四大名捕斗天王

28(1 / 1)

那人仿佛满脸都插满了竹筷,而额上却似嵌了个大咸蛋。

龙舌兰跟着蹄声走:蹄声走到东就跟到东,蹄声走到西便跟到西。

林子里的树,愈来愈密,连这股甚为熟稳地形的马队,也明显的愈走愈慢,因为路的确是越来越不好走了。

树愈密,马匹愈是不易纵控,反而龙舌兰可以大展轻功。

不过,策骑而驰,累的是马,施展轻身功夫,疲的是人。

马队是缓下来了,龙舌兰是越迫越近了,可是她的心情,却是越来越忿懑。

因为她掠过之处,发现了这彪人马的残酷和破坏之力:凡马队过处,不管有什么生物经过(哪怕是极微小、无伤害性的),马队上的人一律都不放过,一概都加以斩杀。

几只小松鼠,只因刚好经过,便死于箭下。

一只穿山甲给活生生踩死。

两只箭猪给长矛贯过,一只野猪给人搠了一刀,倒在血泊中,还在抽搐中,一时竟未死绝。

甚至密林上还有几窝鸟,给经过的“兽兵”以长枪捣毁——及不着的,就用箭矢或暗器打在鸟窝上,一只母鸟死在窝边,一只公鸟浑身是血,倒在树下奄奄一息,一窝雏鸟,仍在树上窝中,嗷嗷哀鸣。

——这些动物都原与人无伤,心何其忍。

还有一头糜鹿,大概乍听马队卷至,好奇的自林中探出头来窥探吧?竟遭人一刀斫去了头。

那一刀风快。

那麋鹿没有了头,却未断气,血仍在断颈处不住的喷涌出来,它的脚仍在搐动着,而它的头仍在不远处望着自己的身子,眼中竟流露出一种凄凉的神色来。

龙舌兰仿佛还可以听到出刀的人那张狂得意的笑声。

他出刀斩杀这头麋鹿,不是为了要吃它的肉,夺它的角,或有任何目的。

他杀鹿纯粹是为了即兴取乐。

——对这些人而言,夺取任何生命竟都能使他们高兴、快活。

龙舌兰为此不禁气白了脸。

她甩出了她的箭。

小箭是从“义薄云天”客栈老板娘于情那儿提供给她的,虽然那不比她成名小矢来得趁手,但细小锐利,又便于收藏,在行动之际,有极大的方便。

她的箭准确地杀死仍未断气的鹿和鸟。

她下杀手是因为不忍心。

不忍心,但是动气。

她决意要好好教训这干“兽兵”。

就在她动念这么想的时候,马队忽然在森林深处遽然停了下来。

马希聿聿的在嘶鸣,像在上缰喂饲。

龙舌兰细聆,发现马上的人已翻身落地,聚于一处。

——看来,他们已到了一个“目的地”,正在聚合商议。

龙舌兰立即提高警惕,小心翼翼地潜向这近六十名马队聚集之处。

她进行得很小心。

她自度不致让人发现。

因为她毕竟是“京华第一紫衣女神捕”,她也非常明白一旦遭人发现的后果。

若凭她一人,对付六十几名马贼兽兵,的确不是件单凭勇气胆色就可以承担得来的事。

何况,擒贼擒王,她的目标志在抓“贼头匪首”,而不必作多余无谓混战。

所以她的行动就愈发小心。

她一面环顾四面八方一动一静,一面小心谨慎、步步为营的迫近潜进马队止歇的地方,离得愈近,她就越发小心。

逐渐,在这郁森的密林里,离得愈近,她就愈看见。

光。

愈来愈光。

越来越亮。

——大森林里,怎会有如此耀眼的天光!?

