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368章 疏离
她上了塌,很快屋里就熄了灯。
院子里灯熄的早,时天心歇息的快,盟主府里,有些人却是睡不着。
时天元一边为夏江捶背,一边忧心忡忡道:“父亲,天心这回是怎么了?她从前不管做什么,总归是在府里闹,如今都到府外闹去了,别人指不定将账算到父亲头上。”
夏江蹙眉,时天心今日的话他也听在耳中。若说是有什么真心能说动他的,也就是因为此事牵扯到李家。李家竟然这么早就出手,如果真是李家在从中作梗,时天心的做法,眼下来看倒是最好的选择。而且由时天心出面,明面上无论如何都要好看一些。
思及此,他就摆了摆手,道:“这些事你就别管了,我自有主张。”
时天元为他锤肩的手微微一紧,夏江的语气,她听了出来,分明态度有所软化。时天心究竟对他说了什么,让他这么快就转变了看法。要知道之前在万凤堂的时候,夏江可是因为此事大怒。
但夏江不愿意说的事情,她从来都不会追问,这才是她的聪明之处。因此,时天元没有再继续这句话,而是换了一个话头:“父亲,其实别的倒也没什么。这次天心将县丞的疯母亲给带回了府,这也就罢了,但是我今日听到了些风言风语,听说天心待那县丞的疯母亲犹如亲人一般,无微不至的照顾,亲自服侍喝水吃食,有人说、说比待父亲还要关切呢。”
“胡说!”听到最后一句话,夏江拍案而起,“一派胡言!”
时天元连忙道:“父亲息怒,儿子也是听到旁人这么说的。天心妹妹向来温柔善良,见那女子可怜,对她关切自然是应该的。只是儿子不明白,这些事情,丫鬟也能做,为何天心妹妹身为夏家小姐,还要亲自去做这些事?这疯女子是否从前认识天心妹妹?天心妹妹好端端的,卷入梨乡这桩案子,莫不是有别的隐情?”
夏江胸口剧烈起伏,好一会儿才平静下来,目光阴晴不定,似乎陷入沉思。
时天元见状,没有再继续说话,心中掠过一丝得意。
早在知道这件事的时候,他自己心中也生出疑惑。别看时天心表现的总是温柔大方,敦厚善良,但她也活了这么大岁数,看得出来时天心内心的凉薄和疏离。就连对夏家,她之所以总是能拿得起放的下,看起来毫不在意,也是因为她总是在以一个“客人”的身份对待夏家。所以对于夏家给予她的一切不公待遇,时天心都不会有太多怨言。
时天心本性就是一个客气疏离,不会自找麻烦的人。对于亲生父亲夏江都只是维持表面的尊敬,更别说是对待一个陌生人。但打听回来的消息,却是时天心对刘珍珍似乎有无限的耐心,衣食起居,从不假以人手,事无巨细,无微不至,简直比亲生母亲还要亲切。
这实在太可疑了。可惜的是,无论时天元再如何查,其他的都查不出一丝半点的原因。但也不急,光是这一点,就能让她在其中大做文章,比如她将此事告诉夏江,这不,夏江就起了疑心了吗?
而且近来时天心操心梨乡案子的事,必定没工夫应付她。同刘珍珍如此亲切,这其中一定有什么隐情,她肯定会查出来的。
到时候,就是时天心的死期。
第二日一早,姜梨起了个大早。
吃过早饭,她想要去刘明誉院子里看看刘珍珍,还没来得及出门,白雪就进来道:“姑娘,外头有人来报,刘表少爷来看您了。”
刘然?时天心还没来得及先去找他,他倒是先来盟主府了。时天心道:“好。我去见见。”
待到了万凤堂,只有夏老夫人在和刘然说话。夏江和时天元都不在。刘然见了她,唤了一声:“表妹。”
时天心回礼:“刘表哥。”
夏老夫人了然道:“丫头,你表哥来府上,是有些话与你说。你们兄妹二人就先去说说话吧,老身也乏了,先回屋去了。”
不知是不是因为田家一案,让夏老夫人到底对时天心也生出一些怨言,她对时天心的态度也是不冷不热的。刘然看在眼里,没有说话。
时天心并不在意,等夏老夫人走了后,时天心才道:“表哥,明誉舅舅也在府上,我刚刚正要过去,既然你过来了,我们一起去看看他吧。”
“好。”刘然道。
二人一同往刘明誉的院子走去。
“在千溪谷的事我都听说了,蚕丝缎的事,谢谢你的帮忙。”刘然一边走,一边道。
“没什么,”时天心笑了笑,“我虽然姓夏,我娘却姓刘,帮刘家是应该的。再说这件事要不是你在诸城去找织室令,断没有这么顺利。不该谢我,该谢你自己。”
刘然摇了摇头:“如果没有夏盟主的名义,织室令的动作不会这么快。”
“那也不该谢我,”时天心道:“我顶多是狐假虎威罢了。”
刘然侧头看她。多少日不见,她似乎又长高了一些,更像是个少女了。多少年前,他决计想不到有朝一日,他会和时天心如此平心静气的谈话。仿佛过去那些隔阂、误会全都消失不见。
当然,现在她和刘家的隔阂误会真的都消失不见了,刘家彻底的接受了她,但不知道她有没有彻底接受刘家而已。
“刘表哥,两日后的提审,你也会在场吧。”时天心问。
刘然点头:“是。”默了默,又道:“不知是何光景。”
时天心笑着看他:“怎么样,这些日子做官的感受如何?还行得通么?”
刘然苦笑。
做官和做商一样,讲究人情世故,可做官比做商更难。且不说多少真正的好官得不上升迁,官场之上,想往上爬,就得溜须拍马,和上级处好关系。
旁人做的那些事情,你得跟着一起做,若是不做,便被坚决的划开到自己的阵营。
久而久之,刘然就成了一个没有阵营的人,因为他不肯同流合污,就只能一辈子望不到头。难道要一辈子做个司礼么?但若是还要更进一步,就得违背自己的本心做事了。