他知道按照沈初的计划，一定可以找到宝藏，为沈初洗涮罪名。 但这也意味着要一同还六皇子清白。 他辛辛苦苦做好的局，又引了裴渊入局，本以为可以凭借这一局让裴渊身败名裂，甚至被皇帝赐死都有可能。 现在却要他亲手去破自己设下的局。 他不甘心。 犹豫迟疑许久，他才从家中出发。 他终究还是狠不下心害了沈初，没想到这一迟疑，却让裴渊领了先。 洛衡没办法解释这些事，只得含糊其辞道：“有些事耽搁了一下。” 李承宣皱眉，“什么事能比救阿初重要？” 洛衡抿着嘴没说话。 裴渊嘴角扬起一抹嗤笑。 “幸好阿初的性命不是寄托在你身上，洛主事，性命攸关的事，如果做不到，就别轻易答应别人。” 洛衡脸色大变。 “这次是殿下抢了先机，你若是此刻被陛下幽禁在宫里，又能为阿初做什么？” 裴渊端着一抹嘲蔑，“本皇子即便被幽禁，也会在幽禁之前想办法先保全阿初。” “你！”洛衡不由被激起几分怒气，“殿下这般自大，就不怕有一日做不到被打脸吗？” “能及时分析形势，随机应变，这是自信，看不清形势而盲目答应，才是自大。” 洛衡的脸一片青紫。 “说得好。”李承宣忍不住双手鼓掌。 洛衡脸都黑了，一把扯住他的手臂，咬牙切齿。 “李承宣，你到底哪头的？” “我阿初那头的啊。” 洛衡...... 李承宣虽然想帮洛衡说话，但洛衡迟到是事实啊，而且刚才六皇子那番话说得就是很有道理嘛。 他刚才都觉得六皇子身上泛着自信的光圈呢。 李承宣暂时忘却了害怕，好奇地问裴渊： “殿下，你怎么会知道阿初的计划，提前安排人来放火和闯院子？” 裴渊掸了掸大红色的飞鱼服，轻笑。 “阿初想到的，我也都想到了。” 李承宣不由惊呼。 “天啊，殿下和阿初真有默契。” 裴渊眼底倏然泛起春水般的笑意。 他抬手拍了拍李承宣的肩膀。 “你小子，很不错，一会儿随我进宫见驾！” 说罢，背着手大步离开了。 李承宣呆呆地看着他的背影，随即跳起来一把抓着洛衡的肩膀晃起来。 “大哥，你听到没，六皇子他夸我了呢，我的天啊，那可是我最怕的六皇子啊。 他还让我跟着一起进宫见驾呢。” 洛衡掩起眼底的冷意，笑容有些僵硬。 ------ 龙泉宫里，气氛冷凝地让人想打哆嗦。 裴渊合上册子，放在了隆庆帝面前。 “在冯家密室总共发现六十箱白银，共计六十万两，二十箱金子，折合白银四十万两。 二十二箱珠宝首饰并前朝字画，摆件等，另外，最重要的是这张图纸。” 裴渊指着最上面的两个图纸。 那是两座金矿的详细分布图。 金矿啊！ 隆庆帝看得双眼直冒火。 只要一想到这么多宝藏都被冯家握在手里，他却蒙在鼓里，他就恨不得当场崽了冯家父子。 隆庆帝心头怒气难消，一脚狠狠踹在了冯首辅的心口。 “狗东西，一百多万两银子啊，还不算这十年来被你们花掉的，还有两座金矿！ 朕登基这些年，国库一直算不上充盈，各州府还时常频发灾患需要国库拨银子。 朕愁得头发都要白了，却没想到你们竟然昧下这么多金银财宝！ 狼子野心！狼子野心啊！” 隆庆帝一连踹了冯首辅十几脚才停下来，吩咐道： “去，让高杰立刻带禁卫军抄了冯家，再把贺正祥给朕叫来，让他立刻严查冯家父子，把他们这些年做的所有龌龊事全都查一遍。 朕要将他们的恶行公告天下，让全天下人唾骂。” 冯首辅父子俩像死狗一样被拖了出去。 裴渊上前一步，“父皇，如今宝藏已经找到，是不是该把沈初从死牢放出来了？” 隆庆帝眉头皱了起来。 第283章 谁的功劳?沈初变沉默? 隆庆帝深深看了裴渊一眼。 “禁卫军将你带到宫里的时候，你在朕面前慷慨陈词，说有人陷害了你，城外庄子上的宝藏不是你藏的。 