的自尊心。”那延罗就这样变成了猴子。“原来我可帅气呢。”他伤感的说,“高大,英俊。真的。”因为自己青春不在,所以才会喜欢和美貌男女交朋友吧。

“可怕的人类自尊心……”倾城细细品位。

苦。

论到那迦了。她也讲自己的故事。“我是龙,你知道的。就住在东方的一条大河里,名字忘记了──反正是个很不错的地方。花也有,鸟也有,四季如春。”

她是古印度龙女,善良、聪明、温柔,凡是女人应有的美德全具有了。平时也不看《西厢》、《红楼》之类的坏书,只偷偷从姐姐闺房里看过一篇传奇──《柳生传》,印象很深刻,现在还能倒背如流。有一次,某位女天(即女神)来龙宫做客,喜欢上她了,就带到忉利天做侍女,让她掌管所有房间的钥匙。“所有屋子都能进,除了花园里的红房子。”女天郑重的告诉她。

“为什么呢?”那迦没问──问了她也不会说──可始终记挂着这个问题。终于有一天,她打开了那扇门……

“不过是些漂亮衣服罢了。”她意兴阑珊的说。“还有小镜子、梳子什么的,满不错的梳妆台。”可是,神不需要梳妆哪──光苦修就行了。

女天说她“打开了禁忌之门”,因为她的原因,现在天上的女神全都开始穿漂亮衣服,打扮的花枝招展了。这还象话?

于是那迦被被贬下人间,变成一个丑陋的小沙弥,女天还诅咒她将杀死自己的师傅,后来……果然应验。

“我真的不明白。”她蹙起眉头,似乎想从中挤出问题的答案。“为什么会有不准打开的门呢?那可是光明正大的天界哟!如果当真光明正大,就不该有不可告人的秘密;既然有不准打开的门,还谈什么光明正大?这可笑的矛盾,不正说明了神的虚伪?假如人们无限崇敬、羡慕、赞颂的天国与神明都这样,天地间到底还有什么是清白无罪?大千世界芸芸众生付出的信仰与虔诚,糟蹋了。倘若如此,光明也就是黑暗,神明也就是恶魔。”

“我更不明白。”她抱着膝盖,有节奏的点头。很好看的小动作。

“怀疑到底是不是一种罪行?没有怀疑,就没有求索,就没人为揭开真相而努力。倘若这真的是罪,我认了,可是,没有怀疑的世界,和蛆虫的世界有什么区别?不肯怀疑的人,还算人吗?这究竟……到底上为了什么?究竟是怀疑有罪,还是神明虚伪?”

“怀疑,虚伪,罪……”倾城没法回答。

茫然。

最后论到倾城了。他现场杜撰了一个很简单的故事。

四个兄弟挑担子,去一个很远的地方。走了一段路,他们都累得不行了。太阳就快落山,他们没时间休息。老大脾气也最大,心想“这样下去,我一定会累死。担子太重了,我丢掉一半算了!”于是他就把面前筐子里的货物全丢了。

可想而知,一个筐子重,一个筐子轻,他很难保持平衡,老大当然更辛苦了。

“大哥真笨。”老二吸取了他的教训,把身后筐子里的货物全丢了。洋洋自意的想,“这下我可轻松了。”可是,后面空前面重,他也一样没法保持平衡,和老大一样唉声叹气的后悔了。

“哈哈……大哥,二哥,你们都错了!”这时候老三挺下脚步,豪气万丈的说:“只有把所有负担全丢开,我们才能真正轻松呀!”说着,他放下扁担,把两只筐子全丢踢下山谷。就在兄弟们惊愕的目光下,扬长而去。

“恩!我喜欢老三。”那延罗大声喝彩,“这才是真正的好汉子嘛。”破戒那迦则秀眉微蹙沉默不语,隐约感到不妥之处。“那么,老三到哪儿去了呢?”她问。

“哈哈……随便去哪儿不行?你们女人家,就知道死钻牛角尖。”那延罗笑道。

“哪有那么简单,听我讲呀。”倾城接着说,“事实上,老三走了没多远就后悔了。因为他无处可去。”

既然担子已经丢开,他当然没必要再去终点。可是,他又能到哪里去呢?他的工作就是挑担子去终点,同时这也就是他人生的全部意义。现在的他,与其说抛弃了责任,不如说是被责任抛弃更恰当,事实上,就从他放下担子的一刻起,他已经放弃了属于自己的生活,同时,生活也抛弃了他。

