作者:桃次郎
“你说什么?”摩兰暴怒的逼视着两鬓斑白的皇家总管。
“粮食丢了,”负责掌管皇家仓库的老人满头冷汗,“仓里的粮食全都不见了!”
摩兰虚脱似的瘫坐在龙椅上。大殿内鸦雀无声,每个人都像在做白日梦似的两眼发直。
“大汗,粮食不是我偷的啊!”只有那个报告噩耗的仓库总管仍跪在殿前哀号申辩。
“我相信你是无辜的,”摩兰勉强镇定下来,手中抓着一杆鹅毛比胡乱的画着,“是什么时候发现粮食减少的,当时仓库里可有异状?”
“昨天下午。按规矩,汗国仓库每半年清点一次,之前一直很正常,只有粮食都不见了,仓库里空空如也!”
“别的什么也没丢?”
“是的。”
“那就怪了,”摩兰双手交叉撑着下巴,自言自语的说,“这可不像盗贼的手段。”
“陛下,国库重地守备何等森严,数以千万斗的粮食不翼而飞,着实耸人听闻,此事绝非一人所能为。”
“海江元帅的意思是?”
海江横了跪在殿前的总管一眼,冷冷的说:“近来汗国各地饱受冰雹之灾粮价贵如黄金,总管大人耍了这招监守自盗釜底抽薪的手段,恐怕很是捞了一笔吧。”
“你、你含血喷人!”
“哼,还敢狡辩!若是没有内贼,堂堂汗国粮仓怎可能被盗?纵有一两个小贼潜入国库,怎可能把粮食全搬走?一定是你勾结盗贼团干下这好事!”
“冤枉啊~陛下,真的不是我!”
“就算偷粮的不是你,仓库失窃你也要负全权责任!”
“天啦海江大人,你就算杀了我全家也找不出那么多粮食啊。”
“通统闭嘴!”摩兰一拍扶手怒喝道,“海江,你可曾想过,想要在短短一天把粮食全数搬走需要多少人手才够?”
海江一愣,讪讪的说:“少说也得三五千人。”
“这么一支大军开进皇城你却一无所知,难道不该杀头?”
海江倒吸了一口凉气,慌忙出列跪在殿前:“臣罪该万死!”
“我若因之杀你,你可服气?”
“臣服气,却又不甘心。”
“为何?”
“若当真有数以千计的盗贼团进城,臣绝不可能一无所知!此事定有蹊跷。”
“我也是这么想的啊,”摩兰哈哈大笑,“假如总管真的勾结盗贼团,怎会瞒过你的耳目呢。”
“陛下圣明,总管大人是无辜的。”说着又转身跪伏在总管面前,“海江愚鲁,险些冤枉了阁下,请赎罪!”
“你们都起来吧,”摩兰摆摆手,若有所思的说,“我看此事不像盗贼所为……”说着,目光落在一个满面虬髯枯瘦矮小的汉子身上,“黑星,你怎么想?”
“最近发生了太多不可思议的事,陛下,它们已经超出了我的理解范围。”
“不可思议的事?”
“带有雷神梵文的冰雹雨,粮仓无端失窃……陛下,您不觉得不可思议吗?”
“难道这几件事有联系?”摩兰眼睛一亮,“黑星,你究竟想告诉我什么?”
“前不久南方有个土司送来一份颇堪玩味的报告,说是当地出现了一位被称为‘神之王’的救世主,此人从东方来,虽是男人相貌却异常美丽有如天女下凡。报告里还说,他与一伙跟叛军有着亲密交往的商人同行,一路上在南方施舍粮食给难民,他用一口铁锅变化出取之不尽的食物,赈济了数以万计的人。试问一个单身旅客能携带多少粮食?这位神之王恐怕与粮仓失窃脱不了干系。”
“那个人现在何处?”摩兰激动的站起身来,“偷粮的窃贼准是他!”
“我也是这么想的啊,陛下请看——”独眼龙黑星忽然挺直了腰杆,缓缓张开手掌,在众目睽睽之下,一只鹅毛笔忽然出现在他掌心。
摩兰看了那笔一眼,顿时一惊。“这是——”
“没错,正是您的御笔,”黑星双手捧着鹅毛笔,恭恭敬敬的走上前来,“陛下,您刚才看到的是移物换形之术,东方人叫它五鬼搬运大法,我想那个被称为神王的男子正是用这一手偷走了仓库里的粮食。”
摩兰对他哗众取宠的做法微感不快,绷着脸说,“既然你也会用这法术,就不怕被怀疑?”