你向朕保证两日内一定找出真正的宝藏，朕才故意下旨幽禁你，令冯首辅放松警惕。 你再看看这个，这是沈初被带进宫的时候写给朕的。” 隆庆帝拿出一张纸放在了桌案上，看向裴渊。 纸上写着一句话： 六殿下是清白的，臣已经安排人，两日内可找到宝藏。 裴渊双手倏然攥紧，瞳孔微缩。 隆庆帝一脸狐疑地问：“你们俩该不会事先商量好的吧？” 裴渊摇头，“儿臣这两日和沈初并没有接触，况且今日事发突然，儿臣突然被带进宫里，根本没有时间和任何人商量。” 隆庆帝捻着胡须点头。 “如此说来，他进宫是为了替你分辨的，却没想到被人揭穿了身份。” 裴渊眸光微闪。 隆庆帝似笑非笑，“既然你们是未经商议，殊途同归，那这找到宝藏的功劳，朕应该算到谁头上呢？” 裴渊毫不犹豫，“自然是沈初和李承宣的功劳，儿臣是为了自证清白，若没有沈初前面的计划，李承宣的顺利实施，宝藏也不会那么快找到。” 李承宣跟着附和。 “是啊，陛下，若是没有阿初指点臣，臣也不会带人去冯家闹事。 找回宝藏这事，一大半都是阿初的功劳呢，求陛下放了阿初吧。” 隆庆帝冷着脸，忍不住重重拍了下桌子。 “纵然沈初在找到宝藏一事上立了功，也不能抹杀他假冒侯府公子，参加科举考试的事。 你们知不知道这是要砍头的大罪？” “什么？”李承宣惊得目瞪口呆，“啊！....陛下是说阿初他不是阿初？ 不，臣的意思是说......” 太震惊了，他一时表达不明白了。 裴渊却忽然跪了下来。 “父皇，儿臣知道沈初的真实身份，是儿臣拦着他，不让他向您坦白的。” 隆庆帝倏然转头看过来。 “沈初到底是谁？你知道他的身份？” 裴渊缓缓点头。 “说起来他和长宁侯府也并不是一点关系都没有，儿臣查过了，其实他是沈知行的小儿子沉默。” “沈知行的小儿子？当年沈知行的儿子们不是都死在凉州了吗？怎么可能还有人活着？” “儿臣并没有查到他是如何从凉州屠城的时候活下来的，但可以确定他确实是沈知行的小儿子。 这些年宁安侯府顶着逆贼的名声，他也是逆贼的一员，如何敢以真名视人？ 他以沈初的名义参加科举考试，目的便是为了为其父，为整个宁安侯府申冤昭雪。” 隆庆帝皱着眉头，若有所思。 “原来他竟然是沈知行的儿子，怪不得他那般坚持要查宁安侯府的案子呢。” 裴渊点头。 “儿臣也是因为他对宁安侯府的案子如此坚持才起了疑心，暗中调查后发现了他的身份。 沈初本是想向父皇坦白他的真实身份，但儿臣觉得调查冯家，找到宝藏的事更重要。 沈初他机智灵活，反应又快，儿臣便劝他先找到宝藏，再向您坦诚身份。” 隆庆帝想起被沈清霜揭穿后，沈初毫不犹豫主动承认的模样，对裴渊的话信了两分。 裴渊接着道：“儿臣知道假冒身份参加科举是死罪，但他也是迫不得已。 如果他不进督察院，就不会有短短四个多月，查清四五十起冤假错案。 如果没有沈初，长沙府的盐政也不会那么快肃清，冯家这等狼子野心之人，也不会那么快暴露，前朝宝藏更不会那么快露面。 还请父皇看在沈初立下这么多功劳的份上，饶沈初一死。” 李承宣听了半晌，终于反应过来了。 扑通一声也跟着跪下了。 “陛下，求您饶了阿初吧，如果他立的功劳不够，臣拿护国公府的丹书铁券换行不行？” 隆庆帝脸色一沉。 “胡闹，丹书铁券是给你护国公府自己人用的，再敢随便拿出来，朕就收回来。” 李承宣吓得顿时噤声了。 隆庆帝却话音一转，“不过你们俩说的也不是完全没有道理，来人啊，先把沈初带上来。” 立刻有内侍去死牢宣沈初。 沈初从死牢走出来的时候，已近傍晚，余霞漫天。 她抬头深吸一口气，转头对着门口的狱卒笑了。 “谁说进了死牢就没有出来的了？我这不是出来了？”