老三走在熙熙攘攘的大路上,心中一片茫然。作为个体而言,他之所以不同于其他人,就是因为他曾经挑着一副与众不同的担子。可现在,丢开了担子,他的存在与否,也不再有任何意义。

他后悔死了。“不敢面对现实的自己,比弄巧成拙的大哥二哥更笨呵。”他懊悔的想。

“可是后悔也没用呀。还记得?担子已经跌下山谷,永远也找不回来了。”倾城说。

沉默。

那延罗看着自己的手,那迦咬着唇角。

沉默。

“老四呢?老四怎么样了!?”她突然抬起头来,急切的追问。

“老四是个老实人。”倾城接着说道。“说是憨厚也行。总之,看到三个哥哥的下场,他吓的不敢偷懒了。咬紧牙关挑着担子上了路。一边赶路,他一边思考。”

我是个挑夫,喜欢也罢,讨厌也罢,这是不可改变的事实。既然是终生事业,总是讨厌、憎恶也不是办法呀。“我应该尝试着喜欢担子。”老四就是这样想的。

从这以后,他就特别小心的照看担子,下雨的时候脱下上衣,当油布罩上筐子;晚上也总是把他们一个枕在头下,一个放在脚边,免得被贼偷走。久而久之。他发现自己真的喜欢上担子了。而担子也似乎变得越来越轻,挑起来一点也不吃力。

最后,他到达了终点。

“哎,有个问题。”那延罗说。“担子里究竟是什么呢?”

“呵呵……老四也是这么问货主的。”倾城答道。

“货主怎么说?”她问。

“前面的筐里,装满了幸福,后面的筐里,装满了不幸。你挑着自己的幸与不幸走到终点,完成了生命的旅程。”

沉默。

那延罗仰天长叹,那迦垂首低吟。

沉默。

“知道老四听到答案后,在想什么?”倾城问。

摇头。

“在想你们现在想的。”

那迦拍拍手,掌声清脆,很好听。

“小姑娘,你的故事最有趣。”那延罗搔搔头,心悦诚服的说:“今次我认输,下次我们来武比!”说着头也不回的走了。

“呵……我算什么呢?丢掉幸福的老大,丢掉不幸的老二,还是全都抛弃的老三?”那迦自言自语。

“过去怎样都无所谓吧?关键在于,未来应该是老四。”

“谢谢。”她微微一笑。“为什么每次遇见你,我都会很开心呢?”

“是朋友嘛。朋友就是彼此开心,不是吗?”

“说的对。”那迦点点头,浑然忘记了刚刚还拔刀相向。

“再见,朋友。……可以再拥抱一次?作为朋友。”她看起来有点害羞,脸红了。

倾城欣然颔首。

柔软的胴体飘撒出脉脉冷香,那是月下恒河水的涛声,是折翼天使忧郁的叹息……

那延罗与龙女破戒那迦离开之时,降魔军的战斗也接近尾声。身为妖魔祖宗谬斯选中的接班人,无论气势还是实力,龙之介都压倒性的胜出。火轮鬼俱引毫无反抗能力,聪明的施展了第三十六计。

龙之介没有追,洒脱的拍了下手,俱引应声跌倒,两颗门牙嵌入鹅卵石,疼的呜呜哀叫。他瞪大了两只牛眼上看下看左思右想,可就是不明白,自己为什麽突然四肢僵直不听使唤?为什麽好端端的摔了个狗吃屎?他当然不知道,龙之介使出了压箱底的宝物──荒谬索。

龙之介收回荒谬索,两旁的降魔战士一拥而上,把俱引困了个结实,早就准备好的麻布团也塞进他的大嘴。

就在这时,俱引耍了个小花招──把火轮远远踢开。龙之介见他乖乖就缚,也就没在意。降魔战士也不再注意他,转而对付残余的猕猴。

倾城远远看见,不由得心中大急,慌忙向这方跑来,口中还大喊道:“阿介!小心火轮,他要逃……哎,是你?!”一个高大的身影拦在身前,迫使他不得不吞下後半截警告。飞翼食人王擎著七海腾龙棍挡住倾城,神情肃然,俨然一头威武的狮子,让人望而却步。

倾城没时间跟他纠缠,展开“神龙九天变”腾身飞起。飞翼食人王不管三七二十一,一招横扫千军,轮棍便打。倾城本打算用残像骗他,没料到这七海腾龙棍乃是一件了不起的宝物,生性通灵,竟然能根据主人心意伸缩自如。

