病房门被轻轻推开时,舒慈缩在被子里,看姿势,疼得浑身都没法舒展。许母一眼就看见女儿苍白的脸色,当即红了眼睛:“小慈……” 许父紧跟其后,看见女儿虚弱地躺在床上,眉头紧皱,却没轻易说什么。 “爸,妈。” 舒慈抬起眼,声音虚弱:“你们怎么来了?” “出了这么大的事,我们能不来吗?”许母快步走到床边,心疼地抚了抚女儿的头发,“怎么样?还疼不疼?” 舒慈有点不舍得骗他们。 但沉颂声还在,她没法说什么。 “不疼。” 她想让自己表情轻松些,余光就瞥见站在最后进来的许晏青。 他的目光先是落在她脸上,仔细端详片刻,又转向一旁的沉颂声。 “哥……” 舒慈小声叫他。 许晏青微微颔首,缓步走近。他站在床边,俯身替她掖了掖背角,动作轻柔得像是怕碰坏她。 “还好吗?” 他声音温和如常。 舒慈点点头,正要说话,就见许晏青直起身,转向沉颂声。 “借一步说话。” 他语气依然温文,但舒慈敏锐地察觉到一丝危险的味道。 沉颂声显然也感觉到了,他与许晏青对视一眼,两个身高相仿的男人一前一后走出病房。 许晏青带上了门。 舒慈瞬间揪紧了被单,心里有些不安。 走廊上,许晏青站定转身,目光冷静地审视着沉颂声,“我妹妹在你们沉家,就是这么被照顾的?” 沉颂声抿了抿唇,“这件事是我的疏忽。” “疏忽?” 许晏青轻轻重复这个词,唇角勾起一抹没什么温度的弧度,“沉少爷,我妹妹追着你跑了两年,我们沉家从未干涉过。但现在她怀了你的孩子,却在你眼皮底下被人推倒流产。这就是你们沉家的待客之道?” 他声音不急不缓,但每个字都像裹着棉布的针,扎得人生疼。 沉颂声眉头微蹙:“夏然她……” “夏然夏然!” 许晏青打断他,目光陡然锐利,“到现在,你还在维护那个罪魁祸首?” 话音未落,他突然出手,一记重拳狠狠砸在沉颂声脸上。 沉颂声猝不及防,踉跄着撞上走廊墙壁,嘴角立刻渗出血丝。他抬手抹去血迹,眼神冷了下来:“许晏青,你……” “这一拳,是替我妹妹打的。” 许晏青慢条斯理地整理着袖口,“她从小到大,我们全家都没让她受过委屈。” 沉颂声站直身体,眼神阴沉:“我不还手,是看在你是她哥哥的份上。” “哦?” 许晏青轻笑,突然又是一拳挥出,“那这一拳,是替那个没机会出世的孩子。” 这一次,沉颂声侧身避开,反手扣住许晏青的手腕,“适可而止。” 许晏青挣开他的钳制,两人瞬间扭打在一起。 病房门被猛地推开,许父厉声喝道,“住手!” 两个男人同时停手,各自退开一步。许晏青额前碎发有些凌乱,沉颂声更狼狈些,嘴角红肿,衬衫领口被扯开一颗扣子。 “这是在医院,像什么样子!” 许父怒视着两人,“要打出去打,别在这里吵到慈慈休息!” 许母赶紧上前拉住儿子,“晏青,冷静点。” 许晏青深吸一口气,缓缓站直身体,再看向沉颂声,语气恢复了一贯的温润,态度却决绝:“沉颂声,婚约到此为止。从现在开始,舒慈和你,和你们沉家,再无瓜葛。” 这话一出,走廊上顿时安静下来。 舒慈在病房内屏住呼吸,紧张地等待着沉颂声的反应。 若是往常,听到取消婚约,沉颂声应该求之不得。但此刻,他却沉默了。 半晌,他抬起头,目光越过许晏青,越过站在门口的二老,似乎想关注里面人的反应。 “我不会取消婚约。” 他声音低沉坚定。 许晏青眯起眼睛:“你说什么?” “我说,”沉颂声一字一顿,“婚约继续。我不会取消。” 许晏青还要说什么,却被许父制止:“够了。这件事以后再说,先去看看慈慈。” 舒慈听见,赶忙重新躺好,一副虚弱无助的模样。见他们都进来,她小声唤道,“哥……” 目光在许晏青和沉颂声之间切换,最终落在沉颂声受伤的嘴角上。 许晏青走到床边,语气柔和下来:“没事。” 舒慈点点头,然后怯生生地指了指沉颂声:“你的脸……” 其实心里有点爽。 终于有理由打他了。 沉颂声抬手碰了碰嘴角,没说话。 见状,舒慈转向许晏青,声音轻柔:“哥,你们先回去吧。有他在这里陪着我就好了……” 许晏青眉头微皱,明显不赞同,但看着妹妹恳求又委屈的眼神,终究还是点点头:“有事随时打电话。” 许母也上前嘱咐:“妈妈先回去给你炖点汤,一会儿就回来照顾你。” 舒慈乖巧点头:“谢谢妈妈。” 很快,许家人离开,病房突然安静下来。 舒慈心里活跃,小心翼翼地观察着沉颂声。他站在窗边,侧脸在外面光线的照映下显得有些模糊,嘴角的伤痕却依旧明显。 她犹豫片刻,轻声开口:“你过来一下。” 沉颂声回头看她,眼神复杂,但还是走了过来。 在他坐回床边椅子的那一刻,舒慈突然伸手,轻轻抚上他受伤的嘴角。 “嘶……” 沉颂声整个人僵住。 她的指尖有点凉,触感柔软,与他想象中的完全不同。他本该立刻推开她,但身体却像被施了定身咒,动弹不得。 “很疼吗?” 她声音里带着担忧。 沉颂声垂眸看着她,那双总是带着几分冷倦的黑色眼眸里,此刻翻涌着晦暗难明的情绪。 他应该讨厌她的触碰,讨厌她这副故作关心的姿态。但奇怪的是,并没有。 病房门外不知何时站定一道高大身影。 沉庭桉透过窗玻璃,看到病房内的景象。舒慈的手轻抚在沉颂声脸上,而向来厌恶她的弟弟,竟然没有推开。 他目光在两人之间流转,最终定格在舒慈脸上,唇角勾起一抹耐人寻味的弧度。他还记得她那次来找他的场景。 酒晕染上两腮,她眼尾哭得薄红,不分身份地扑到他怀里,又蹭又摸:“颂……你爱我吧……求求你……” 可不是此时这副青涩纯情的模样。