沈初莞尔,“大蛇打七寸,同样的道理,打人也得打软肋,打到软肋上才会又疼又气。” 李安宁两手一拍,“我明白了,张永良出身侯府,衣食无忧,唯有心中恋慕谢清秋而不得。 小沈大人故意嘲笑他丑,然后又说他做什么清秋姑娘也看不上他,他自然就气得要死。” 沈初十分无辜,“我也不过说了几句实话。” 李安宁皱了皱鼻子,一本正经地点头,“嗯,和小沈大人相比,他确实是个丑八怪。” 两人没忍住,忍不住相视一笑。 沈初拱手,“今日李姑娘仗义出手,沈初感激不尽。” 李安宁摆摆手,一脸豪气,“路见不平,扬鞭相助,小事一桩。 何况我这三脚猫功夫,也没帮到什么忙,反倒还让小沈大人救我。” 她走到书架旁上下打量,“说来也是奇怪,这荣宝斋的书摆放得向来整齐有序,怎么会一下子全都跌落下来呢?” 沈初勾了勾唇,睁着眼说瞎话,“大概是老天爷都站在我们这边,看不惯张永良等人吧。” 李安宁眨了眨眼,“唔,一定是这样。” 沈初不动声色地岔开话题,“李姑娘也是来这里寻书的吗?不知可找到了?” 李安宁摆手,“嗐,我哪是看书的料,我爹让我来闻墨香的,说多闻闻墨香,说不定能文雅点。 不瞒你说,我觉得他是白日梦做多了,不说这个了,小沈大人来找什么书的?” 沈初忍俊不禁,“在下来找几本北戎语言的书。” “小沈大人想学北戎话?你可以找我啊。” 沈初一愣,“李姑娘会说北戎话?” 李安宁点头,“前几年我跟着我爹在凉州待了几年,我在家里待不住,就总爱往关外跑。 有时候就会遇到去北戎的商队或者在凉州住了多年的北戎人,就学会了北戎话。” 这可真是刚打瞌睡就送来了枕头。 沈初心中一喜,加上听到李安宁也在凉州住了几年,心中顿时生出几分亲切之情。 “如果李姑娘不嫌弃,那就麻烦姑娘了。” 李安宁转着鞭子,目光在沈初脸上转了几圈,笑嘻嘻的道:“不麻烦,不麻烦,走,我先陪小沈大人去挑书。” 两人有说有笑地转身去找书了。 重重书架后有一方隐蔽的楼梯,楼梯口站了一个身形高大,面容冷峻的男子,望着沈初离开的背影,眼底闪过一抹兴味。 “这个沈初就是今年的新科状元?” “是,如今在督察院做御史,近日正代陛下巡查京中各部,和六皇子走得很近。” 男子长眉微挑,“和裴渊走得近?呵呵,有点意思,看来我得找时间会一会这位小沈大人了。” 第146章 殿下对沈初又是什么心思? 飞鹰卫。 裴渊冰冷的目光扫过面前形容狼狈的张永良等人,最后看向红袖,声音有些紧绷,“他还说什么?” 红袖福身,“我家公子说如果殿下处理不好自己的风流债,他不介意自己上清风楼去找谢姑娘讨个公道。” 裴渊捏着玉骨扇的手倏然一紧。 风流债? 沈初认为谢清秋是他的风流债吗? 念头一起,想起沈初中午的话,脸色不由更加冷沉。 自从知道那夜与他在一起的人是沈初后,他这两日确实反常。 再这么下去,他恐怕真要成了自己最厌恶的断袖了。 不,他不允许。 裴渊捏紧玉骨扇,面无表情的道:“回去告诉你家公子,本皇子的人惹出的麻烦,本皇子自会处理,不劳他费心。” 红袖应了声是,转身离开了。 孙严看着在角落里瑟瑟发抖的张永良等人,“殿下,他们......” 裴渊冷嗤一声,“敢妄议本皇子是断袖,先教教他们说话的规矩。” 张永良吓得面无人色,“殿...殿下,我们冤枉啊,我们不敢妄议殿下。 都是那沈初勾引纠缠殿下,求殿下饶命啊。” 话音一落,裴渊身上冷意更甚,声音仿佛从地狱中飘上来一般,“再乱说一句,把舌头绞了。” 张永良吓得两眼一翻,直接晕了。 其余三人抖成一团,直接吓尿了。 裴渊轻哼一声,转身去了清风楼。 谢清秋正懒懒的坐在铜镜前,无心梳妆,听到裴渊来了,又惊又喜,连忙重新擦了胭脂,迎了出来。 “殿下这个时辰过来,可用了晚饭,用不用.....” 裴渊抬手打断她的殷勤问候,冷声道:“是你让张永良故意散播的谣言,说沈初纠缠我?” 谢清秋愣了下,随即面露委屈,“没有啊,清秋怎么可能做出这种事,殿下难道不相信清秋么?” 裴渊勾了张椅子坐下,神色淡淡,“清秋,你跟在我身边几年了?” 谢清秋轻声道:“三年两个月零二十一天。” 她记得清清楚楚,分毫不差。 “三年前,清秋家破人亡,沦落青楼,因为不肯接客,从青楼逃走。 被青楼的打手追到护城河边,准备跳河轻生的时候,殿下恰好经过,救了清秋。” “嗯。”裴渊点头,“你还记得本皇子救你之后说过的话吗?” 谢清秋拢在袖子里的手颤了下,眼神有些迷离的看向裴渊,三年前的情景仿佛又浮现在眼前。 她本也是自幼养尊处优的千金小姐,父亲虽然是商贾,但家中富裕,自幼衣食无缺,琴棋书画更是样样精通。 一朝父亲生意失败,急火攻心吐血而亡,母亲被债主逼得上了吊,她更是被债主高价卖给了青楼。 就在她被青楼的打手逼得走投无路,绝望到准备跳河时,六皇子救下了她。 十五岁的俊美少年从天而降,英武不凡,自此便入了她的眼,进了她的心。 想起往事,谢清秋的声音多了两分涩意。 “当时我无处可去,正好殿下要在京城开一家青楼,用来帮殿下收集各处消息,需要一个人帮着打理青楼。 是我主动提出要帮殿下打理清风楼的,之后殿下请人教导我,让我成为人人追捧的花魁。” 裴渊道:“我当时说过,有朝一日,你若是累了,可以随时离开清风楼。 我以为你很清楚,我将你视为忠心的下属。 但这一次你没有摆正自己的位置,越了分寸,令本皇子很失望。” 谢清秋脸色一白,下属两个字深深刺痛了她的心。 她眼圈一红,痴痴看着裴渊,道:“下属?这三年来,清秋做了那么多事,殿下难道对清秋一点感觉都没有吗?” 裴渊想时刻掌握京城动态,她便长袖善舞,努力游弋在各方势力之间。 裴渊夜里无法入眠,她便刻苦练习安神曲,只为能帮他安眠片刻。 裴渊喜欢吃辣菜,她便努力学着去做辣菜,学着去吃辣。 裴渊不喜欢话多的女子,她便时刻约束自己,尽量安静的陪伴他。 她做了这么多,最后只换来一句“忠心的下属”吗? 谢清秋无论如何也接受不了,喃喃道:“我不信,殿下从来都没对我动过心吗? 如果不是喜欢我,这几年为何不见殿下找别的女子? 楼里有那么多姑娘向殿下献媚,殿下却从来不理他们,只来我房里。” 裴渊皱眉,“你帮我做事,我以身份护你周全,这是本皇子的承诺。 我对你没有那种心思。” 谢清秋眼泪簌簌而下,忍不住问道:“那沈初呢?殿下对沈初又是哪种心思?” 裴渊脸色一冷,“胡说什么?沈初是男人!本皇子怎么会对他有别的心思?” “是吗?”谢清秋喃喃,“可殿下对沈初分明就是不一样的。” “哪里不一样?” 谢清秋苦笑,“殿下从不让任何人近身,但你却允许沈初上了你的床榻。 别人若伤了殿下,不死也半条命,可沈初几次三番伤了殿下,也没见殿下碰他一根手指头。 殿下嘴上挑剔他,嫌弃他,但行动却纵容他,关切他,就连价值连城的玉佩,眼都不眨就送给了他。 殿下你何时对别人这样过?” 裴渊捏着玉骨扇的手青筋暴起,谢清秋的话在他心底掀起惊涛骇浪。 他对沈初真的与别人不一样吗? 但那又如何?沈初是个男人! 裴渊倏然起身,冷声道:“你想多了,本皇子只是欣赏沈初的才华,想将他收为心腹而已。 今日的事,我希望是最后一次,你近日不冷静,先去青州冷静一下,待青州那边的清风楼建起来,你再回来吧。” 他转身拂袖而去。 谢清秋浑身一软,瘫坐在椅子上。 就因为她挑拨别人中伤沈初,殿下就要将她发配青州了吗? 她不甘心的起身追到门口,“殿下究竟喜欢什么样的女子?”