飞翼食人王这一记横扫,几乎横跨了整条鹰扬河,非但迫使倾城飞退躲闪,河中渔船也被殃及,打折了十几根桅杆,帆布也飞到对岸。

“你这家夥……”倾城惊讶的望著威武的飞翼食人王,还真被他的气吞山河的气势吓得不敢轻举妄动。

“当啷!”紫金棍重重的杵在地上,飞翼食人王接著就做了个跟“豪气干云”不沾边儿的动作。

“呼呼~累死我了。”他居然像狗似的伸长舌头,大口喘著粗气,那还有半点儿威武的影子。倾城趁机远眺,火轮鬼俱引果然已经逃走,不由得心头火起,仗剑飞斩半路作梗的飞翼食人王。

“唵!乌伦兀,娑婆诃!”那家夥既不躲闪也不格档,口中急速吐出一串咒语,护心镜蓦地大放光明,淡金色地霞光笼罩全身,恍若神明降世。

木剑结结实实地劈中了他的脖子,却发出了金铁交鸣的铿锵声。剑气撞击护体佛光,木剑与肉身摩擦出四射飞溅的火花。可怕的反冲力震得倾城连退三步,飞翼食人王也疼的呲牙咧嘴。

“金刚心真言?!”倾城失声惊叫,接著又叹了口气,知道自己不得不专心对付他了。

倾城的警告,龙之介并没完全听懂,用狐疑的打量著捆成粽子的俱引,他想,“这样也能逃走?不可能吧……”

疵牙一笑,俱引就在他的注视下化成烈焰,一闪即灭。龙之介目瞪口呆的注视著这诡异的一幕,惊讶的不知所措。等他回过神来,这才发现,那只被俱引丢弃的火轮,猛然间火光大作,幻化出一个高大的身形,竟然就是刚刚消失的俱引!

“火遁?!”他这才知道上了恶当。

“哟谑~咿嘻嘻~”俱引得意的怪笑,冲他拍拍屁股,连蹦带跳的逃走了。

“……这畜生……”龙之介啼笑皆非,只好自认倒霉,扛著龙枪向倾城走去。本想帮他修理飞翼食人王,走到跟前才发现两人根本没有动身得意思,正指天划地的大谈佛经呢。龙之介对佛理没兴趣,只好摸著鼻子走开,加入了追杀猕猴的行列。

“我靠,你们这群笨蛋,别光顾著杀的痛快!抓活的,抓活得呀!妈的,还敢问?活得才能卖钱……你他妈的才养猴子!我是说卖给马戏团啊……”大肆叫嚣的是雷烽。在这只昆仑猴子的指挥下,潜龙组的战士吃足了苦头……

再说倾城。本以为会有一场恶战,不成想飞翼食人王根本就不想打架。

“小姑娘,现在有时间了?”

“……什麽意思?”

“你刚刚不是说,一有时间就和我谈佛经嘛。”

“……就为了这个?”

“是呀!难道这不是顶重要的事儿吗?”

“……真服了你。”

尽管没什麽兴趣,敌不过他死缠滥打,倾城只好在河畔坐下,就在刚才故事会的地方,又开起了法会。心想“我虽然只懂一点皮毛儿,敷衍这呆子倒也足够”。

“既是讲经说法,我来问你,何谓说法?”飞翼食人王问道。

莞尔一笑,倾城朗声道:“说法者无法可说,是名说法。”此句出自《金刚般若波罗密经》,乃如来世尊亲口所言,当然无可辩驳。

“哼~哼……这个嘛,勉强算对啦。”飞翼食人王挫了锐气,脸色不太好看,心想“这家夥读过《金刚经》,我得从别的经书上找难题。”转念一想,计上心来。

“我再问你,‘世尊现身法会,放无量大光明’。这无量大光明,到底指得是啥东西?”倾城略一沈吟,旋即想到此典出自《地藏经》。

“大光明无量无边,本不可数,但世人常以‘十’指代圆满,无量大光明也可以用十大光明云代表。

即为大圆满光明云、大慈悲光明云、大智慧光明云、大般若光明云、大三昧光明云、大吉祥光明云、大福德光明云、大功德光明云、大皈依光明云、大赞叹光明云。“

“哇呀~厉害!这个你也知道。”飞翼食人王忍不住有点崇拜他了。

“《地藏经》乃大乘佛法启蒙经典,在下总还略知一二。”倾城谦逊地答道。

“咦?《地藏经》是启蒙经典?我居然不知道……”飞翼食人王追悔莫及。心想,“不行!这样下去,岂非让他小觑俺?”冥思苦想了好一阵子,这呆子居然急中生智,张口吐出一串梵文。

“南无勃!瞿那迷,南无达摩莫诃低,南无僧伽多夜泥底哩,部华萨咄檐纳摩!”诵罢哈哈大笑,傲然问道:“你说,这是什麽什麽真言?是哪位菩萨为何人加持?”

