虽然只是一道意志，但是此刻的鄢人狂感觉自己激动得在发抖。

这段历史中讳莫如深的含义，在他的抽丝剥茧下，终于找到了那关键的线头。

“我知道了，我知道他们之间的区别了。

深空涤**者，深空注视者。

那些可以取代人体器官的青铜器，传承自深空涤**者。

这个肉块，也就是他们口中的胎，则是来自深空注视者。

无论是深空涤**者还是深空注视者，都拥有着难以形容的恐怖力量。

深空涤**者让星启者拥有了更强大的源星之力。

深空注视者则可以在无形中影响人的心神，甚至直接将人族污染成荒生。

而如果将它们两者的力量结合，那将会——出现两个极端。”

鄢人狂的呼吸越发急促。

不仅是因为自己发现了历史的真相而激动，还有当历史长河压迫至自己面前时，心底感受到的那股恐怖威压。

在厚重的历史面前，任何人都渺小得如同一粒沙。

鄢人狂也不例外。

但是即便这样，他还是努力挺直腰杆，让自己直视这扇缓缓打开的真相之门。

“以金冠男子为首的那一派星启者，他们已经完成了第一步，也就是将深空涤**者的力量加持到星启者的身上。

他们将胎挖掘出来，是想要尝试将深空涤**者和深空注视者的力量所结合，然后用这股结合后更为强大的力量，去对抗深空。

而以畀为首的这些崇拜巫霄罗的星启者，他们的目的则是和金冠男子他们相反。

他们认为人族有罪，是这个世界污秽的源头，所以他们将这两股力量结合起来的目的，不是对抗深空，而是召唤巫霄罗，依靠着巫霄罗来毁灭世界！

巫霄罗自然不会是深空。

巫霄罗，是他们利用这两股力量，人为制造出来的人造深空！”

推测出这个结论的刹那，鄢人狂猛地感觉到一股撕裂般的剧痛。

这股剧痛，几乎要直接扯碎他的灵魂。

甚至在一段时间内，鄢人狂感觉自己都已经湮灭了。

而等他缓和过来的时候，发现眼前已经是满地的尸体。

血水呈现无比粘稠的状态，将整个寨子都填充满满。

此时还在鄢人狂面前站着的，只剩下全身是血的畀。

鄢人狂再朝周围望去。

十六个青铜棺椁，此刻全都歪歪斜斜被悬吊半空。

棺椁表面流淌的血水，表明其中的星启者都已经被畀宰杀。

缠绕住鄢人狂的青铜触手，再打量抽取了他的鲜血之后，并没有呈现预想中的红色，而是被触手表面泛着淡淡白光的符纹覆盖。

这种光芒，竟然给人一种柔和的感觉。

在鄢人狂的斜上方，那硕大的青铜眼球，此时也像是活过来了一般，瞳孔不时收缩成线，透出一股看穿虚无，洞悉古今的感觉。

咔哒！

鄢人狂的身后，传来沉重的脚步声。

他视线向后挪去，顿时看到畀透着无比的疲惫，踩着血泊，缓缓走到青铜眼球的下方。

按照道理来讲，星启者在晋升天阶之后，身体素质会大幅提升，远远不是普通人可以比拟。

宰杀十六个被禁锢的星启者，对畀来讲应该是不费吹灰之力的事情。

但是此时站在鄢人狂面前的畀，却让他感觉这个人好似油尽灯枯，生命之火随时都会熄灭。

畀缓缓抬起头，看向上方的青铜眼球。

青铜眼球的瞳孔也在此刻应景地收缩起来，如同日光下的猫眼，注视着下方的畀。

畀是在场唯一情绪没有受到影响的人。

又或者说，他是在场情绪受到最大影响的人。

凝视着青铜眼球片刻，畀扬了扬嘴角，然后缓缓单膝跪了下去。

看着这一幕，鄢人狂知道，这一场召唤巫霄罗的血腥仪式，即将到达尾声。

至于召唤的结果，历史早就给出了真相。

那必然是失败的。

如果这一次召唤要是成功了的话，那就没有人族和潮汐之民的决战，也没有鄢人狂所在的纪元了。

所以此时鄢人狂此时更加好奇的是，这一次巫霄罗召唤仪式失败的原因是什么。

鄢人狂全神贯注看着畀。

他见到畀口中喃喃，似诉似唱。

随着一个个晦涩难懂的音节从畀的口中发出，青铜眼球身上的那一条条触手，竟然扭动了起来，并且伴随着一种奇妙的韵律，看上去就像是在翩翩起舞。

月色、青铜、起舞，这个场景，透着一种无比妖异阴森的美感。

于此同时，触手表面的光芒也逐渐明亮。

但是在光芒亮到极致的刹那，突然就如同泄洪一般，急速黯淡下去。

几乎是一个呼吸的功夫，触手上那些符纹的光芒，就从亮如白昼变得好似天空刚刚泛出白色的微光，晦暗却又叫人无法忽视它的存在。

这黯淡的光芒，让鄢人狂的心脏怦怦狂跳起来。

熟悉的画面，熟悉的气息。

那一种近似癫狂的压迫，正在快速汇聚。

特别是青铜眼球的瞳孔，此时像是陷入了一种混乱，在一条线和扩散之间来回挣扎，与此同时，还可以感觉到一种无比浩瀚的气息，从青铜眼球里缓缓渗出。

天地之间的气流，都变得缓慢。

头顶明净一般的月亮，也在以肉眼可见的速度变得低沉，甚至一眼望过去，都可以看到上面的火山和凹陷。

这个场景，比鄢人狂当时见到人族的句芒之舟还要来得震撼。

即便此时只是一股意志存在于幻境中，他依旧感觉到自己的灵魂在战栗，在颤抖。

相比之下，畀此刻的状态，要比鄢人狂还要夸张。

他半张脸在笑，半张脸在哭，五官都已经扭曲得不成模样。

畀就仰着这张脸庞，抬头面对着比自己庞大的眼球，缓缓抬起手中青铜长刀，将锋锐的刀刃压在自己的脖子上。

“真神即将降临，世界即将净化，纪元由此重启。

吾以真神卑微的仆人之躯，为真神的降临铺上最后一层台阶。

愿真神，执以永恒的光芒，清洗这世界所存在的一切罪恶。”

话音落下，畀猛然用力。

咔嚓！

他的脖子顿时就被割开。