“我的法术只能在十步之内搬运鹅毛笔之类的小玩意,”黑星淡淡的说,“如果被怀疑也是无可奈何的事,自从我在绯云将军面前发誓为陛下效忠之日起,这条命就已经不再属于自己了。”
摩兰早就知道黑星、海江等一干重将都是服膺绯云的个人魅力才为他效命,对此一直耿耿于怀,但黑星公开场合提起这个他最讨厌的人,他却出奇的没有感到气愤。假如绯云还在的话,解决这件事应该易如反掌吧……他沮丧的叹了口气。
“黑星,我没有怀疑你的意思。我们现在假设那个神之王就是偷走粮食的人,现在你告诉我:如果真的从南方使用法术偷走我们的粮食,他的法力该有多强?”
黑星苦涩的一笑。“陛下,恕我无能为力。”
“为什么?”
“无法估计。”
“……真是个恼火的答案啊。”
“是的。对于那个小偷,陛下是否觉得熟悉呢?”
“一点也不,我印象里不曾有法术如此可怕的人。”
“我刚才说过,他是个男人,却比女人更美丽。”
摩兰一惊,脸色瞬间变得惨白。“你是说……那个人——他回来了?”
“除了他还能有谁呢,”黑星眼中闪过一抹浓黑的恨意,“陛下,我们必须早做打算,要知道,他曾毁掉您的江山。”
“我知道了!”摩兰拍案而起,“总管大人!”
“在!”
“如果只供给军队,我们的存粮还能维持多久?”
“最多两个月,如果口粮缩减一半的话……”
“不能减少!”摩兰厉声道,“绝不可以让军队和百姓知道粮食失窃!谁敢泄漏消息,我就诛他九族!”
“是!”殿前众人战战兢兢的应道。
“海江,派出去征粮的军队收获如何?”
“非常惨淡。陛下,汗国几乎颗粒无收,我们只能连农民的牲口也买来杀了充粮,帝国今年给出的纳粮计划完成了十分之一还不到。”
“帝国?哈哈帝国?让春江水月见鬼去吧!”摩兰暴怒的嚷道,“帝国休想再从我这里拿走一粒粮食!立刻写一封加急信给萧红泪大人,就说我们遭了灾荒,要借三千万担稻谷救灾。”
“陛下,这是不可能的。帝国眼下正在与凤凰城交战,自顾尚且不暇,根本没有余力救助我们。”
“我知道,”摩兰翻翻眼皮,冷笑道,“我这里漫天要价,并没有冀望他们当真付账,只要别再给我们火上浇油就谢天谢地了。”
“陛下,这样做解不了燃眉之急,”黑星愁眉苦脸的说,“我们必须追回被偷走的粮食才行。”
“叶倾城已经进了狼山,你去抓他回来严刑逼供可好?”
“呃……陛下,这不可能。”
“知道不可能就别再拿这种问题来为难我!海江,你可有计策度过眼下的难关?”
海江沉思半晌,徐徐说道:“据说绯云大人在北方建设了许多田庄,几年来收成非常好,我想他知道了汗国的窘境一定不会袖手旁观的。”
“绯云?算了,还有别的办法吗?”
“别无良策,陛下,请允许我去找绯云大人,如今汗国已经到了生死存亡的关头,只有他能够力挽狂澜。”
“海江大人说的对,”黑星也附和道,“臣等希望陛下以汗国社稷为重!”
面对群臣的呼声,摩兰嘴角现出一丝奇妙的笑容,那是一种基于愤怒与嫉妒之上的决心。
“既然你们都这么说,那就去把绯云找回来好啦!绯云有绯云的办法,我也有我的办法,”他斗志昂扬,眼睛闪亮,“我要让你们知道,谁才是汗国的真命天子!”