有。

因为那儿方圆十几亩地,全给斫划一空,空出了一大块地方。

而且,那儿也不止六十几人和骑。

龙舌兰潜近去的时候已发现:那儿本来就有百来人,加上这六十几人,聚集成至少有两百人的阵容。

两百人,都是会家子。

至少,有四分之一的人,武功还相当高。

这五十名高手中,至少有三分之一的人还是极难对付的、黑道上的一流好手。

这些人都聚合在这里。

阵容鼎盛。

群魔乱舞。

如果龙舌兰够聪明,她就不该再深入虎穴。

因为她只有一个人。

而且她是个女子。

她应该知道适可为止。

这干人全是如狼似虎的流匪、强盗。

她现在已发现这干“兽兵”暂时的巢穴。

她大可以先回“义薄云吞”,会集孙青霞和其他人手,再图一举歼灭这干受蔡京、朱励、王黼等利用无所不为、无恶不作的盗寇。

可是龙舌兰并没有及时离开。

她不走。

不退反进。

且愈走愈近。

因为她不怕。

她急于求功。

其中有四个使她不离、不去、不肯放弃的原因:一,她好不容易才跟踪到了这所在,没有重大发现(例如“东方蜘蛛”或“洞房之珠”的行踪),她还真不愿空手而返。

二,她好奇——他们不是一向都在“长气河”、“灵壁”那一带活动的吗?怎么全都调集到了“大森林”来了?是发生了什么重大的事?还是他们另有企图?她都想知道个究竟。

三,她自恃艺高人胆大,只要小心一些,不让人发现,应该可以自保——这干马贼只怕做梦都没想到有人会跟在他们的后头;何况,她想做出些“成绩”,好让那“yin贼”刮目相看。

四,她发现她自己居然、竟然、懵然的不懂得如何走出这“大森林”,回到“义薄云吞”去。

这可糟透了。

她认路功夫一向不如何。

既然如此,也既来之,则安之,她把心一横。

——本姑娘与其迷失在“大森林”里,不如就跟这帮子流匪消遣消遣,抓得个正点子,或杀几个狠角色,立立威、树树风头也好。

她心雄。

但不见得会不心怯。

可是她也没退路了。

她只有拼。

——就当是一个噩梦,她只好去冒一冒险。

(合当本姑娘我在这山林野地,扬名立万,威震流匪,力压群寇。)有梦,是冒险的。

因为梦是不能控制的,谁也不知道它的发展,它的结局。

但若完全没有梦,那人生就没有激情,没有Lang漫,那就太乏味了。

有梦就有理想,为理想而冒险,那是值得的。

但梦想也往往不切实际的。

光是梦中的冒险,那也无伤大雅,至多那只不过是一场噩梦。

在真实里冒险可就可怕多了,代价也大多了。

尤其在这样的荒野、森林中,这么多与禽兽无异的贼匪,只这么一个美丽大胆的女子,在这般极度情境里,也更险到了极处。

可是龙舌兰已别无选择。

她决定冒这个险。

梦冒险。

——行动呢?

因为美丽已是一种危险,所以美丽少女的行动,就更加充满惊和险。

龙舌兰偷偷的潜了过去,换了六七种身法,她的轻身功夫极好,当她施展这些身法的时候,比一只蝴蝶飞入场中所造成的惊动,只怕大不了多少,而且连她在施展这轻功的过程里,她自己都为自己的轻、灵、巧、妙而拍案叫绝、叹为观止。

她已潜近那给人乱拆乱伐所腾出来的一大片空地。

那儿断柯处处,东倒西歪、横七竖八的断枝余桩,只剩下十几棵结有不同果实颜色鲜艳的高大树木,但不管断树余木,都正好可以让她不着痕迹地掩饰行藏。

她顺利而缓慢的接近空地上的那一座临时建造的眺望台。

眺望台之后,有三间草织竹编的屋子——编织得都端的是十分粗糙简陋,但都搭得十分宽敞,精密的却是外面的守卫:三间高架房子,相隔大约有十余丈远,底层各用树梁托起离地,但三房前后左右,至少各有十名守卫,拿兵执矛,严阵守在四角,如临大敌。

龙舌兰一看,发现对方用近三十人守在这三栋屋子四处,猜想个中必有要害,就特别留意了一下附近的情形,却又发觉一个有趣的现象:尽管这三间茅屋防卫森严,但仔细观察,大约有五六名霞帔凤巾,浓妆艳抹,长得都颇为标致的妇人女子,出入其间,却无人拦阻。

