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我没有主动去找那个家伙报仇，因为我知道，要不了多久，他自己就会亲自送上门来。
就和我预想的一样，在我母亲下葬后的当晚，他又一次喝得醉醺醺地来了。
他有多着急呢，急得甚至来不及让下人把我带去他的房间。
他喝了酒之后，直接就闯到奴隶的住所，想要像对待我母亲那样对待我。
要知道，在贵族的眼里，我们奴隶所住的地方，甚至都不配叫猪圈！
他们养猪的猪圈，都要比我们奴隶住的地方宽敞和干净。
那一天，这个禽兽还带了鞭子。
我想他是打算如果我不听话的话，就狠狠抽打我。”
筑空看一眼鄢人狂，见对方听得专注，于是继续道：“那天其实我很期待，因为我做好了决定，我杀了他，为母亲报了仇，然后就会离开这里。
至于以后会怎么样，我根本没有考虑过。
因为哪怕再糟糕，还能比烂死在这里当奴隶更糟糕的吗？
留在这里，我甚至就连哀求对方不要对我施暴的资格都没有。
那天晚上，这个家伙喝得醉醺醺，闯进了我家。
他不知道，其实我早就做好了准备。
我在他来之前，就把我母亲此生唯一的配饰，一个铜手镯给掰直，研磨成了一把小刀。
在他要对我动手的时候，我假装害怕躲闪。
我越害怕，他就越兴奋。
然后就在他要扑到我身上的刹那，我施展阴影转移，出现在他身后。”
筑空这时候笑了笑：“现在想想，那个时候他扑了个空，估计还以为是自己喝醉看错了，所以才没有扑到我。
不过可惜，当时他没有机会去思考和再扑向我第二次。
因为我转移到他的身侧，将那一把我亲手研磨的小刀，狠狠刺进了他的脖子。
那是我第一次杀人。
但是我心中一点都不害怕，因为这个人害死了我的母亲，还想再来害我。
我至今都忘不了他被我刺中后，脸上那惊愕的神色。
他那个时候第一时间想到的，不是自己就要死了，而是……一个奴隶怎么可能想着反抗他？
更何况，这还是一个幽影族的小女孩。
不过无论他怎么想，他还是死了。
毕竟嘛，脖子都被扎透了。
杀了他之后，我是大摇大摆离开的。”
筑空笑了笑，道：“鄢人狂，你是不是以为我杀了那个禽兽之后，会吓得惊慌失措逃走？”
鄢人狂老老实实点头：“嗯，是的。”
他的确就是这么想的。
但筑空却是笑着摇头：“其实我没有，我是毫不掩饰离开的。因为那个禽兽的到来，所有的奴隶都被吓得躲在屋子里，生怕自己会引火烧身。
所以根本没有人知道，我已经杀了那个禽兽，而且就在他们的眼皮子下面走了出去。
离开那个家族之后，我就开始过上了流浪的生活。
雍国我是待不下去了，于是我索性就离开了雍国，去周围的国家寻找活下去的机会。
那段日子经常一整天都找不到一点吃的，但是我却过得相当自由。
我再也不用担心受怕，也没有人族会用那种看猎物一样的目光看着我。
不过为了避免麻烦，我流浪到徐国，又从徐国流浪到邺国。
在邺国的时候，我遇到了一个和我年龄相仿，经历也相仿的同族。
那一年，我十七岁。”
筑空再次看向鄢人狂：“是不是觉得很美好？在流浪的时候，遇到了一个觉得自己可以托付一生的人？”
“不那么美好。”鄢人狂说道，“你的神态，你的语气，说明了这段经历并不快乐。”
“呵呵。”筑空笑了笑，“其实一开始也还行，两个流浪的幽影族，因为同样的身份，因为相似的经历，于是倚靠在了一起。
那个时候，我曾经认真想过和他结合，组建一个家庭。
哪怕是在荒凉的地方生活，但是身边是自己爱的人，也不用担心贵族对自己的侵扰。
这样的生活，其实对我来说已经足够了。
但是后来，你知道发生了什么吗？”
“他出卖了你。”鄢人狂说道。
筑空有些诧异地睁大眼睛：“你怎么知道的？”
“我胡乱猜的。”
“哦，那可真没趣。”
“不过我有兴趣听下去。”
“好的，谢谢。”筑空整理了一下思绪，继续道，“后来有一天，我想着给他一个惊喜，结果就在我们隐居的那个小村子的村尾，我发现他和一个人族男子商量着什么，鬼鬼祟祟的。
他和我不一样，虽然身为幽影族，他的资质是偏低下的，而我因为拥有阴影瞬移的能力嘛，看他们那生怕被别人发现的样子，好奇心的驱使下，我就来到一个角落，偷听他们的谈话。
结果谈话的内容，让我当时从头凉到了脚底。
他想要把我卖给那个人族男子。
而对方给出的价格，仅仅是一口袋粟米。
哈，我筑空，之后的亘衣教执令，整个九畿文明发展的观察者和守护者，就只价值一袋粟米。
我当时虽然生气归生气，但是心里也自我安慰，毕竟是奴隶出生，粟米就粟米吧，至少还价值一袋粟米呢。
但让我不能接受的是，那个人族给了他一包迷药，让他悄悄倒入我当天喝的水中。
因为这个人族有一个癖好，他喜欢对方伴侣在场的情况下，玩弄对方。
他竟然答应了下来，并且担心我会反抗，还要给我下药！”
“禽兽。”鄢人狂皱起了眉头。
筑空摇摇头：“是禽兽不如。”
“那这两个人呢？”
“我当然不会让他们好过，因为是他们先要侵犯的我。
所以那天，我有一次杀了人。
而且还一次杀了两个人。
他在临死前，还想祈求我的原谅，而我都没有多看他一眼。
因为他根本不知道，在那之前，我对他是彻彻底底的真心。
而过去的我，也在那个时候彻底死去了。”
筑空往后坐了坐，伸直自己纤细笔直的小腿，让自己的后背靠在岩石上，这样子可以坐得舒服一些。
“这件事对我的影响还是很大的，首先的影响，就是我的外形。”