月夜风高,是乃绝佳动手之时。
风影划过,无处平静。
明动和古柔静站在军府之外,似有强迫的压力席卷军府。
明动和古柔同时弯起嘴角,此处无声胜有胜。
当然如今的两人已不用选特别地时间地动手,只是为何要在月夜风高之时呢?
很简单,因为两人白日在天澜城逛街哩。
明动弄了弄古柔头上的发簪,有些心疼,也有些脸红:“放心,买发簪地钱我会还给你地。”
古柔似笑非笑。
明动一本正经地看向黑沉的军府:“安姨曾经就来查探过,但一直没有眉目,意味着用恶鬼之术找不出那人。”
“嗯。”古柔闷声。
明动继续废话:“所以我要用独创的办法。”
“嗯。”古柔一板一眼的竖着耳朵。
“这个办法我想了好久,总觉得你也可以用。”明动干咳。
“有完没完。”古柔抿嘴。
话落明动消失,若仔细查看,黑夜中竟飘散着白云,这自是先天之灵。
正常情况先天之灵是瞒不住军府的诸位大将,但与生死二气结合后就不一样了,无影亦无踪。
至于在人鬼传人不出手的情况将其找出来,确实复杂,但至少有办法,而所谓的办法仅炼体者能用,毕竟炼体者是追查的好手,且更擅长是行刺,所以炼体者更清楚如何能隐藏自己,自然而然也明白如何揪出隐藏的人。
当然这炼体者的境界一定要高,高到可以聆听世间的一切,比如像池兰宇和武空那样,就能靠听呼吸声寻找到人鬼那一脉的人。前人在功法上下了那么多功夫都空手而归,有时候回归朴素也未尝不是一个好选择。
而为何是呼吸声,其实通俗来讲分辨一人主要是靠六识,而六识中往往会忽略的就是最为平常的呼吸。
兴许对寻常修者来说用呼吸来确定身份不太明智,但人鬼那一脉路恰好相反。试想人鬼那一脉皆有千张面孔,又怎么没有千种呼吸呢。
当然人鬼那一脉既然能将千张面孔融合一起,自然也能将千种呼吸融合。但仍是那话,呼吸往往是最容易忽略的存在,兴许因为一点的情绪波动,或者修为上的原因,人鬼那一脉能克制自己面不的表情,也不一定能压制呼吸的变化。
所以要听到这样的变化一定要极其赚心且修为够高,所以就算像池兰宇这样的高手找人鬼也要费很多的时间,毕竟破绽只是一瞬间,且破绽可能很久才会显露一次。
池兰宇之所以一直没找到藏在天澜城那位,一来池兰宇自己没那么多时间,二来军府的人员一直是流动,没有准确的目标就根本不知道将注意力放在那一位身上。
而且军府中人常年都处于征战之中,意味着已经出手过无数次,但至今没被发现,意味着那人已将自己的所有东西控制到极致,也就是最难的地方。
而现在尚有一个存在明面上的难题就是,万一要找的那人不在军府怎么办?
而这个难题已经在白日解决,就像古柔对池兰宇说的:“其实有人比你更上心人鬼。”
天澜城内已发现的就有两位人鬼传人,一是池林,第二想来是紫烟阁派来的那位。
当然所有的一切都是推测,最终确定还是得看手上的功夫。
明动清楚若是干听,他不如池兰宇,就不知道要耗费多少时间。而比起池兰宇他多了修意者,先天之灵,以及生死二气的优势。
这些优势自然就化作了手段。
而什么样的手段能让人迅速露出破绽,当然就是毫无察觉的偷袭。
先天之灵本具攻势,加之有生死二气掩护,便就成了毫无察觉的偷袭。
缥缈的白云缓缓落在军府的每一个人身上。
那一瞬间,白云爆发出强劲的力道。
每一个人皆感身子传来刺痛,而每一个人又皆感迷茫。
“敌袭?”当下意识的轻呼响起。
明动知道机会来了,藏在暗处偷听的事他已驾轻熟路,军府几乎不可闻的躁动却与他的心如止水成了天囊之别。
无数细小的呼吸声涌入缥缈的白云中。
有轻喘粗气的,
有紧张的,
也有兴奋的
。。。。。
而这些声音尽管有些乱,但是一气带过。
唯独在一个平静的呼吸声是断断续续的,好似千万人在呐喊,有好似千万人在沉浮,层次不齐,一听便明。
无疑这便是要找的那个声音。
果然在军府,看来曾经来自古柔,来自池兰宇,来自白榆等人的查探没有错。
白云重新凝聚。
明动笑着透过一层层墙看向那位面色蜡黄的大将,他仿佛看到了那位大将极力在控制自己不往这边看来。
“是熟悉的人。”明动说的很大声,毕竟是故意说个那人听。
有了这句话,军府的人纷纷朝这边看来,那面色蜡黄的大将也不例外。
“该怎么做?继续试探,还是离开?”明动侧头。
“既然那人都帮忙了,当然得承了这份情。”古柔跳到明动的背上,极其的娴熟,毕竟如今打起架来她帮不上任何忙,不对是没必要帮忙。
明动拔出了刀,跃过军府的墙门,身姿夺月。
便有人轻呼:“明动?”