三间房子上都悬挂着一面旗子:中间那面是绘着一只黑色的大蜘蛛,狰狞人脸,张牙舞爪,望之生畏。

屋旁,还挂着一匹全无杂色的白马。

在首那间却是织绣着一只蚌,蚌中还嵌着粒莹莹欲滴的珍珠。

右边那间却是一面黑旗,反白似绣似绘的形成了个大蛛网的图形。

那六七名娘姨,多在蜘蛛旗和蚌珠旗的高架屋来回活动,对那反白绘绣蛛网的房子却全不涉足。

三间房子之前,有一平台,底层也由竹木交叠架起,龙舌兰看到那儿有两三张桌子、十几张椅子,在平台上,居然有些是她认得的人。

“刀笑剑哭”吴中奇“杀千刀”辛不老“独臂煞星”雷越鼓“马蚤娘子”吕碧嘉这四个人都曾攻打“义薄云吞”客栈,所以龙舌兰记得他们。

这四个人现在并在一道,都站着,都不敢坐下来。

坐下来的只有一个人。

一个女子。

那儿有两三张桌子、十几张椅子,那儿也有四名穷凶极恶“畜牲兵”的当家,却只有一个人敢坐,大家都只敢站着,垂着手,恭聆着她说话、训示。

这女子不但敢坐着,还一面喝茶,一面嗑瓜子,而且,她身后还有两个娘姨,一个为她摇扇,一个为她捶背。

那女子正背向龙舌兰而坐,所以龙舌兰看不清楚她的面目。

但从背部望过去,龙舌兰却生起了一种“奇特”的感觉,那就是。

她有的,我没有。

这感觉的确有些“奇特”。

——她是女的,对方也是女的,怎会对方有的,她会没有呢?

可是这种感觉渐近天性,完全是自然反应,而龙舌兰一向是凭感觉行事的人。

——她甚至一直都忿忿不平,一向都认为:为什么要当成功的捕头,非得要推理的精密头脑不可。

(只能凭理性吗?感觉就那么不重要么?人人都有推理头脑,但真正一流的办案人员,还是应该理智、感觉并施、双龙出海才能奏功的吧?)——情感、理智本来就是孪生兄弟,一剑双锋,少了一项,不管是推理用情,都总会有点缺憾吧?

不过,龙舌兰却不明白何以会生出:“她有的我却没有”的感觉来。

毕竟,她连对方的正面还没看到瞧着。

她只发现那四名一向如狼似虎的兽兵当家,对这女人毕恭毕敬,而且唯唯诺诺。

她很想听听他们对“那个女人”说什么。

她也很想知道“那个女人”对他们说的又是什么。

她决定要潜身过去听一听。

冒险也得要试一试。

冒险是她的梦想。

她出身于安逸之家,有权且有威名的父亲,为她担当一切,解决一切烦忧,她生下来就不愁一切。

所以她才要冒险。

冒险去抓强盗、捉恶匪、杀坏人。

冒险去帮人。

因为她不喜欢平凡。

不爱平静。

她爱冒险。

因为冒险Lang漫。

她爱冒险,她连她的爱也是一种冒险。

她用尽方法,接近那平台。

——如果这时候,有人在看着,而且看的人也是一名高手,那就会发现她的轻功有多高,而且用的轻身功夫,既多又杂,且精且深,其中竟包括了多种负有盛名而有些还失传绝迹多时的轻功提纵术:辰州死人提燕青十八翻梯云纵燕子三抄水风过群山步登萍渡水一苇过江腾云驾雾踏雪无痕花落无声飞流直落三千尺万古云霄一羽毛细胸巧云穿这些极基本的轻功,她却运用到出神入化的地步,而有些极罕为人知的轻功,她却能运用得十分娴熟。

她把这些轻功反复运用、交替使用,就在这黄昏近暮的时刻,再利用守卫交班更替的时际,她成功的“滚”入了平台底下,听上面的动静。

“……所以我们就先回来这儿,跟奶奶报告情势。”

“我们是到了‘一山树’那儿,兵分二路,一路由余三当家和程五当家带领,赶去‘大深林’走报叫天王;另一路便是由我们先赶来这儿,听候奶奶调度。”

“我们都得到过奶奶的指示:要我们一旦歼灭‘义薄云天’,即行回来参与这儿的重大行动——所以我们不敢滞留,马上回来听命。”

“‘义薄云天’那儿既然发现了孙青霞和龙舌兰,只怕强取不下,余老三认为应先把事情报告奶奶和叫天王,了却奶奶那大事后,再与查叫天的人马联结,再一起踩平‘用心良苦社’布在这儿的障碍——!”

