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这是我们第一次见面吧？”
奥尼恩斯的身体蜷缩着，完全没有属于王的威仪。
现在的他就像是一个行将就木的老人，他要死了。
林克对死亡很是敏感，不知道是因为杀戮还是什么，他总能感觉到死神在附近盘桓。
林克点了点头。
这位克鲁王国的君王一生没有什么功绩，要说能被人提起的，不过是他废除了奴隶制。
但是那并没有多少用，他虽然顶着议会的压力宣布了这个法律。
但是并没有多大用处，奴隶交易依旧在这个国家的阴影之下进行着。
洛克街很多妓女都是来自于其他的国家，那些仆人，很多都是被贩卖来的奴隶。
他们或是大海那些偏僻岛屿上的土著，或是各国小规模战争中的遗失者。
八大教会是联合教会，但是他们所在的国家却不是一个联合体，他们时常因为领土而爆发小规模的战斗。
而且是连绵不断的，每当这时候，就会有人出现在交战的地方，做着捕获奴隶的勾当。
这在其他国家是被允许的，在以前的克鲁王国也是如此，但是现在不行了，因为奥尼恩斯在即位的时候废除了奴隶法。
但是在其后的岁月里，他的计策并没有成功。
奴隶为贵族们带来了极为可观的收益，而他们是当年奥尼恩斯上位最大的功臣。
奥尼恩斯无法越过他们推行法律，所以最终的结果是那些奴隶交易被挪到了黑暗中。
洛克街每年都会送来很多奴隶。
不时的就会有运送奴隶的船只在午夜悄悄靠近霍里厄。
那些奴隶，还有一大部分是被拐卖来的。
奥尼恩斯也知道，但是对于这些他无能为力。
他无法抗衡抱成团的贵族们，而教会也没有选择支持他。
或许这是他永远不承认任何教会的原因。
教会不会这么做，教会需要那些王国和贵族们供奉，他们不会做有损他们利益的事情。
最终，这些东西变成了压在所有平民头上的大山。
奥尼恩斯是一位没有过错，也没有功绩的君王。
他是一个聪明人，懂得知难而退。
在他发现，自己年幼时梦想和现实世界相矛盾的时候，他选择了退却。
他阻止了王室和贵族们矛盾的进一步激发，让克鲁王国避免了一场动乱。
但是现在，他老了。
“你找我有什么事吗？”
“尊敬的凛冬教皇，埃尔维斯冕下！”
在火光下，他浑浊的眼睛看向了林克。
“很抱歉打扰陛下您，我一位朋友希望您能赦免约克，那个被判了绞刑的人。”
“如果您有什么需要的，凛冬教会一定义不容辞。”
林克并不担心凛冬教会会拒绝他的一个小小要求，毕竟，他们可是一直说着对他有求必应。
他只担心在未来，他们要求他付出的是他无法承受的东西“我可以赦免他。”
奥尼恩斯浑浊的眼睛转向了壁炉，火焰在他的眼中跳跃着，像是付给了他生命。
“但是我需要你答应我一个请求。”
“陛下请说。”
林克点了点头，事情看起来很顺利。
或许在教会的努力下，凛冬教会拥有了让他都惊叹的力量。
他们和王室必然有着什么交易，不然的话，凛冬教会不会如此容易的崛起。
凛冬教会的壮大，已经影响到了王室的威信里。
现在，甚至有人公然宣称，凛冬教会比王室更爱克鲁百姓。
王室彼此保持了沉默，像是有什么事情，更需要他们的帮助一样。
“我需要你答应我，无论在什么时候，都让一个人活下去，哪怕他最后丢掉了王室身份，也要让他活下去。”
“无论这个国家在后来变成什么样，都要让他活下去。”
“我会尽力。”
林克想了想，只能如此说道。
他最近已经嗅到了其他的味道，他明白大王子亚力克上位，这个国家必然会有一番风波。
所以，奥尼恩斯要求的，应该就是在这场有可能发生的风波中保存亚力克的性命。
在教会准备绞死他，或者有人希望他死去的时候。
但是林克只能做出这个承诺。
他能动用的力量几乎没有，就算他能让凛冬教会的人出手，凛冬教会也拿不出什么力量。
和其他拥有强大非凡力量的教会不一样，凛冬教会的教徒们都是普通人，他是被凛冬教会的精神感动，从而自愿加入凛冬教会的。
很多人甚至是贫苦人。
所以，他们是没法战斗的，也就是说，如果亚力克真的出事。
他什么也帮不了，所以他才如此说。
“我相信你。”
奥尼恩斯说完，递过一张纸条，上面写着一个名字。
林克楞了一下，随后将那张纸条丢进了火炉里。
他看见了一个完全意料之外的名字。
“很惊讶吧。”
“完全没想到，我以为您会让我保护大王子或者二王子。”
“毕竟，特别是大王子，他看起来非常危险。”