半个月后,去北方寻找绯云的海江风尘仆仆的赶回来了。摩兰第一时间召见了他。
“我没见到绯云大人,”海江一脸的疲惫里透出绝望来,“他去的时候他已经离开南方田庄了,我又去了所有的福利院,可是他也不在那儿。我在两个地方都留了话,希望他得到消息能尽快赶回来。”
绯云没有回来,摩兰既松了口气又感到一丝失望。“这家伙还在做着白日梦呵……”
绯云在南方的事业,摩兰表面上不关心,其实比任何人都清楚。当初绯云与他因政见不一失和,主动辞去兵权,去边荒推行改革、改善风化、普及教育。他自称是生恐功高震主,辞去兵权以安君心,摩兰却看透了他的心思,私下里嘲讽说,他哪里是怕什么功高震主,只不过是想用文治来平衡自己似乎过于突出的武功,不遗余力的打造自己完美的形象罢了。归根结蒂,他还是把这个国家当成了自己的囊中之物,从来也没把我放在眼里!“
然而绯云却是真的把未来的计划当成一桩伟大的事业,尽心尽力得去做。他首先设想并建立了“有田同耕、有衣同穿、平均分配”的新式田庄,招募了许多当地农民加入。一开始,田庄的运作十分成功,绯云带着伙伴一齐开荒耕地,谁也不保留私人财产,牲口、粮食、工具都归属共有,女人们负责做饭,大家每天都在食堂里吃饭,要吃饱大家都吃饱,不然就都挨饿,谁也没有特权。第一年田庄获得了大丰收,每个人都过得很幸福。后来绯云发现田庄里的小孩需要教育,于是又开办了田庄学校,自己亲任校长,又去文明开化的地区聘来有学问的人担任教师。没过多久,田庄又有了自己的公共娱乐设施,农闲的时候人们可以去锻炼身体消磨时光。绯云看到一切都很美满,就大刀阔斧的推广田庄的规模,在南方苦寒山地建立了上百个更大的田庄。他坚持认为田庄是人人平等的世界,不需要一个统治者,所以他每当一个田庄走上正轨就悄然离开,不给自己留任何享受特权与崇拜的机会。
连续几年的大丰收是南方田庄成了玄武人心目中的极乐世界,可惜好景不长。绯云离开之后,田庄缺少强有力的人物主持,变得越来越腐化、畸形。首先是教师以传授知识为理由拒绝参加劳动,然后农民们渐渐发现共同劳动的模式使他们干多干少都一样,偷懒的人与勤劳的人都吃同样的饭菜穿同样的衣服,那么干活似乎就变成了一种可有可无的事,甚至是一种道德高尚的表现。自从出现第一个怠工者开始,田庄就无可挽回的陷入了崩溃的危机。
罂粟的登陆是第二个危机。他直接导致了集体田庄与绯云的美好理想彻底决裂。往年集体田庄粮食丰收以后,总有一些西方和东方的商人坐着大船赶着骡车来收购,后来当地农民跟他们混熟了,也搭乘海船去外地见世面,第一批出海的人之中有一个带着罂粟种子回来,悄悄在公田里播种,收获以后又私自藏了起来。等到秋天商人们再来时,他卖出罂粟换取了大量的金钱,一夜之间成为当地首富。此人的成功彻底摧毁了田庄的共有制度,人们都想赚钱,都想享受物欲生活,于是公田被瓜分,人们不再往集体仓库交粮。后来他们发现外国人比起粮食来更喜欢罂粟,于是他们也开始种植这种开着艳丽花朵的魔鬼植物。夏天到了,田地变成血海,呛人的罂粟花香把人们迷得神魂颠倒。
罂粟的魔力很快传到了其它田庄,到了第二年,南方人都开始种植它,而外地商人则运输粮食高价卖给当地人。罂粟花香终于也传到了绯云那里,他火速赶到每一个田庄,要求他们不要在种植这种堕落的植物。然而今非昔比,尝到甜头的农民已经不买他的账了。
“既然你自称是田庄的一份子而不是我们的领袖,那就没权利命令我们种植稻谷而不是罂粟!”