这回倾城真被难住了。旧世界灭亡後,梵文也随之埋葬於历史的故纸堆中,除了极少数玄武人,四神大陆上甚至很少有人知道曾有这麽一门古语言存在。

“南无勃!瞿那迷,南无达摩莫诃低……”倾城默念那段真言,心想“既然是真言,定然出自某部经文……哎!难道是……”脑际灵光一闪,他陡然想到《大悲心陀罗尼经》中,日光菩萨为受持大悲心陀罗尼者加护的大神咒,就与他所说的那段真言有七八分相似。

然而日光菩萨的真言原文应该是“南无勃!瞿那迷,南无达摩莫诃低,南无僧伽多夜泥,底哩部华萨咄檐纳摩”才对呀。倾城向来过目不忘,即便是拗口的梵文,也自信不会记错。

“噢……我明白了!”他恍然大悟,“这个蠢材!读经书读成了死脑筋,居然搞错了句读!”哭笑不得的望著飞翼食人王,他真不知道该怎麽解释。就算指出错误,他也可以一口否认呀?只要他死死咬定“这不是月光菩萨大神咒”,自己又能奈何?“妈的……”倾城忍不住想骂人了。“根本就是个错误问题,让我怎麽给出正确答案呀!”

(佛理玄奥,难以言传,法尚且舍,况且非法?笔者妄言,止增笑耳,法师、居士,且付一哂。^^)

“敢问这位老兄,‘干你娘亲’这句真言……嘿嘿……该作何解啊?”一边看热闹的雷烽看不下去了,面带坏笑,跑来搅局。

“哇呀呀~小混球!胆敢骂我娘?”飞翼食人王憨厚不假,可也不是不知好歹的傻瓜。怎受得了雷烽公然辱骂?当下就要抡家夥动手。

“哇哈哈哈哈哈~小辈,且慢动粗,听洒家与你讲法!”雷烽装出副不可一世的神气,还真把他唬住了。

“这个……哈哈,‘干你娘亲’呢……哈哈……就是‘敢问您娘亲她老人家是否安康’的简称。所谓‘百善孝为先’,连孝道都不懂的人,与禽兽何异?还有什麽资格谈经说法?洒家好心问候令堂,你这小子居然恶言相加!哼哼~你这种人,休想修成正果!”这家夥信口胡诌,居然还说得头头是道,飞翼食人王本就是个呆子,被他蒙的半信半疑,再到後来听他断言自己“休想修成正果”,恰好揭穿他多年来的心病。不由得大惊失色,冷汗淋漓而下,犹如醍醐灌顶。“难道……难道我不能成佛……就是因为未尽孝道?!”仔细回想,自己也的确谈不上多麽孝顺。

“你又错了!”倾城不忍心糟蹋那盆醍醐,好心劝道:“一如佛门,四大皆空,皮相且无,谈何亲情?”

“那个……”飞翼食人王还是拧不过弯儿来,“你这麽说是不错啦,可是……难道佛法就是教人六亲不认?入了佛门就连老娘都不去孝顺?”

倾城闻言仰面大笑,笑罢长叹一声道:“迂人!你学了千年佛法,竟不懂得‘一法通,万法皆通’的道理?佛法非不孝,乃大孝至孝普天之孝也!我来问你,‘孝敬一切终生,无分别,无执著,一切平等,孝虚空法界一切众生’……”

“我知道了!”飞翼食人王霍然起身,激动的难以自持。“你说的……是‘大慈大悲观世音法门’(净空法师语)!”

“既然知道,又为何妄言佛门不容孝道?!”倾城声色俱厉。

飞翼食人王二话不说,俯身跪倒,咚咚咚连磕三个响头,声泪俱下的说:“居士真乃吾师也,请受徒儿一拜!”