明动咧嘴:“万流大将,别来无恙。今个儿只是来帮你们铲除内奸的,所以万流大将看着就好,避免伤了和气。”
话不中听,但那说话的汉子却没有反驳,反而吆喝一声:“都别动手。”显然给了明动十足的面子。
到底明动曾是军府的一员,也到底所有的误会都结清,也到底如今天澜国的武名叫古定,也到底明动背后的女子叫古柔。
这摆明就是一家亲。
况且明动也说了,是来铲除内奸的。
这是好事。
军府放得下这个脸,那怕如今乱世天澜国最重要的地方要被大闹一通,那怕可能其中有误会。
有个老人从某间书房走了出来:“哟,明少侠啊,倒是第一次见。”
说这句话时,明动的刀已落在那面色蜡黄,身形消瘦的男子身上。
男子眼里闪过一丝精光,而后尽是迷惑,似乎在说,明少侠这是闹那一出了?同时微微躲闪。
有用吗?
当然没用。
一只胳膊登时被卸了下来。
“小伶姑娘,还等什么呢?”明动说话之余再起一刀。
男子凝目下意识要去拿那只被卸的胳膊,但为时已晚。
一位清秀的女子从军府蹿了出来,不见得美丽,却极其的温柔,就像邻家的姐姐。
这女子正是东东开的第四位弟子,亦是曾与明动同住小村,明动曾梦到的那位姑娘。
其实与小伶本该在青州就该见面。
只是青州太乱,便蹉跎了下去。
而后在天南家以及后来的荒漠,因为其他的事小伶被迫改变了去帮明动的行程。
而这所谓的其他事,即是楼石与那满口缺牙的老头分别。
因为是安凝思拖老头在照顾楼石,所以为了还这份人情,小伶便去替老头带着的那位痴儿治病(可见第三卷),后来又因种种原因,两人一直没有见面。
对明动来说虽然没看到儿时的玩伴有些可惜,但道理上不应该见,只会让小伶也处于危险。
至于为什么小伶要去帮明动,当然是东东开想让明动完美的吸收风月草,而有这个心思当然自出自东东开的本意,与十人并无关系。
十人只是想让明动见一面小伶即可,并不打算让小伶一直跟着明动,太危险。
言归正传 ,面色蜡黄的男子见到此幕清楚要挽回已太难,压下心里的诸多疑惑,朝外蹿去。
“哟,怎么不继续藏呢,房滕,房大将。”明动继续挥刀,尽管他知道自个儿现在是被利用。
房滕隐藏这么久自然知道很多秘密,自然就有人想要房滕去死。
比如那位可能叫千邈的人。
一袭银针蹿来,目标却非房滕,而是古柔。
这一举动说明了太多东西,那出手之人兴许想让房滕死在他的手中,至于理由就不言而喻。
“有人要杀你,该怎么办呢?”明动改变了刀的斩落方向。
“你看着办呗。”古柔抱紧了明动的胸口。
军府之外,一位戴着蓑笠的男子直接被轰出五条街道,趴在地上口吐鲜血。
若非明动怕伤及无辜,那一刀已取了那男子的性命。
而这个功夫,房滕已跃入夜色之中。
明动追得上,但没有去追,而是对那走出来的老头说道:“灵棋前辈,机会难得,可得抓紧了。”
都被叫灵棋前辈,那老头自是拎得清:“放心,老夫这边没有问题。”只是觉得有种被设施的口气便改口笑道:“有劳明公子了。”
而后明动望向那已抱着胳膊琢磨的姑娘。
稍事姑娘抬头:“明哥哥,是苦艾师兄,小心他还会佛门的功法。”
明动眼皮一跳,隐藏这么深果然真有本事,对小伶姑娘点点头头也没入月色。
此时人鬼的仅剩的三个传人都已显露行踪,而值得玩味三人并未分开跑,而是朝同一个方向跑。
这虽然省了麻烦,但三个传人最后成为一个,就有些难对付了。
而想要将三人一下子杀死不太可能,因为不管谁先死,那散落的人息处理起来都要耗费一段时间,届时另外两人瞧得这份心思能做的文章就多了。比如看起来是一边帮忙处理吞并人息,暗地悄悄送走人息就麻烦了。
只要拉下一丝人息,就有诞生另一个人鬼。
这也是人鬼这一脉最难搞定的地方。
明动问起了古柔。
古柔给的答案很简单:“顺人情。”
“妙极。”明动心松了下来。
一路追掠,没有出手只是吊着。
因为前面三人的速度不是很快,导致接近凌晨,才到心照不宣的地方。
轩辕长歌半脸诧异,半脸欣喜的看着停在空中的两人:“古,古,小姐,明兄?”说着又不可思议的看着出现另一边的三人:“怎就一下子热闹了呢?”