这四人都抢着说话。

但不乱。

仿佛,他们抢着说话,只是要争着表现给人看;他们不敢打断对方的话,甚至只好互为补充,也似为了要让听的人高兴。

听的人好像不大高兴。

她冷哼。

“好,好,好……”

她讲了三个“好”字之后,语音突然一变,语气也转得十分凌厉:“你们明明是取‘义薄云天’失败,现在却借遇着姓孙的yin魔和姓龙的魔爪子,转向我报功来了,这还罢了,你们其实是不敢樱孙yin魔和龙狗腿子之威,却一面趁势向叫天王邀功,一面拿姑奶奶我先前的指令当挡箭牌,回来集合候令、参与重大行动就成了你们兵败退返的最大盾牌了。”

她的语音虽然凌厉,但并不太响。

甚至是故意压低了语音在说话。

——显然,说话的人极不欲她说的话会传出去。

可是,龙舌兰听了她的声音,还是吃了一惊。

还大为意外。

主要的是因为。

这语音沙嘎难听。

——就像粗鲁男人说话一样,又粗,又破,还带点沙哑,难道这就是向以“蛇蝎美人”称著的“洞房之蛛”:九嫁夫人,目前还是“流氓军”当红带头人物房子珠的嗓子吗。

龙舌兰未免有些惊疑不定。

她像壁虎一样,吸在平台底层的木板下面,从板隙往上望去,只看到房子珠的一双脚,而台面刚好遮挡住她的下巴。

那也就是说,她仍看不到房子珠的脸,只发现近在眼前的一双脚,竟意外的大:简直是八寸金莲。

——恐怕还不止八寸:原来房子珠还是个“大脚婆子”。

就在龙舌兰惊疑之际,房子珠的语气已在转变。

“不过,你们还是回来得好,回来得恰是时候,你们既然在攻打‘义薄云天’吃了亏,想要我姑奶奶不责罚你们,就只有在这个行动上立功了——要不然,姑奶奶我顶多是另起炉灶,退离义军,你们呢?惹着了那老结网的怪物,可死无葬身之地!可不是吗?还关在‘黑房’里的‘出室子弟’,还有‘感情用事帮’、‘老字号’的俘虏,就是你们的好榜样!”。

龙舌兰虽然听不到辛不老、吕碧嘉、雷越鼓、吴中奇的应声,但却深明的感受到。

怕。

雷、吴、吕、李四人都在怕。

他们都恐惧。

说来令人难以置信:这如狼似虎的“流氓军”中四名心狠手辣的四名当家,居然会对这么一个粗声粗气的女人,那么的害怕,那么的恐惧。

但听房子珠的说法,他们像正在进行一项计划,一个密谋,而且还是一个影响很大,效果惊人的行动。

——那是个什么行动呢?

说到这里,房子珠的语气又变了。

已变得愈来愈明显,愈来愈温和了:“我不怪你们。你们回来得及时,待会儿行动得手,还重重有赏呢!丢!你们都知道我跟叫天王的关系,姑奶奶我迟早都会回到中原武林、江南绿林共争天下,叫天王就是我的靠山后盾,上有皇亲国戚,下有江湖豪杰,谁敢招惹?——这儿的义军,少不免都会交给你们的了。你们待会儿所出的力,就是为你们日后美好前程铺路;你们要拼的命,便是为你们的身家性命拼命——你们好自为之吧。”

一听到房子珠语调转温和,显然的,那四名当家都放了心。

仿佛还很高兴。

可是龙舌兰虽然人在台下,看到的先是房子的背影、后是房子珠的大脚丫子,听到的也是房子珠粗哑的男人婆声,但她还是觉得:——对方有的她没有。

何以会有这种感觉呢?

她也不明白。

既然房子珠是她和白拈银及四大名捕手上要犯名单中,排行三名之内的人物,而且听来房子珠正要进行一件秘密大勾当,看来也绝非好事,她不禁有突施暗袭,先把这房子珠一举击杀或生擒活抓了再说的想法。

至少,她有这个冲动。

但她又举棋不定。

因为这是敌方阵营。

对方人多。

她就算一击得手,是否能杀出重围,的确困难重重。

何况,她又对房子珠正要进行的阴谋勾当,又十分好奇:——到底,那是什么行动呢?

此际,房子珠就在她伸手可及之处,若突施暗算,成功的机会是很不小的。

可是,就算能得手,又如何应付其他的人呢?

——毕竟,她只有一个人。

只是一个人。

如果放过了这个机会,以后还有没有更好的机会呢?