倾城还当他疯病发作,哪敢答应。见他拒绝,飞翼食人王痛哭流涕,长跪不起,一面磕头一面说“求居士收他这个不肖之徒为弟子,愿朝夕侍奉,以求教益,终生追随,誓不忤逆……”。

知道他是个死脑筋,倾城只好点头应允。飞翼食人王欣喜若狂,忙行了拜师礼,刚想起身,却听见远远传来一声清吟。

“千山鸟飞绝,万径人踪灭;

孤舟蓑笠翁,独钓寒江雪!“

循声望去,却见鹰扬河上飘来一叶扁舟,就在龙女使法冰封的河面上,缓缓滑行而来,一白发老翁身披蓑衣端坐舟上,正独自垂钓,口中不急不徐的念诵著古诗,这景象说不出的诡异,给暖风熏人的仲夏夜平添了一道寒流……

“你……大瘟皇阁下……”

“妖王,你竟敢背叛老夫,好大的胆子!”

“我没有……啊!”他还想解释,却见大瘟皇一抖手腕,钓竿遥空虚点,正试图逃走的飞翼食人王立刻停住脚步,呆呆的维持著奔跑的动作,纹丝不动,仿佛变成了一尊泥偶。

倾城心中暗惊,刚想上前施展驱散魔法的咒文,雷烽拉住了他,沈声说:“没用的,是定身法。”“定身法”是源自青龙大陆的上古“仙术”,不属於同一系统的“魔法”当然没法解除。

“少君少安毋躁,待老夫惩治了叛徒,再与你促膝长谈。”大瘟皇阴森森的话语中饱藏恶意。只见他随意挥了下袖子,被定身的飞翼食人王立刻剧烈的抖动起来,脸色苍白,大滴大滴的汗珠顺著额头蜿蜒而下。渐渐的,他的神情由悲愤变成痛不欲生,眼睛瞪的几乎要迸出眼眶,哔哔啪啪的爆裂声随即响起,魁梧的身体接二连三绽开血洞,像只血肉模糊的破筛子。“吱吱唧唧!……”数不清的老鼠自伤口中爬出,贪婪的啃食著他的血肉。

“别冲动。少君,老夫担保,只要你不乱来,那叛徒至少还能活上一个时辰,否则……哈哈哈哈哈~就怨不得我了。”

“还有你,别以为会飞就很了不起!你想飞过来擒拿老夫?哈哈~小夥子,劝你趁早打消这愚蠢的念头!”

“少君,别管旁人,先看看老夫特地为你准备的厚礼吧!”

说著,大瘟皇探手入怀,拿出一只精致小巧的白玉瓶。他狞笑道,“只要我把这小小的瓶子丢进河里……哈哈哈哈哈哈……少君可知道後果?”

“愿闻其详。”倾城冷冷答道。现在他唯一能作的就是保持冷静。

微微一笑,大瘟皇朗声道:“千山鸟飞绝,万径人踪灭!少君,古诗中的寒江美景,老夫愿亲手营造!”

“可有得商量?”倾城只得让步。

“好!少君果然是聪明人!”大瘟皇遥望倾城,一字一句的说:“老夫与阴阳明镜仇深似海,只要少君肯砍掉她的脑袋,一切都可以商量!”

“……因为天国曼陀罗?”

“然也!”

“……恕在下无能为力。”

“啊呀~既然如此,也恕老夫无能为力!”大瘟皇脸色一沈,猛地倒转白玉瓶,就见一道淡黄色的**,无可遏制的泻向河中……

千钧一发之际,河水冻层突然迸裂,冰屑飞扬中,一条漆黑的身影钻出水面,刚好位於大瘟皇船下。

那人身材高颀,全身包裹在漆黑闪亮的紧身皮衣中,黑漆皮护臂、手套,长筒黑皮靴,黑皮面罩,浸润了河水,显得光可鉴人。腰、颈、手肘、脚踝,所有关节部分,都套著银光闪闪的金属环,仿佛套上了一串样式古雅的项圈。

“妖剑客?!”倾城惊呆了。

“罗刹,吃了它!”怒吼声中,六圣兽妖剑变成九头毒龙,其中一条飞速叼住接住大瘟皇丢下的瓶子,连同那黄色毒液,一口吞下!