面对人们的反抗,绯云无言以对。他曾在一封写给摩兰的信里倾吐了这次遭遇给他造成的心灵痛苦,摩兰没有回信。他一点也不同情绯云,他相信绯云还会做出更愚蠢的事来。
事实正如他所料。集体田庄失败以后,绯云改变了思路。他无可奈何的承认现实世界是残酷的,人一生出来就投入到争夺私利的战争中至死方休,绝对公平的理想国度不可能在人间实现。
“我们没可能改造全世界,但可以拯救个人的命运。”绯云在另一封写给摩兰的信中热情的宣称,“看看周围,乞丐、残疾者、孤儿、老人,这些失去劳动能力的人充满了城市和乡村,他们该如何生活呢?假如这个冷酷的世界没有给他们留下活路,我就建立一个充满温情的新世界,在那里每个生而不幸的弱者都可以享受平静幸福的生活。”
绯云说到做到。他从集体田庄的失败中重新站起来,开始建立福利院。恰逢当时魔皇阿修罗一世下令“大清洗”,要把所有的残疾人全部处死,这些人四处逃往,大量涌入玄武、绯云让这些流浪残疾人住进他的福利院供养,使玄武南方成了这支逃亡大军的迦南地。
摩兰存着看好戏的心情写信给绯云:你可以在当地征税支付福利院的开支,但是你要自行征收。
绯云没有接受他的慷慨。他自行去集体田庄寻找资助,那些在罂粟生意里发了大财的农民们同意施舍,只要他别再干涉集体田庄的主权。绯云就这样出售了全部田庄的所有权,以换取对福利院的扶持。
就在玄武发生了大灾荒的几年里,他仍固执的要求福利院正常工作,不断的接受来自四神各地的残疾人,这些人不事生产坐吃山空。由于绯云一力保护福利院,大约有二十万残疾人进入玄武,这个数字相当于玄武原住民的七分之一,也就是说,在那三年,玄武每七个人里面就有一个残疾人。
这时单靠田庄的支持已经没办法把福利院维持下去,绯云只好接受了摩兰的施舍,在政府税金里抽取一部分弥补开销。
为了支付福利院的给养,玄武农民付出了惨重的代价,平均每供养一个残疾人吃饱穿暖就要夺走两个健康人的生活资料(他们已经不要求吃饱穿暖只求维生了),灾荒期间,玄武一共死亡约三十万人口,可以认为其中三分之一是因为残疾人的寄生而死。最后,更令人发指的是,为了钻福利院政策的空子,三年间玄武有数以万计的人伪装成残疾人住进福利院,以求活命,开始的时候还有人真的打断自己的手脚制造残疾,后来干脆装聋装瞎进行蒙骗,一时间玄武大陆上处处是聋子瞎子哑巴。这些骗子无疑也成为了社会寄生虫,大大加重了诚实百姓的负担,不知有多少人因为他们的寄生而流尽血汗悲惨的死去。
玄武西部的一个村庄率先发起暴动,烧毁了福利院。各地纷纷响应,大量残疾者死于暴动。在这种情况下绯云还是以残疾者的保护人自居,他不能用所向无敌的圣剑镇压拒绝缴税的农民,但也不能任由福利院的可怜人饿死,左右为难之下他只好去朱雀的皇宫和昆仑的王公那里寻求资助,在寄给摩兰的最后一封信里他显得格外消沉。但他说对此行仍充满了信心,“毕竟世上还是好人多,”他说,“我相信总会有人帮助我。”这次摩兰没有回信,他冷笑视之。
记得许多年前,当摩兰第一次发现绯云不可救药的理想主义倾向时曾疑虑的质问他:“你缺名吗?缺利吗?你都不缺,为什么非要去干出力不讨好的傻事?”
绯云反问他:“我不干还有谁去干?”摩兰没法说服他,也拒绝劝说他。绯云不在跟前,他感到很自在。免得有人懂不懂对他耳提面命,使他打心里不痛快。
可现在不同了,国家需要绯云。“他到底去了哪里?”摩兰问海江。
“听说去了朱雀寻求资助。”
“不能再依靠他,”摩兰用力揉搓脸颊,“这次我要亲自出马!”
“陛下打算?”海江迷惑的望着他。
“去狼山,找楠。帝释天借粮!”
