一道剑光落地,秦宇又提壶饮酒,这次他不再摇晃,也不做那迷糊虚伪之事,只管一边喝酒,一边在此人间最风光之处坐看着朝阳初生。
——他当然不是只喝酒,也不是独独贪恋美景。
他是在等人!
等高高在上的皇帝派人来激怒他!
忽然,一道极强的剑气于天幕出现笼罩了待朝阳初生的秦宇,正当有人发出叹息时,一颗硕大的拳头穿透了剑光,也砸向了天间,秦宇以拳示天,虽未开口,但已是无敌之姿。
一柄青色飞剑疾驰而来,无声无息,无踪无影,无处可寻,可偏偏秦宇却只屈指一弹就将飞剑弹飞。
天上那人叹息一声,然后如仙人降世,缓缓而落,还取剑一柄,此为她之佩剑,名曰—— 苍缈,此剑一出,那女子剑仙仿佛有了无可匹敌之力,远见那剑仙,身姿曼妙,三千青丝随意的披散在身,不觉缭乱反而徒增美感,再是那张被云雾遮住半张的脸,若是此女的真容显现,是否有仙人愧疚飞升,再不返人间?
可偏偏远一看,女子的脸就如被精雕细琢的璞玉一般的美,近一看,女子左边的脸却有着两道狰狞的伤疤。
秦宇有些惋惜如此好的一幅画,竟会被人间毁掉,只不过这是敌人,没有给他太多感慨的时间就持剑冲来,他不再躲闪,反而将自己心中的那座剑阵放置身前,以己为眼,以心操控铁剑拒敌以外三百米。
女子露出思索之色,沉声道:“好厉害的剑阵,你很棘手。”
秦宇道:“在江湖混,总是要棘手一些的。”
女子道:“一个心不在江湖的人,怎么敢说是在混江湖?”
秦宇在武当山住的时间太久,无法睁开眼就看见世间的险恶,就像那些花圃里的花朵,有人精心照顾,更有人将花朵的模样裁剪的好看,可生长在野外的花朵只管生长,所以有缭乱、有精美、有的被踩在脚底、有被巨石压倒,有被斩草除根还未成长就已死去。
人就如同那花圃与花圃外的花朵,精挑细选之后还是花圃的长相惹人喜爱,最后又换到了盆栽,独自生长,远离世间灾难,直至死去。
——真好。
秦宇思绪聚拢,那个女人暂时没有想出应对剑阵的方法,干脆的盘坐在地开始打坐炼气,她就不信这个人心中的天地灵气不会消耗殆尽,可以一直防着她,这番场景,好似女儿赌气,可等啊等,女子不耐烦的抬眸看向秦宇,一阵烦躁。
女子道:“你一直都这么无聊的?”
秦宇道:“我在想应该如何递出一剑,才能让你知难而退。”
女子道:“反正要死,早死晚死都一样的。”
秦宇道:“话不能这么说,我等修行之人怎可随意寻死觅活?”
女子笑了笑,一把扯出了面纱遮住了脸。
她道:“我等不及了,你是否已想好如何递剑?”
秦宇道:“想好了。”
女子道:“那我先来!”
那华丽的剑光再度升起,这次不同,是艳阳高照时出剑,此剑比夜色里的剑还要锋利还要快。
兴许是女子已睡醒,或者是女子真的不耐烦了。
剑虽快,可落在剑阵上却只激起阵阵涟漪,此后便泥牛入海,一去不复还。
少年不再打坐,一拍衣衫,剑阵自动退散,一道黑色飞剑环绕周身,他信手拈来的伸出一指。
——急急急?!
黑色飞剑破空去,只留残影。
女子惊讶,一道寒光却随同落下,刹那间空气静止,有人惊呼,有人不屑,更有人按捺不住已然出剑!