吞下毒药後,九头怪蛇剧立刻剧烈扭动,痛苦难当下竟互相纠缠、咬噬起来,眨眼间便“哧”的一声燃烧起来,化成一蓬淡黄色的火焰。连九头毒龙都承受不住,那药毒性之烈可想而知。

冷漠的注视著这一切,妖剑客摇动剑柄掸去灰烬。细微的扳机声中,剑锷绽开,十八颗淡蓝色的明珠浮现在夜空中,就在众人惊讶的目光下,新生的九头毒龙钻出剑锷。六圣兽妖剑的剑锷就是接通魔界的次元门,无论妖兽死亡多少次,都可以从魔界召唤来代替品。

“六圣兽妖剑!原来……阁下就是大名鼎鼎的白虎妖剑客……”大瘟皇神色阴沈,双目精光四射,定定凝望著黑衣怪人,似乎想看穿他的真面目。

妖剑客没有回答。倾城看得出,同上次破解自己的目神通一样,妖剑客身上那些纹满咒语的金属环,完全屏蔽了大瘟皇的“窥心术”。

连同大瘟皇和倾城在内,场中众人都被他那浓烈的妖气镇住了。

“这家夥,深不可测……”大瘟皇想当然的把妖剑客当成了倾城预先布置下的奇兵,敌众我寡,他不得不先谋退路。

“哈哈哈哈~少君不愧绝代天骄,这招奇兵突起,老夫佩服的紧哪。”

奇兵突起?倾城只有苦笑。奇兵倒是不假,却不是神出鬼没的妖剑客。

大瘟皇刚一现身,倾城就秘令廿八暗天使潜入河中,本打算趁大瘟皇丢下药瓶後立刻发起围攻,不成想半路杀出个来历不明的妖剑客,完全破坏了他的计划。

事到如今,倾城也不敢再让他们,倘若拦不住大瘟皇,假面天使的秘密可就全曝光了。他正进退两难,却见大瘟皇丢开钓竿,朗声道:“今日承蒙少君款待,感激不尽,天色不早,老夫告辞了!”说罢一拍桅杆,也不见他有何动作,就那麽凭空消失了!

“木遁!”只有雷烽看出了端倪。

几乎就在同时,妖剑客纵身跳下冰河。“罗刹,变成蜥蜴!”话音未落,人已经踪迹全无,只有急促的脚步声沿著冰河渐渐远去,转眼就消失在夜幕尽头。

妖剑客再次现身,阻止了大瘟皇投毒,其亦敌亦友的行径,神秘莫测的身份,超凡脱俗的实力,都变成了沈甸甸的石头,压在倾城心头。

飞翼食人王中了大瘟皇的妖法,回天乏术,倾城只好动用“使魔宝鉴”,和他订立了血肉契约,收为使魔,这才得以保得一命。飞翼食人王这名字既长又难听,倾城见他生性憨厚,心地淳朴,就给他取了个名字叫“阿淳”,作了自己的马夫,从此终结了叶公馆马夫“必遭横祸”的悲惨宿命。

降魔军首战告捷,不但以行动反驳了贵族派的流言,也给百姓带来安全感,作为总指挥官,倾城也大受嘉奖。可他对此却丝毫提不起兴趣,全部心思都放在了妖剑客身上,绞尽脑汁想揭穿他的真面目。

从体形和声音来看,妖剑客应该是个年轻男子。既然他阻止大瘟皇投毒,当然不会是春江飞鸿的手下。可如果是自己方面的人,为什麽不敢以真面目与自己相见?再想到他上次闯进叶公馆行凶,怎麽看也不像是自己一方的人。

冥思苦想了好一阵儿,他只能得出三个结论。第一,妖剑客是个年轻男子。第二,其人身份不明,很可能属於第三势力。此外毫无头绪。第三,实力深不可测,至少不在自己之下。

到底是谁呢?罗喉,史克尔,易水寒……一张张熟悉的面孔在他眼前闪过……可无论哪一位也不该与倾城为敌呀,更何况他们也不太可能拥有六圣兽妖剑。

倾城越想越头疼,最後只得勉强把他归为“素不相识的阴谋家”。与猜测妖剑客的身份相比,尽快掌握战胜他的实力更重要。为此他特别去真理塔找明镜。

连日来忙著建新军,倾城已经半个多月没来真理塔。环绕古塔蜿蜒而上的台阶被雨水冲洗的白白净净,朝阳的一面偶尔有蛮横的野草把守关卡,青苔委委屈屈的匍匐在背阴一方。

倾城拾阶而上,沿路拔掉绿油油的野草,铲除滑腻腻的青苔,还白石台阶以本来面目。居高临下遥望天边,懒洋洋的红日正蹲在扶桑古木或生命树枝头上荡秋千,沈浮於模糊不清的地平线间。