对房子珠这种狡狯的女人,要再逮着这种机会,是绝不容易的。

就在那么一阵犹疑间,就听房子珠又在说话了。

“至于余老三、程老五先去走报叫天王,姑奶奶我也绝对可以谅解的。查天王本来跟我姑奶奶是一伙的,本就不分彼此,通知马龙那帮人去收拾孙龙言于这于麻烦人物,借刀杀人,省时省力,最好不过。”

她说着,已站了起来,踱了几步,已离开了龙舌兰可以出手即及的范围了,她还说着话安抚大家。

“我常常提醒自己:记得要对部下好。姑奶奶可不似老蜘蛛,他是个少记恩义多记仇的人。你们跟着他,可都不会有好日子过——今天咱们这个行动,就是要免除这个后患,姑奶奶我都是为你们好。”

她这句话一出,登时称颂道是之声不绝于耳。

阿谀迎之举不绝于目。

龙舌兰看不过眼。

也听不过耳。

她巴不得现在就出手挫一挫这房子珠的锐气,哪怕是吓一吓她也好。

她虽然还没真的看到她,但已“看”她不顺眼。

可惜这时房子珠已在有意无意之间,转移了她原来的位置。

——如果现在龙舌兰要下手,首先得要经过那雷、吴、辛、吕四名当家的阻碍,而且,就算房子珠正确的位置,只怕也认不准,不好认,因为那儿还有两名正替她捶骨揉背的娘姨之干扰。

——既然最好的时机已失,她只好等。

她只能忍。

忍耐的过程里,她仍手脚如“吸盘”一样,牢牢地“吸”住那平台木板的底层,还看到一只花斑斑的大蜥蜴,爬过她手心吸住的地方。还停了下来,向她吐了吐舌头。

舌长。

而尖。

前端还分了岔。

奇的是,像龙舌兰这么一位怕虫的姑娘,居然没有惊叫,也完全不震动。

她也看着那只大晰蜴,仿佛一对“密友”在交谈。

她怕虫,却不怕晰蜴。

这时候,龙舌兰也观察到外面的情况。

这儿“驻扎”的,起码有上百人,加上刚会合上的六十余骑,总共大约有近二百人,恐怕,“流氓军”真的已把“大本营”移师过“大森林”这儿来了。

——房子珠既然在这里,詹奏文还会远吗?

——既然辛、雷、吕、吴这四名当家来了这儿报讯,那程、余二名当家自然就去叫天王那儿报功。

——听他们所说的情形,叫天王是在“大深林”那一带,那么说,孙青霞敢情是跟踪程巢皮和余华月直入“大深林”了。

——叫天王正欲得孙青霞而甘心,那孙yin魔这一去,岂不是自投罗网?

奇怪的是,自己怎么竟有些为那该死的yin魔担心起来了。

她只好安慰自己,为自己开解:她之所以在这时候会想起他,那是因为这情势若有他在,两人联手,要捉拿或活杀房子珠,就大可以放手干了,用不着那么多顾忌。

——毕竟,她只一个人,要面对那么多如狼似虎、杀人不眨眼的盗匪,难免有点心悚。

她盘算寻忖到这时际,那四名当家的谀词也说到差不多了,只听房子珠说了一句:“那么,咱们就依约进行‘吸笋’计划——你们之间,哪一个行动稍有错失,只怕还真不如现在就自杀在这儿好了。”

只听那雷、吴、吕、辛四名当家都惶恐不已地保证矢誓:“一定不会有失误的,怎会呢!”

“姑奶奶的吩咐,我们不敢或忘!”

“今儿老蜘蛛是死定了!今后,我们就只听姑奶奶的,只追随姑奶奶的,今晚就做出好戏给老蜘蛛那一帮人瞧瞧!”

“姑奶奶有命,咱莫不水里水里去,火里火里去,谁敢不从,我第一个要他的命!今晚的事,不可有失,我愿死尽忠心,以报姑奶奶识重之恩。”

房子珠似也听惯了这些奉迎的话,而且也爱听,只不过反应并不热烈,只淡淡地说:“老蜘蛛也不是好惹的。他那干老死党,总共约有三十来人,名单早交你们了,动手时,得一网打尽,一个不剩才免后患。”

四大当家都齐声应道:“是!”

龙舌兰这时才忽有警觉。

他们的行动,似要对付的是“老蜘蛛”,而且在他们这一伙人里面,有很大的势力,且极难对付,这样分析下来,莫不是他们要做掉的竟是。

“东方蜘蛛”詹奏文!

——他们为什么要对付詹奏文?

房子珠为什么要除去“东方蜘蛛”?有詹奏文在,岂不是正好可以利用“流氓军”保住她的安全吗?

——难道“流氓军”内正在闹内哄?

就在此际,突然之间,房子珠长身而起,就像燕子一般,灵巧的飞翔到了险窄的檐梁之间,却依然保持了优美的风姿,也似蝙蝠一样,顺巧的滑翔到了狭隘的洞顶之上,却仍然保持的幽异的姿态。