五日之后。 流云宗。 一处幽静的小院。 这里生机盎然,有水,有鱼,有青色的菜叶。 “嘎嘎!” 一群鸭子路过,扑通跃入水面。 鸭群旁,岸边。 几只五颜六色的小鸡四处走动,它们正啄食虫子。 微风吹过,轻抚一株株青色菜叶。 彩蝶便在其中翩翩起舞,隐隐还可听到蜜蜂混在其间的声音。 这是一派田园风情。 只看这些,绝对不会有人想到,是在道门流云宗内。 孟先生提着木桶,木质的水瓢在水面晃动,发出咚咚的响声。 他舀出一瓢水,缓缓洒向菜叶,如此反复。 今日,他没有穿长衫儒袍,而是穿着粗布衣裳。 他看起来很老,却精神矍铄。 他看起来很瘦,却身姿挺拔。 若是被常人看到,哪里会认为这是一方大儒? 只是寻常乡野的农夫罢了。 孟先生额头微微冒出汗水。 他浇得很认真,还会翻开青叶查探,以防没有淋浇均匀。 这就是三皇子苦苦找寻的孟先生,一个口口声声闭关清修,谁人也不想见的老先生。 “既然来了,为何不愿现身?” 孟先生开口,他并没有看向院门,反而还是提着水桶,认真的给青叶浇水。 “小王,拜见孟大儒。” 未见其人先闻其声,小院门前空荡,只有春风穿过。 很快,锦衣少年抬脚进入院内,其他的仆从则站在更远处,安心等待。 三皇子进入小院,朝着大儒孟先生躬身一拜,恭敬至极。 “逍遥王朝,三皇子?” 孟先生直接开口,头也没抬,似乎很不情愿。 “正是小王。” 三皇子毕恭毕敬,不敢有丝毫怠慢。 他的目的是请大儒出山,而不是挑战这位其貌不扬的孟先生。 三皇子余光打量孟先生,他能看出,孟先生真的很老了。 他满面皱纹,皮肤发黑,哪里有儒门的影子。 三皇子犹豫,隐隐觉得孟先生名不副实。 他本想开口求证,最终打消了这个念头。 闭口,伺机而动,才能做大事。 “此地乃清修之地,三皇子乃王朝贵族,亲临清修之地,恐怕不是为了修行吧。” 孟先生依旧没有抬头,在三皇子看来很是失礼。 他心中有火,纵然再憋屈,也不敢在大儒身前造次。 大儒有多强,他不知道,但听闻说,儒门的大儒在其气运之地,就鲜有败绩。 “小王有心来求孟先生出山。” “哦?难道逍遥王朝,没有儒生出仕?” 孟先生问道。 儒生出仕,乃是绝大多数儒生绕不开的道路。 这是儒门的修行体系所决定的。 儒门先有开窍、修身,锤炼文胆之后,方可言之有理,让人信服。 七品仁者境,更是让儒生体悟道德与仁义之礼,令儒生的道心更加坚定。 六品儒生之后,便可海纳百川,习得其他绝学,以笔为攻,可制敌。 五品德行境,儒门更是可以约束其他人的言行,可以“君子之德”约束他人。 此境界可言出法随,初步扭曲规则,但要承受反噬之果。 再往上便是四品君子境,这是凝练浩然正气的关键,可谓百邪不侵。 君子境的儒生随意言出法随,因其可以浩然正气抵消反噬。 三品立命境,许多儒门便开始修正其身,寻找人生目标。 为了能够早日凝练足够的气运,所以多数儒门会尽早出仕。 出仕则可为天下先,可凝练足够的气运。 以此,有利于从二品大儒境突破至一品儒首境。 所以,儒门出仕,是必经之路。 这也是三皇子请孟先生出山的信心。 孟先生在二品大儒境停滞很久,若是他想突破至一品儒首境,出仕是他的不二之选。 逍遥王朝实力强悍,不可能没有出仕的儒生。 只不过,那儒生不是三皇子一脉,不利于三皇子大计。 三皇子听闻孟先生问询,不敢丝毫隐瞒,在儒生面前也没有办法隐瞒。 “回孟先生,逍遥王朝有儒生出仕,名为博雅,只是……” “但说无妨,那博雅是老头子的门生,没什么骂不得!” 三皇子闻言刚要开口,却不得不思索再三。 孟先生此话随意,看似让三皇子但说无妨,其实他早就看出了三皇子的意图。 所以,孟先生才会说,博雅是他的门生。 那句骂不得更是不能相信,全天下都知晓儒门护短,孟先生自然也不例外。 三皇子沉思片刻,才缓缓开口,恭敬的说道:“博雅先生,他与父王之间,似有向左迹象……” “博雅先生?博雅那个死脑筋也成了先生。” 孟先生“嗤之以鼻”,听得三皇子神色紧张,不知孟先生何意。 “那博雅主张以生养息,只怕不合逍遥王朝的国策吧。” 三皇子闻言后大汗淋淋,慌忙躬身。 孟先生虽未出仕,但绝对可以洞察人心。 他只是随口一说,便将三皇子的行径定义为“偷鸡摸狗”,不敢光明正大行事。 这种行径,对儒门来说,是大忌。 三皇子心头被揪着,儒生本就善辩,更何况这位是大儒境的先生。 见三皇子没有回复,孟先生已然心知肚明。 他平静问道:“三皇子此番前来,究竟是为了什么?” “为天下!” 三皇子郑重其事说道。 谁知,孟先生听完,淡然一笑,道:“那博雅难道不是治世之才么?” 三皇子怔住,当年父王请博雅出仕,确实说过他是治世之才。 但现在,三皇子很痛苦。 说不是? 相当于背后骂博雅,随后再给孟先生一巴掌。 说是? 那请孟先生便没了理由。 三皇子麻了! 三皇子痛苦! 他憋屈! “回去吧,等想明白了再来。” 这是逐客令,三皇子抬头,哪里还有孟先生的身影。 院中只有“鸡同鸭讲”,只有绿油油的菜叶。 还有那水瓢,在半桶水上起伏不定。 院外。 刘公公等人毕恭毕敬的站在远处。 他们见三皇子黯然走出小院,心知此番谈论或以失败告终。 “三殿下,这儒门出仕,还是要多耗费些心思。想当年呐,逍遥王去请博雅先生时,可是连门都未能进去。” “以老奴之见呐,三殿下比当时,有过之而无不及呢!” 锦衣少年听闻,面露鹰目:“哼,逍遥王,逍遥王。难道只有他逍遥王才请的出儒生?”