倾城饶有兴致的注视著它,一刻锺後,夕阳终於失足跌下秋千,骨碌碌的滚下地平线。侧耳聆听,倾城仿佛听到黄昏的风送来它哎哟哟的叫苦声,不由得哑然失笑。

秘藏了半个月的明镜,宛若发酵期的苹果,甜的让倾城难以置信。按部就班的“双修”结束後,两人都意犹未尽。小别胜新婚,与以往不同,接下来正式的欢好中,明镜显得格外羞涩。较小的身躯泛起豔如桃花的粉红,小嘴微张,用撩人的呢喃代替了放浪的呻吟,蜜穴却无法掩饰极度饥渴,散发著甜美而**亵的气息,翻江倒海的吮吸、蠕动,绯红的肉壁随著癫狂的动作吞吐开合,在性分泌液的润泽下更显娇美鲜嫩。

“真不敢相信……”最後一次**到来时,她用受伤小动物的眼神凝视著倾城,抽泣著说,“我……居然让一个足以当我玄孙的男人在**里**……”与此同时,她的身体却在为极乐的到来而欢欣呐喊,有如跪迎圣物的信徒。

“她总是在幻想中加深自己不伦的罪孽,以此换取尽可能多的性快乐。”这样想著,倾城随口答了一句。“不对,是子宫……”

当满月升起,两人肩并肩的坐在蒲团上,仰望璀璨如梦的星空。夜风微凉,明镜打了个满秀气的喷嚏。摸摸鼻子,她熟练的钻进倾城怀中,舒服的呻吟了一声,慵懒的像只小猫。夜半无人私语时,明镜接下来说的话却与私情没半点关系。

“倾城,你修炼明镜阴阳仙功的日子虽短,进境却快的出奇。照这个速度,下个月我就可以传授你真理系三大禁咒了。不过在这之前,你必须先掌握与仙功相关的几门技艺。”

明镜阴阳仙功的实用技巧,可分为“明镜术”和“阴阳术”两大类。

明镜术,包括投影术、反射术、折射术、散射术、衍射术等等技巧。

比如投影术,你在水面上施展魔法,却能让水底的敌人受到攻击。

“反射术”实际上就是高级的“魔法盾”,可以把敌人的一部分魔法反射掉。

“折射术”则能让魔法穿透障碍物,简直就是结界的克星!

“散射术”可以使一个大魔法击中目标後,散成若干个小魔法,威力有所降低,但杀伤面积却大大增加。

“衍射术”能让魔法通过极其微小的空袭,继续传播,而且威力不减。

至於阴阳术,主要包括合欢仙境、太虚幻境、南柯梦境三类,合称阴阳三境。

合欢仙境。顾名思义,就是蛊惑人心的幻术,经常用在男女道侣修真,或者修炼与**有关的道法中。明镜当初就曾对倾城用过。

太虚幻境。功能类似八阵图,只要陷入幻境,即便千军万马也逃不出来。

南柯梦境。入梦术,可以让使法者元神出窍,跑到别人梦境中为所欲为,甚至可以控制对方梦游,干一些他们清醒时想都不敢想的事。

得了明镜指点,倾城信心大增。自从上次鹰扬河畔挫败大瘟皇,帝都城内再也没见妖魔现身。倾城闲来无事,索性足不出户,躲在练功房中整日研究武学,想琢磨出一套专门对付妖剑客的武技。

对付妖剑客,关键就是克制“六圣兽妖剑”。

“九头毒龙”、“催眠蟾蜍”、“破风魔蝎”、“隐身蜥蜴”、“地遁鼹鼠”、“再生蚯蚓”……想到那些鬼神莫测的妖兽,倾城不由得头皮发麻。有妖剑在手,倾城简直不敢和他正面交手!

他决定先由“明镜阴阳功”入手,寻找破解之道。“阴阳术”暂时用不上,而“明镜术”的几种特技则大有可为。很自然的,倾城从“明镜”联想到了“影子”,随即又萌生了一个异想天开的念头。

“倘若能用影子攻击,岂非防不胜防?”大凡涉及到“影子”的武学和魔法,一般都望“隐身术”方面考虑,千方百计的消除它。倾城却拓开思路,从最直接的杀伤力入手,设想一种可能性──让影子成为最犀利的武器,无形的利刃。

