姬轩暂住的小屋内。 小狐狸趴在桌上作寐状。 姬苌坐在桌旁,面色有些难看。 姬轩将手一挥,虚空中一道道蓝色的线条浮现,化作一枚枚符文。 “既然你想救下平溪王,那么我们就有必要将各自了解到的真相全都坦白。 不可以有任何保留。 毕竟按照你的说法,只要将五瘟神打倒,整个平溪的病疫都会散去。 我不会去管平溪王的死活。 但若是没有了他,又没有炼制医治病疫的丹药的灵器,打倒五瘟神已经是我们目前的首要目标。 所以你都知道一些什么? 虽说平溪王将你的身份一直隐瞒下来。 但身为郡公主的你,对于五瘟神的信息肯定是知道得比我们要多的吧?” 姬轩平静地看着少女。 只是这狭窄的房间内,气氛开始变得僵硬。 “平溪王当初没有把话说全。 他的记忆里有一部分是彻底空白的。 我不知道他要隐藏什么,只是失去了那块记忆之后,我现在所做的一切很可能都会变成无用功。 甚至最后莫要说什么解决这里的问题。 我也很可能失去一些东西。 若是真的到了那个时候……我会离开这里。” “……你窥视了父王的记忆?” “那不是重点。” “五瘟神的力量不应该出现在城中的。 有父王留下来的灵器镇压,五瘟神就算潜入了平溪城,也绝不可能在城中发挥出一点力量。 所以……昨天我本打算将那个叛徒抓住。 就算杀不死他,至少也要将他关起来。” 姬苌垂下头。 有些挫败地轻叹一声。 两只手摆在桌上,紧紧地攥在一起。 她现在看上去很紧张。 一如在王府内见到的那般,见到平溪王突然倒地垂死时的那一幕。 “但是你失败了。” “王府之内出了叛徒。” 这是显而易见的事情。 在自认为密不透风的王府之内,早已被人种下了背叛的种子。 而如今,正是其萌芽的时候。 “大人,我需要您的力量。 只要您能将平溪变成原来的样子,我什么都可以答应您。 还请你务必——” “那么,我希望这一回你说的是真话。” 姬轩打了个响指。 虚空中悬浮着的淡蓝色符文便开始迅速排列组合起来。 “你的失败并不是没有任何收获。 起码从这件事情上我知道了祂们之间的关系。 五瘟神与藏雪宗,双方是互为敌对,但对于外敌入侵祂们却会同仇敌忾地互相配合。 所以当我真正抛头露面的时候,祂们之间就已经达成了某种默契的约定。 「合作,将外敌彻底清除。」 祂们之间大抵是这么约定的吧。 但祂们之间的打算却也是出奇地一致。 便是将外敌甩给对方,由对方去着手解决。 至于其原因。 我现在还不是很清楚。 双方都拥有观山神韵境的后手。 而对我真正意义上做出试探的存在,目前为止也只有藏雪宗。 唔。 所以当你率先出手将埋藏在平溪城内的叛将抓到的时候,才会发生那种事情啊。 因为在你做出那件事情的时候,双方都会这么认为。 ‘你已经与我站在了同一战线,已经成为了双方的敌人。’ 我不知道你是怎么逃出来的。 毕竟我找不出任何的理由能让对方放过你。” 虽然少女什么话都没有说。 但姬轩心里已经有了些许猜测。 “不过这些我就不做追究了。 郡公主殿下,还请你将你所知道的一切都告诉我。 就算不是为了平溪王或平溪的百姓,就算是为了你自己也好。 我需要掌握你知道的所有信息。 比如说……五瘟神真正的由来。” “我可以告诉你。 但还请大人随我去一个地方。” “什么地方?” “五瘟神的神祠。” …… 「那么,就这么放了她吗?」 紫色的符文在虚空中流转。 化作一道模糊的人形。 犹如雷光一般,将这片狭窄的空间照映出些许轮廓。 「我很期待。 她能为我们带来什么样的结果呢? 诶呀,真是有意思呢。」 绿色的风,哼唱出了旋律。 在有如吟唱出一首歌谣的曼妙旋律声中,一团火焰自虚空中被点燃。 「他根本不足为惧。 我不知道你在害怕什么。 但他的力量已经得到证实,不过是‘区区神韵境的剑修’而已。」 黄色的光晕垂落。 语气中带着几分不懈和嘲弄。 「我已臻至完全。 这一回,绝不会出现像过去那般的变数。 我会夺回属于我的力量。 而那个人,就是夺回力量的第一步。 动手吧。 既然‘对方’又把他送了过来,那么便如对方所愿。」 白色的光。 将此地照得敞亮。 一如过去那般。 「我的国度中,不需要变数。」 啪的一声落下。 伛偻的老人合上了玉盒。 他浑浊的眼眸在下一瞬间,被无尽的黑色覆没。 …… “不愧是平溪王。 没想到居然还能留下这种后手。 