琉璃之小凤凰被虐的第108次

第六十六章 第一世你别哭(1 / 1)

树林那边蔓藤衍生,果然遮着一个巨大的洞口。不过洞口前却有一方深潭,日影灼灼,照在潭水之上,反射出鳞鳞波光。

司凤牵着璇玑正准备靠得再近一些,突听身后紫狐尖叫:“禹司凤,小心!”

两个人下意识回头,就见一枚明亮的火球,仿佛天空中西坠的太阳,狠狠朝着他们砸过来。

雷火球!

倘若落在身上是会要命的!

司凤的瞳孔猛然紧缩了一下,前方唯有一潭深水……

闪无可闪,必无可避!在这千钧一发之刻,司凤揽着璇玑的腰,纵身跃入潭水之中。

潭水从四面八方翻涌过来,冰凉刺骨,灌入人的耳鼻口眼,碾压着心脏肺腑,几乎都能听到骨骼在这种挤压之下,发出的“咯咯”响声。

身体很疼,全身的血液似乎都在倒流。

司凤死死抓着璇玑的手,一刻都不敢松开。

这潭水有问题!他迷迷糊糊的想着,咬紧牙关坚持。

一定要上岸,一定要摆脱这里!

恍惚之中,似乎有什么东西缓慢落下,覆盖住了整个水面。

那个东西发出冰蓝色的光,照亮了这一汪深潭之水,把它们也渲染做浅淡的冰蓝色。

这些光好像温柔的触手,轻轻抚慰着全身的每一处,让司凤方才还痛苦不堪的身体,竟然变得舒缓轻盈,大脑也跟着昏昏沉沉。

他勉强睁开眼睛看了一下,那东西似乎是一面镜子,莹润柔和,穿透人心。

有另一个他从身体里浮出,仿佛一叶柳絮,飘飘摇摇,飞向遥远的那一边,一直飞到一座阁楼的窗前。

月清如水,阁楼的榻上躺着一位少女,额头上布满汗水,满脸痛苦之色,显然正在噩梦之中苦苦挣扎。

司凤不可置信地踏进一步:“璇玑!”

——————————————————

揽月做了一个噩梦,睡梦里到处是火,是血,是死亡,楼阁坍塌,尸首堆叠。她知道这是朝廷派来的军队,在以通敌叛国罪绞杀自己的家人。

父亲苍凉的眼神,母后绝望的面孔在眼前不停晃动。

有人一边逃窜,一边哭嚎:“我没有通敌叛国,不要杀我,我不想死……”

一柄锋利的长剑从他背后捅进去,前心穿出来,他大睁着眼睛,“噗通”一声,扑倒在地。

“不要杀我的昭儿,他还那么小,官爷,求求您了!”

衣衫华贵,但却钗鬓横斜的少妇,怀里紧紧搂著名婴儿,跪在地上,不停的给一个满脸横肉的大汉磕头。

那大汉带着色眯眯的**邪笑意,用刀尖一点点拨开少妇的衣襟,无耻至极:“姿色不错嘛,先让老子玩玩再说。”

少妇满面泪痕,浑身颤抖,却死死咬着牙关,不敢稍动一下。生怕他凶性大发,伤了自己怀里的孩子。

婴儿睁着乌溜溜的大眼睛,环视被血光和火光染透的家园,突然裂开嘴,哇哇大哭起来。

少妇急忙去捂孩子的嘴,然而已经迟了。大汉的刀尖好不犹豫扎进孩子的身体:“嚎什么丧?生生败坏了爷的兴致,小杂种,快去死吧!”

少妇的目光在孩子和刀尖之上,呆滞的停留了片刻,陡然发出一声凄厉的尖叫,纵身朝大汉扑去:“我要杀了你!”

“噗嗤”!又是一声利刃穿透肉体的声音,少妇美丽的眼睛里倒映着最后一缕冲天火光,然后缓缓闭上。

“嫂子!”

揽月猛的坐起,全身都在剧烈颤抖。

梦里的场景,即便已经过去多年,依旧血腥痛苦的,好像昨天才刚发生过。

揽月用手捂住脸,才发现自己早已泪流满面。

抬起袖子,擦干泪水,揽月翻身下床。提起桌上的茶壶倒满一杯,然后仰头一气喝干,才将身上灼烧血液的那股疼痛,压制下去一点点。

“咚咚咚”,门外传来老鸨又尖又细的声音:“揽月啊,凤嫣姑娘一会儿要去献舞,想让方公子为她伴奏,你去同方公子说一声。凤嫣姑娘说了,酬劳双倍。”

揽月冷淡的回答:“她想让方公子为她伴奏,自己去叫不就好了,为什么要来找我?我又不是方公子的什么人。”

“哎呀,整个听雪楼谁不知道,方公子只听你一个人的话,你让他做什么他就做什么,别人哪里使唤得动他?”