有身体,之後才有影子。但影子却又不属於人体的一部分,你可以轻松指挥自己的手脚,却不能让影子完成任何工作。倾城想“必须用某种方法,把虚无的幻影,赋予真实的力量”。简单的说,他只可能用影子来隐藏攻击,而不可能让影子本身来攻击──这就是赋幻影以杀伤力的唯一可行途径。

与上面的思路一脉相承,在实际操作方面,他理所当然的想到了明镜提及的“投影术”。这种技巧既然能在法术上使用,也完全可以融合到武技中──只要原理相同。

对物理攻击用投影术显然是行不通的。因为物质就是物质,不可能像魔力那样瞬间转移,一把剑握在手中,无论怎麽投影也不能让自己的影子拥有同样一把武器。此路并通,倾城转而从“气”上著手。

无影无形的罡气,与其说是武技,倒不如说与魔法更相近。倾城拿阿修罗。紫霞罡气作试验,使用“投影术”後,约有一半的罡气转而认了他的影子为主人。也就是说,一个叶倾城变成了一明一暗两个叶倾城,这实在是莫大的成功!

接下来要做的,就是如何让影。叶倾城与正体相互独立,就如两只手臂,可以个干个的。

俗话说的好:“行随心动,影随行动。”又说:“身正不怕影子斜。”怎麽可能让影子脱离形体的牵制,变成独立的肢体呢?哪怕它没有任何力气,只要有“自由”的权利也好呀。

倾城陷入了苦思,直到想起“目神通”。“既然五脏六腑和四肢五官都有神灵栖身,影子也应该有自己的守护神!”这种说法对别人而言是疯话,可对身为神王的倾城来说,却是显而易见的真理──别忘了目神通的来历!

他立刻尝试著召唤影之神明,多次失败後,果然从内识深处接收到了微小的回应。倾城欣喜若狂,忙试著通过它控制影子。果然!身子纹丝没动,影子却渐渐拉长,依照比例来说,倾城恐怕要变成巨人才相配!

生怕累著那小家夥儿,倾城没有继续作出其他命令。关闭六识神海,让它进入自己的魂灵深处,订立契约,休养生息。

这一套道理说来玄妙莫测,用通俗的语言也很好解释,那就是“认识自己”。人的一生,本来就是个自我扬弃的过程,不断的否定自己,最终达到认识自己的目的。道家云“人体一小宇宙”,宇宙何其之大?人生百年,真正能在“自我认识”这条充满艰难险阻的道路上走到终点,谈何容易。反过来说,正是为了走到终点,古往今来的修行者(我说的是真正的修行者,不是神棍。)们才孜孜不倦的追寻不老不死的生命。

拥有神王宿命的倾城,在这方面拥有凡人难以企及的天资,因此才能随随便便的叫出体内神明来使唤。要是让一般的修行者看到这一幕,恐怕会妒忌的吐血吧~^^

结合阿修罗魔功。紫霞罡气与明镜阴阳功。投影,再加上自身神通,新绝技的雏形就此诞生。

起身来到室外,倾城凝神聚气,将紫霞罡气凝聚成长剑形状,身子不动,仅凭罡气控剑,面向假山舞起一套剑法──正是当年春江水月在海盗船上演练的“水月剑舞”──而在身後,影子也凝成一柄黯淡的“影剑”,就在桃花丛中演练开来。

人如玉,剑如影;

是人舞剑,亦是影伴人;

月光如水,水月如光;

剑映碧波,沧海含剑……

身前,气剑纵横捭阖,钬如弈射九日落,矫如群帝骖龙翔;身後,影剑风驰电掣,来如雷霆收震怒,罢如江河凝清光!

身前身後剑气纵横,倾城孑然独立。负手仰望:明月如水,宛若伊人,一缕情丝上心头。云灭涛生,昨日沧海化桑田,逝者如斯,今夜相思暗入骨。

怆然长叹,气剑、影剑倏然敛去,云掩天月,水月黯然。夜风送来桃花香,诧然回首,落英如雨沐残红,心殇剑飘零……

倾城触景生情,当下就将这套新创的武技命名为──影神通·落花剑影。这时,急促的脚步声自月门外传来,打断了他的思路。

“主人,我找得你好辛苦哟。”

弯著腰喘了口气,小迦这才接著说道:“艾尔将军和内务卿贝隆、工程卿鲁扬、农务卿明典三位老大人联袂来访,正在书房等您呢。”

埃尔将军与帝国三元老深夜来访!?倾城的心猛地跳了一下。不用说,等著自己的,一定又是天大的变故!