和风吹拂着群山,墓碑下的阴影里残留着一点点细雪。倾城用指尖捻起雪末,默默撒在他们的坟上。
“郎君,我们该回去了。”身裹狐裘的李璧华悄声说。
倾城一手扶着墓碑,低声说:“这墓太简陋了。”
“楠姐姐说等将来回到忉利城,就把他俩得骨灰移到忠烈祠去。”
倾城点点头,转身把指尖得残雪抹在她脸上。
“哎?”李璧华吃惊得长着小嘴,汗津津得脸蛋转瞬便把雪融化了。
“坟前的雪有灵力,无聊和废话会祝福你的。”
李璧华轻轻一笑,蹲下身子用指甲小心翼翼的刮下剩下雪。她捧在雪,笑眯眯的说:“过来~”
“哇~好凉!”雪化成了水线,顺着脸流进脖子里,他打了个喷嚏,心里像是流过一道清泉般爽快。他就势躺在草地上,冬天里的阳光温情脉脉的抚摸着面孔,透过树梢眺望蓝的发紫的天空,太阳贴在云朵里,看起来像是纸剪出来的假货。
李璧华提起裙子在他身旁坐下,随即又钻进他臂弯里,伸出粉红的舌尖舔去他脸上融化的雪水。
“楠为什么不来?你不在得时候她想你想的发疯,你来了她却不肯待在你身边。”
“因为我已经在这儿了,”倾城懒洋洋的回答,“她要集中精力把所有该做的工作干完,然后就可以了无牵挂的跟我们在一起。”
一只兔子蹲在草坡上,狡黠的黑眼睛逡巡着他们。
“喔~小东西!”李璧华掏出一块东西劈手打了过去。
灼热的红光在倾城眼角掠过,他猛地翻身坐起,目不转睛的望着射向野兔的暗器。
唰~暗器射出一道探照灯似的红光。飞奔中的野兔被扫到,顿时化成了一滩清水。
“邪龙角?”倾城略带责备的问。
“嗯。”李璧华可怜巴巴的望着他,“对不起哦,我没想到这么厉害。可怜的小兔子,我没想杀它啊。”
“真拿你没办法。”倾城苦笑着爬起来,“把我的剑拿来。”
李璧华打开提包,捧出补天神剑交给他。
倾城伸了个懒腰,大步走到融化的兔尸前。李璧华也跟了过去。倾城拔剑出鞘,剑尖在那堆清水上一点,旋即收剑。复活的野兔翻身跳起,逃走了。
“接着,”倾城捡起邪龙角掷给她,“下次小心,不可以用它滥杀无辜,否则就会堕入魔道,变成邪龙!”
“知道啦,人家不是故意的么。”李璧华委屈的垂下头。一朵红艳艳的玫瑰花突然出现在面前。
“给你的,”倾城手捻鲜花,嘴角含笑。李璧华心花怒放的捧着花,抬头一看,刚才野兔复活地方——白雪覆盖的草丛下,早已枯死的荆棘全都萌生了新枝,荆棘枝头盛开着香气扑鼻的玫瑰花。
旷野的玫瑰,火一样燃烧着……
“师父,开饭啦~有烤野兔哦。”蓦然在山坡下挥手招呼。
香喷喷的烤肉和抹了你油的麦饼,甜美的羊你酒,享受着冬日难得的明媚阳光,吃饱喝足的人们幸福的躺在草坡上。
“没有什么比美餐一顿之后再舒舒服服睡个午觉更舒服的了,”跑得快剔着牙说,“想想南方那些可怜的人们吧,我们真是太幸福了。”
“维灵,他们真的在挨饿吗?”倾城眯着眼睛问,“我听说绯云在南边建设了很多田庄,也许他有存粮。”
“不可能!绯云的田庄已经成了玄武的大笑话啦。那些农民几年前不种稻谷改种罂粟了,现在他们只能吃罂粟籽了。”
“罂粟……”倾城睁眼眼睛,嘴角泌出了释然的微笑,“起来吧,我们要准备迎接客人了。”
“客人?”
“南方的客人。粮食全死在田里,库存被我借走了,完美田庄种着不能吃的罂粟,”倾城眼中闪着洞悉未来的光彩,“既然这样,摩兰只好来求我们了。”
“摩兰要来求我们?好极了,”楠挑起眉毛快意的笑道,“我正等着这天呢。老公,我该怎么招待他?”
“让他当一回孙子。”
“可恶的家伙,居然把我当成乞丐了!”