突然的出现,自是让原本大打出手的场间安静下来。
明动先看向一副吊儿郎当的池兰宇:“你果然在打太极。”
“你是真的靠谱。我还想着要打多久的太极,你们就来了。”池兰宇咧嘴一笑。
两人的对话自是将人鬼那四人无视。而这四人又不是要争脸面的人便毫不在意。自是人鬼的千张面孔皆是阴翳。
“先是攻会心,还是直接动手?”明动一边说着一边和古柔落在轩辕长歌身旁。
轩辕长歌看着这一出儿对古柔眨了下眼。后者直接视而不见。
其实池兰宇笑道;“当然先攻会心了,毕竟作恶多端这么多年,这么快就死了,太不解气。”顿了顿,看向那一旁竟在各自忌惮的四人,嗤笑到:“说实话,世间最该死的是你们,但偏偏最难杀的也是你们。真是头疼。”
而明动则看向断了一支胳膊的苦艾,不应该是房滕:“你想说什么吗?”
明动的目光很清澈。
池兰宇若有所思。
房滕摇头:“只是好奇,你怎么发现我的。”
明动没有回答,也不再多言。
池兰宇得到肯定,便道:“人鬼啊,人鬼啊。有没有种穷途末路的感觉?”
人鬼扫了其他三人:“也是吾辈被困五千年,不然那容得你小子如此猖狂。”
池兰宇挠了下耳朵:“五千年的事对我来说太遥远。但就我目前知道的,你好像人在残害无辜吧。”
轩辕长歌和池参皆是脸一红。
“不过凡人而已。”人鬼声音突变,竟是不怒自威。
“我说你养了五千年的蛊,有没有想过有招一日被蛊所反噬。”池兰宇对其他三人努了努嘴:“是否还在疑惑,为何今日你们会齐聚呢?”
话落,头戴蓑笠的男子眯起了眼:“哟,池公子,你又看出来什么?”
“你都要死了,为何有这么多话。”池兰宇讥讽:“藏在紫烟阁千年为了什么,为了完善人鬼的功法,让自己免受功法的折磨。早知如此何必去修人鬼功法呢,到底是心术不正。”说到这里,池兰宇拍了下额头:“又来了。”
明动清楚这个又来了的意思。
人鬼作恶多端毋庸置疑。
其他三人呢?
若是被迫成为人鬼传人的,且一直在自救又怎么处理呢?
到底还是人鬼这一脉藏得太深。
又兴许是那人的算盘呢?
不过明动不太犯难:“想必除了人鬼,你们三个都知道自己的处境了,我们不会出手,你们自个儿分出个胜负吧。也别想着逃了,今个儿你们一个都逃不掉。说句直白的话,你们四个联手都不是我的对手。”
轩辕长歌突然咳嗽。
古柔莞尔。
池兰宇眼睛有了注意,道:“我给你们三个一个选择。若你们相信我的话,往前站一步,我会像囚禁人鬼一样囚禁你们,若你们真是被逼无奈的,就靠自己慢慢洗去人鬼的功法。”
“你们真以为能彻底杀死吾辈。”人鬼的声音变得尖锐。
“还真杀的死。”明动笑道:“青蓝城就是个例子。若非不是为了让你们警惕,青蓝城早已死在我手中了。”
画出人鬼和头戴蓑笠的眼神皆是一变。
“原来是你们两个杀的青蓝城。”明动咧嘴:“怎样,是不是当时就发现了不对劲。”
“人鬼啊,你知道为什么十人一直让你活着吗?”明动双手环胸。
“这就是所谓的攻心吗?”池林突然接话。
池兰宇和明动同时眯眼。
池林眼神一颤。
明动有了答案,便继续说道:“无非就是让你牵制妖鬼,但你偏偏要跳出来。但情有可原,被困五千年谁都不愿意一直沉寂下去。只是你应该在等一等,至少等道妖鬼死,你还有挣扎的机会。”
“你可能想问,为什么是你在前,妖鬼在后。因为一旦动了妖鬼就会牵扯微生家,而你只是孤家寡人。这不是个人时代,五千年变了太多,饶是悟语那样的人都知道拉帮结派。”
“你一直不说话,也不开口的原因我很清楚。你至今还不清楚为何你的传人会一起来。”明动扫向其他三人:“因为你的传人都在与一个人的交易。而这交易的内容很简单,他们三人当中都有一件让他们存活下来的东西,而你们那一脉只要谁最后活着,谁就最厉害,谁就有最后的机会。”
头戴蓑笠的男子抬头:“分析的精彩,但你们为何一直说却不动手呢?”
明动笑了笑:“我们之所以不动手,是因为与你们交易的人不会让你们任何一个人活着,明白吗?”
“你意思说我们就摆脱不了那人的束缚呢?”男子摘下了蓑笠,露出一张不算熟悉而又极为久远的脸:“现在呢?”
明动五人皆是瞳孔一缩。