揽月扶着桌沿坐下,又到了一杯茶水,捧在手心里慢慢的啜饮,不经意的问道:“今晚凤嫣姐姐是给哪位贵客跳舞?怎么如此大方?一定是得了不少赏银吧?”

“嗨,还能有谁呀?就是那位乔大公子呗。”

“乔公子?”揽月霍的起身,几步过去开了门:“可是城南乔府的乔公子?”

老鸨抹了厚厚一层粉的大饼脸,出现在门口。笑一笑,脸上的粉就往下抖一抖:“可不就是那位嘛,除了他,谁还这么舍得一掷千金?”

揽月的态度立刻有了一百八十度的转变:“行,劳烦妈妈去告诉凤嫣姐姐一声,说我现在就去请方公子,让她装扮好了只管等着。”

“好嘞!”老鸨顿时眉开眼笑,扭着肥硕的屁股一步三颤,把楼梯板踩的咯吱作响,款款下楼。

方公子的卧室,和揽月的相隔不远。

外面丝竹乱耳,纸醉金迷。

那间卧室里却一灯如豆,安静清幽,与这纷杂的世界格格不入。

揽月的手指在门上才扣了两下,门便被打开了。一袭青衫的公子,头发半挽半披,站立在那里,眼中带着显而易见的喜悦:“请问揽月姑娘找我何事?”

不知为什么,揽月突然不想那么快的说出自己的目的。

“没事我便不能来了吗?”

“求之不得。”方慕白侧身:“姑娘请进。”

这还是揽月第一次到他的房间。他的卧室便如他的人一般,简单朴素,却又处处都透着一股高洁风雅。

桌上放着一本厚厚的书,倒扣在那里。想必在揽月来之前,他正在看书。

“先生看的何书?”

不等于方慕白回答,揽月已经伸出纤纤玉指,将书拿了起来。

“《四书直解》?先生果真博学多才,志向高远。”

揽月只略略扫了几眼,书上空白处,写了许多眉批。那些字虽小,却极工整,行云流水,落笔如云烟。

她没有做舞女前,也曾饱读诗书。自然知道《四书直解》,并非人人都能看得懂。非得胸有丘壑,心襟宽广之人,才能看得这样细,品得这样深。

揽月不禁打量烛光下的青年,气质如菊,淡而清远。可见这是个外表温和,其实骨子里十分坚毅的人。

揽月把书放下,问得漫不经心:“先生读这样的书,是打算登科望远,仕途顺达吧?”

方慕白倒了一杯清亮的茶水,捧到揽月手边,笑着回答:“不过是闲来无事,做个消遣而已。我现在身如浮萍,未来也没有打算高居庙堂,对功名利禄更没有什么兴趣,惟愿安居一隅,平淡度日罢了。”

这番话不知因何竟让揽月越觉得无比刺耳,她冷笑一声:“先生明明满腹才华,偏偏却要自甘堕落,来这种藏污纳垢的地方做个琴师!功名利禄有什么不好?它可以让你为所欲为,可以让你颠倒黑白,可以让你草菅人命,可以让你把杀戮当做快乐……”

方慕白惊愕的看着她:“揽月,你,你哭了吗?”

一根温暖的指腹搭在揽月的眼角上,轻轻擦拭而过。仿佛三月的春风,温柔拂过脸颊。带着痛惜,夹杂着爱怜。

“你别哭,有什么事说给我听好吗?”

那声音,低的仿佛是一声叹息。

“你看错了!”揽月狠狠的推开他。刚才的软弱好像只是错觉,她瞬间又恢复了一贯的冰冷淡漠:“不过是烛光太晃眼,哪里有什么眼泪!”

她掩饰般的整理了一下鬓发:“忘了告诉你,凤嫣姑娘请你去为她弹奏一曲,酬金双倍。请先生收拾一下东西,现在就去吧。”

望着揽月的背影,方慕白唇角浮现一抹苦笑,垂下的指尖轻轻的捻了捻,上面还残存着柔软的触感。