“陛下,我们真的有必要继续等下去吗?”海江忧心忡忡的问。他们已经在狼山呆了三天,可连楠。帝释天的面也没见到。三天来他们被丢在客房里不闻不问,连食物和水也没有。
“必须等,”摩兰咬牙切齿的说,“否则我们就白白受辱了。”当初决定亲自来狼山借粮之时,摩兰的确曾怀着一颗雄心。他打算用勇气和智慧证明自己的价值,证明自己能够做到绯云也无能为力的事。可来到狼山以后他才知道自己错的厉害。楠。帝释天根本没把他这个汗国皇帝放在眼里,借粮一事似已绝望,如今他仍然坚持留下来,仅仅为了维持汗王的尊严。
在阴冷的客房里来回踱了几圈,摩兰猛一咬牙:“海江,你立刻离开这里,去牧马河那里执行后备计划!”
“可是陛下怎么办?我可不放心把您一个人留在虎穴里。”
“放心,”摩兰自信的说,“楠。帝释天目前还没有杀我的胆量,我足以应付她,只要你那边别出差错我们就赢定了。”
“臣誓死而为,绝不辜负圣望!”
“不,你绝不可以轻言生死,没了你,还有谁能对付楠。帝释天呢。”
“绯云殿下回来的话……”
“不许再提他!”摩兰焦躁的喝道。尽管绯云远在天边,可他总感觉到自己现在的窘迫处境全落在他眼里,被他在暗中耻笑。
“启禀陛下,楠。帝释天派人来请您赴宴,”门外侍卫通报道。
海江吃了一惊,站起身来。
“不必惊惶,”摩兰摆摆手,气定神闲的说,“料她也忍不住了。吃上三天闭门羹就想让我摩兰当孙子?楠。帝释天,哈哈哈哈,你也太瞧不起人了!”
“陛下,我们怎么办?”
“还是按原计划行动,你现在就走,我自己去见她。来人哪,我要让反贼见识汗王的气度!”侍女随从应声而来,捧出全套龙袍冠冕,帮摩兰打扮起来。马车也已备好。摩兰前脚刚走,海江也从后门匆匆离去。这一切全都落入了暗中监视的探子的眼中。
“摩兰胆子可不小呢。”楠身穿睡袍靠在火红的狐皮榻上,火光熊熊的壁炉在麦色的皮肤上蒸出了一层细小的汗珠。倾城舒服的枕着她的膝盖,指间拈着精致小巧的翡翠龙文杯,跪坐在一旁的李璧华正用滚开的热水烫着承在黄金壶里的美酒。
浓香的酒浆注入杯中,倾城隔着举杯出神的欣赏琥珀色的美酒,旋即抿了一口,闭上眼睛细细咂摸口齿间徘徊不去的醇香。
“大姐,你们该去见他了。”
楠抿嘴一笑,撩起倾城额前的发丝,不胜怜爱的说:“我们的老公是只大懒猫,我可请不动他。”说着就要起身,倾城按住她膝盖,眯着眼睛说,“阿楠,你应该象我一样美美的喝杯酒,在铺着狐皮的**美美的睡一觉。”
“外面那只狐狸就要逃走了。”
“不会的,”倾城悠悠的说,“狐狸想要我们口袋里的粮食,不会甘心空手而反。”
“嘻嘻,我们也想剥下他的狐狸皮呢。”李璧华说。
“所以我在会客室里除了两个壁炉之外又摆了三个火盆,”倾城睁开眼睛,古怪的笑道,“你们只管陪我喝酒,狐狸会自己脱掉皮的。”
“这鬼地方好热!”盛装的摩兰在会客室里踱来踱去,不时擦一把汗。蒸笼似的会客室里充满了刺鼻的驱蚊香,他在里面等了半个时辰,已经快要昏倒了。
“陛下何不宽衣稍事休息呢?”迎客的管家恭顺的垂着手。
“楠。帝释天为什么还不来?”
“我家主人正在陪客人。”
“混蛋!难道还有什么客人比寡人更尊贵?”