就这么不愿意见一见我这个老朋友吗?” 他站在一片白色宛若实体的光幕近前。 光幕的另一边,正是一座华美的院落。 “唉,不过好歹是确定了你的状态啊。 老朋友。 放心,当年你交给我们的东西,你的志向,我们会帮你完成的。 在你重新醒来的时候,应该已经能看到新的平溪孕育而生了吧? 至于现在……你还不需要醒过来。” 旋即。 他扭头看向一旁的那道身影。 嘴角向上扬起一道轻微的弧度。 “怎么一脸不高兴的样子? 这不就是你期待的结果吗? 或者说…… 你后悔了?” “后悔? 现在后悔有什么意义吗?” “呵呵。 啊哈哈哈。 的确。 现在你再后悔有什么意义? 反正都到一步了。 你还指望有谁会原谅你吗?” 但见他戏谑地扬起头,看向对方。 手臂想着对方一点点张开。 “毕竟你一直都是那个自私自利的人啊。 在你的心里只有自己。 根本就没有爱过任何人。 所谓的‘情爱’不过是满足自我的借口——” “你还要继续自己的演说多久?” “诶呀,真是失礼了。 我希望你能理解。 毕竟在大计将成的时候,心中的喜悦总是有些难以遏制。 你难道不这么认为吗? 素白。” “别用那个名字叫我。” 他无奈地耸了耸肩。 将视线落在了南方。 “接下来,就看我的师弟什么时候能完成‘那件东西’了。” 这份欢愉并没有持续多久。 毕竟。 正如她所言的那样。 现在仅仅是距离成功一步之遥,直到最后一步,都不能有任何松懈。 “为了天下百姓。” …… 关于五瘟神的神祠。 在平溪王来到平溪之前,灵王朝刚刚重建的时候。 这种类似的神祠数量便开始逐渐减少。 生灵都拥有了修炼的途径。 褪去了蒙昧的认知,对天地自然的理解更为深刻,摈弃了无谓的所谓信仰。 因为知晓了其为虚幻,所以五瘟神的神祠在过去数量骤减。 五瘟神。 传说在这片地界中护佑一方的善神。 其为过去传说当中‘天庭’的正神,拥有掌管天下间瘟气的权能。 在被证实‘天庭’为不存在之物后,与之相关的一切传说便开始销声匿迹。 所谓神祠。 便是能够被五瘟神感知到信者存在的地方,其为一座一层的祠堂,中间摆放着神位与塑像。 塑像上有五种色彩的丝带交织,将单调的塑像点缀得有了几分生气。 “但是五瘟神的神祠这段时间里却多了起来。” 少女走在最前方。 轻声说道。 “因为这里的生灵需要心灵的寄托。 所以过去五瘟神的传说又开始兴盛起来。 建起了虚伪之身的神祠。 将五瘟神供奉起来。 每日每夜地祈求自己能够康复,能够活下去。 但我们并没有将关于五瘟神的真相告诉他们。” “毕竟自己每天祭拜的神正是一切的元凶这件事情,可不是那么容易能够被接受的。 而且…… 就算说出去了又能如何呢? 无非是心存希望地等死,和万念俱灰地等死这种区别罢了。”zwwx. 面对姬轩的嗤笑。 少女并没有反驳。 “不过既然是虚幻之物。 那现在所谓的五瘟神又是什么? 若是其确为五瘟神,那么是否又表示过去的天庭其实是真实存在过的?” 少女只是摇头。 并没有多说一个字。 又过了片刻,当两人终于站在一处简陋的小屋门口的时候。 少女这才回转过身子。 “大人,我们到了。 这里就是五瘟神的神祠。 而里边供奉着的那尊塑像,就是五瘟神。” 她看见了姬轩脸上的震惊以及困惑。 那是合乎情理的表情,一如当初她知晓了真相那般。 “我不知道天庭是否是真实存在过的。 但起码五瘟神……应该不是虚幻的东西。 在久远的过去,应当的确存在过一位被称作‘五瘟神’的神灵。 但是大人。 父王来自燕宁。 而我虽说是平溪出身,但从未认真了解过平溪。 五瘟神对于我们来说并不是什么值得去敬畏的东西。 可是对他们。 对生活在平溪的生灵、平溪的百姓来说。 五瘟神的意义是不同的。 哪怕神祠被毁。 哪怕传说渐渐失传。 可信仰是植根于人心深处的,更加捉摸不透的东西。” 姬轩看清楚了。 那座摆放在简陋神祠内的塑像。 那是一个穿着斑斓长袍的长着国字脸的中年男人的面庞。 那个男人。 赫然与当年在河中发现的尸体相貌如出一辙! “当年被我们逼到绝境的五瘟神显露出了人形。 然后。 平溪出身的副将……背叛了。” 平静的声音中尽管透着冰冷。 但其中却没有透露出任何悲伤或痛苦的情绪。 少女所做的,就像是在简单地陈述一件稀松平常的往事。 “所以大人。 我们接下来该怎么做呢?”君子非玉的这妖女好生放肆