一瞬间,有百道飞剑凌空飞来,形成了华丽的剑雨。
少年轻笑,铁剑出鞘,心中不灭的剑阵幻化飞剑,将所至飞剑斩碎的斩碎,劈飞的劈飞。
女子脸色铁青,道:“你修为不如我。”
秦宇解释道:“因为剑不同,我的剑比诸位的剑更有灵性,你们剑多欺负剑少,它当然不愿意。”
所谓剑争一口气,剑客也争一口气,自然所向披靡。倘若人不争气,剑也不争气,那自然是人剑都被人欺。
所以剑客与剑,总有一个会很争气。
女子道:“好说法,但剑客无用,剑再厉害又如何?!”
秦宇道:“一个剑客再怎么无用,手里还是有剑的。”
顿了顿,秦宇继续道:“所以千万不要惹怒一个拿着剑的剑客,因为你无法承受一位疯狂的剑客带来的灾难!”
——看来他已想好如何递剑!
突然。
朝阳生。
万物苏醒。
有一剑刺破了余下的夜幕,天地只留剑音之声。
人呢?
人都已身首异处!
那个姑娘呢?
她已魂不守舍。
那个少年郎呢?
他自一剑西去,不留恋人间半分,因为他不过是来此人间作客的仙人。
斜阳挂空,清风不止。
人的影子藏在脚底,不敢面对头顶的太阳,正如秦宇,一直以来都在躲避世人,躲避苍生。
他就如那落叶一般,随波逐流。
——叶落,何时归根?
——罢了,叶落不归根!
一个少年郎,一个已被惹恼的剑客!
夜,寂静的夜!
无声!
只有剑出鞘的影子。
血,在流,再流!
一双猩红的眼,一柄血红的剑。
一个冷漠的人,一具温热的尸!
他杀了人。
他已渐渐无情。
只看那昏暗的月光,已经被他剑光笼罩的光明,一瞬间,又有数十人被杀,那些人的修为竟都是与他相当或比之更高的强者!
冷,寂静的冷!
这一天血腥味弥漫着指向京都地位最高之处,有个人缓步而来,不带一丝动静,也不出一点声音。
他如同鬼魅!
不,他本就是鬼魅!
一个比许鸳楚还要丑陋的人。
秦宇道:“你是谁?你的脸是天生的还是被人弄伤的?”
何居心笑道:“我叫何居心,至于脸,倒不是天生的,而是自己划成这样的。”
秦宇取出酒葫芦仰头狂饮,最后把酒壶重新别在了腰间,又看了眼距离四五百米处的一间客栈。
秦宇缓缓取出铁剑,何居心手中没有剑。
——他为何不拿剑?
——不拿剑,如何杀秦宇!
秦宇平静道:“你是用拳的高手?还是用剑的?算了,不管什么,总之快一些吧,我已等不及要杀了你。”
何居心笑着伸出双手,道:“我不拿剑,我用这拳头杀你。”
“不怕脏了你的手?”
何居心大笑道:“不怕的,我会用你的白袍擦净你的血!”
动了,何居心一拳递出,拳芒犹如惊天雷电一般,瞬间掀起了一阵气浪,秦宇如同落叶一般被风吹远,随后,拳头如雨点一般落下了那处!
却见,秦宇周身一震,一道凌厉的黑色飞剑便划破长空,直冲何居心的面门,他心中大骇,实在想不出飞剑是如何避开雨点般的攻击,然后探囊取物?
可他不能不躲,这一躲,黑色飞剑便如势同破竹般,瞬间将他的胸口洞穿,也扰乱了他一往无前的气势,何居心脸色煞白。
何居心道:“你别这样,再这样我要拿剑了。”
秦宇看着这个年轻人,忽然笑了起来,讥讽道:“刚开始是何人说的,要用你的拳头将我打杀,如今你却与我说你要拔剑?倘若你觉得剑可以在我面前拔得出来,那你就拔吧。”
何居心顿时语塞,这话说的一点毛病也没有好吧,但他的剑已被一个女子取走,早就与他无关了,今日拔剑,又能如何呢?
他忽然有些头疼,因为已清楚无法用拳头打杀眼前叫做秦宇的汉子,那么只能以剑,偏偏剑不在手。
一个剑客,没有剑,相当于没有脸面。他只能叹息道:“既然阁下不让我拔剑,那你不就少了点人生趣味了吗?”
秦宇默默道:“不,在下只是觉得你的剑出不出已经无所谓了。”