“陛下,那位是主人的丈夫啊,”管家仍是皮笑肉不笑的说。
“什么?叶倾城果然回来了?”摩兰吃了一惊。虽然已经料到这一点,可他没想到已经尽人皆知。他来这里是计划对付楠。帝释天的,至于倾城,他原本没有列入计算之内。
“我去帮你通报一声,也许他们已经来了。”
管家一走,摩兰独处静室更感到燥热难当,只好脱掉外袍,顿时凉爽多了。可还是不过瘾,索性把夹衣也脱了。如此再三,索性只留了一件内衣和短裤在身上,心想,待会见主人时管家会来通知,到时再穿也来得及。
正想着,门突然毫无征兆的开了。摩兰惊愕的朝门外一望,顿时吓得呆了。红地毯已铺到了门前,两侧摆满了花篮,盛装的仪仗队在门外严阵以待,憋着笑打量着半裸的汗王。
一声炮响,鼓乐齐奏,对面厅门霍然洞开,四名如花似玉的宫女冲进门来,簇拥着摩兰朝外走去。
“等等,我的衣服……”摩兰绝望的哀叫起来。
没有人听他的。仪仗队和欢迎汗王临行的群众簇拥着半裸的陛下穿越广场,按照正式的礼仪规定在在街上周游了一遭。寒冬腊月的天气里摩兰冻得脸色灰白,寒冷还在其次,**游街的耻辱使他恨不能挖个洞把自己埋起来。游行之后,奄奄一息的摩兰被神奇兄弟架进一间装潢豪华的卧室,往地上一丢就不管了。
“呵呵,这就是摩兰陛下?好意外呢。”卧榻上传来甜美的笑声。
摩兰挣扎着爬起来,顺着笑声望去,不由呆住了。狐皮卧榻上坐着身穿睡袍的楠。帝释天,正得意洋洋的望着他。又有一位美艳绝伦的少妇正掩口轻笑,轻纱睡袍里影影绰绰的晃动着雪白丰满的胴体,任何男人只消被那双楚楚动人的明眸一扫就情不自禁的心旌摇荡。然而更让他感到惊奇的是,在两个女人之间半躺半坐着一个人,双手分别环抱着楠。帝释天和那美妇人。
“你……”摩兰目瞪口呆,“你是叶倾城?”
倾城微微一笑,侧脸在楠耳朵上吹了口气。女人吃吃娇笑起来,抬眼在摩兰脸上扫了一圈,扬声问道:“你是谁?”
“何必明知故问!”摩兰忍气吞声的说。遭受了一连串的打击,他的傲气早已烟消云散了。“不是你请我来的吗?”
“咦,我们请的是苍天汗国的皇帝,并没有请衣衫不整的小流氓。”
“你说寡人是小流氓!?”
“谁不穿衣服谁是小流氓。”李璧华笑着接道。
“你、你们……”摩兰气急败坏的嚷道,“楠。帝释天!别忘了,我才是这个国家的主人,而你,不过是我的臣民之一!”
楠冷冷一笑,反问道:“那么汗王陛下来找我区区一介小民有何贵干?”
摩兰早就想到她有此一问,昂首傲然道:“狼山今年进贡的金银珠宝与毛皮药材,阁下可有备齐?”当年楠。帝释天战败后曾与帝国有约,每年进贡给帝国巨额金银物资,这笔钱一项由摩兰代收。他正是有了这笔账捏在手里,才有信心来狼山借粮。
楠嗤的一笑,不屑的反问道:“就这么点小事也值得堂堂汗王亲自跑一趟?”
摩兰桀骜的道:“狼山也算我苍天汗国领地,寡人视察疆土有何不可?”
“那么你想怎样?”
“今年的金银物资全部折合成粮食,寡人要用来赈济天下灾民。”
“恐怕不是赈灾,而是救急吧?”倾城一针见血的说,“汗王陛下,你的军队似乎已经面临断粮之危呢。”
摩兰脸色一变,恶狠狠的瞪了倾城一眼,口中仍对楠说:“想不到阁下居然与某个盗窃官仓的无耻妖人为伍,难道也是受了妖术迷惑不成?”
楠一听顿时笑弯了腰,摇着倾城的胳膊说:“老公,听见了吗?你快用妖术迷惑我吧,天下竟有如此自以为是之人,真是笑死人了~”
倾城推开女人,朝摩兰走来。
摩兰色厉内荏的瞪着他,立刻被倾城那叫人目眩神迷的笑容击溃了,忙不迭的低下头,不敢与他对视。
“你不配跟我平等谈判,”倾城指着他的鼻子一字一句的说,“你从我妻子楠。帝释天手中夺走的、在我兄弟身上欠下的我将加倍讨还,一个月后,你和你的国家将从这个世界上消失!”
摩兰倒退着离开了房间,倾城一直目送他们消失在雪地里。他很清楚很快就会再见到摩兰,下次不止是他,还会有绯云,还会有战争。