“当我们做出了选择，必然要为此承担它带来的后果。”
“是啊，教会已经做错了退步。”
“可是他不知道收敛，把他以为是敌人的弱小。”
“我有点后悔让他跟随那个人学习了，他始终长不大。”
“他太骄傲了，骄傲到自诩能和这世间的一切不公为敌。”
“他的骄傲让他无法容忍一点污渍，命运会给他好好上一课的。”
“您可以把王位传给二王子，他和先生们的关系很好，他的母亲还来自那座宫殿。”
林克试探道。
二王子的母亲来自于希达里菲第二宫，是当代希达里菲第二宫的主人，圣教皇福克斯·奥斯维得的女儿，是身份尊贵的大人物。
她在很多年前死于瘟疫。
圣教皇福克斯·奥斯维德名义上的联合教会统帅，任名义上任何决策都需要他点头。
当然，这是大家都同意的情况下。
但是通常，各大教会都是你不同意我就自己干。
当然，这不影响他身份的尊贵，所以原则来说二王子林德伯格才是最有资格继承王位的。
他的母亲是来自教皇的大人物，而他自小和那些贵族们交好。
毕竟有无数证据表明，那些贵族们喜欢的生意里面，都有二王子的影子。
大王子亚力克和二王子林德伯格简直是两个极端。
大王子自律，英俊高大，学识渊博，仁慈深受百姓爱戴。
二王子荒**，矮小丑陋，不学无术，还作恶多端，他几乎集齐了人类一切的罪恶。
但是不得不说，如果他上位，那么不但贵族们会很高兴，教会也会很高兴。
这是一个让双方都满意的结果，贵族们可以继续做那些没有人道，但是利润丰厚的奴隶生意，他们可以把人口贩卖到世界的每一处。
他们可以翻新洛克街，让它成为一个销金库，他们可以让每个城市都出现洛克街，可以让所有人都枕在金币上酣睡。
他们可以让教会的人们肆意宣言他们的教义，可以让教会们瓜分这个国度，变成一个又一个独立的教区。
传教士们任意传教，国王把税收收上来之后再分他们一半。
就像是其他国家一样，就像是一块块被分开的蛋糕。
多么完美。
至于那些平民是否会因此过得更加困难，甚至随手有被卖到世界各地的方向，这又有什么关系呢？
所以林克才试探道。
谁都明白，如果不想这个国家在奥尼恩斯驾崩之后发生动乱的话，这是最好的选择。
后果就是，克鲁王国会在之后，变得和其他留过言一样，它不再是一片自由的土地。
克鲁王国历代先王的坚持将毫无意义。
克鲁王国历代战士用鲜血航卫的天马旗将失去一切颜色。
而这一切，只需要奥尼恩斯随便找个理由，将亚力克放逐。
放逐到最南方，那片蛮荒之地。
这对他来说太容易了，一个失去了母亲，没有贵族支持，没有教会撑腰的大王子一文不值。
但是林克的话语并没有得到回应，因为奥尼恩斯陷入了沉睡中，他紧闭着双眼，如果不是他的胸膛还在微微起伏，林克都有点怀疑他是不是死了。
林克行了一礼，然后转身离开了。
他刚离开，唐纳修就走了进来。
他像是一直走在后面。
“让那个人走吧。”
“戒指需要追回来吗？”
“不必了。”
“对了……”奥尼恩斯的眼睛中倒映着炉火。
唐纳修静静等待着，奥尼恩斯比他还小一岁，但是看起来却像是比他老了十岁，他将手伸在炉火前，像是想取暖。
恐怖的一幕展现在唐纳修的眼前，只见奥尼恩斯的手臂布满了灰色的，像是鳞片又像是某种皮肤病一样的东西。
看起来毛骨悚然，他像是一个怪物。
“我要册封夏洛蒂为王后。”
唐纳修知道国王还有话要说，但是在他开口的时候。
他先是愣了一下，随后脸色变了。
这个伴随了君王三十多年的首相第一次失态。
“您确定吗？”
他看着奥尼恩斯脸色前所未有的凝重。
“确定。”
“可是他们不会同意的。”
“夏洛蒂小姐只是一个穷人的孩子，而且只是您的情人。”
“哪怕她非常优秀而伟大，可是您知道的，他们不会同意的。”
“让一个身份卑微的情人成为王后，这对他们来说是侮辱。”
“您确定要这样做吗？”
唐纳修无比的严肃。
他还有一句话没有说。
那就是，夏洛蒂已经死了。
那个女人难产死了。
一个身份低贱的，已经死去了很多年的情人，怎么能成为克鲁王国的王后？
没有一个人会同意的。
“没事的，唐纳修。”
奥尼恩斯看着他，眼神前所未有的坚定。
莫名的，唐纳修好像在那双眼睛里看见了如同大海一般的智慧以及深情。
“她从来都没想过要成为王后。”
唐纳修开口道。
当年，夏洛蒂之所以被允许存在。
那是因为她甘愿只做一个情人，而不是王妃或者王后。
“去做吧。”
“很容易的，他们甚至还会高兴。”
“因为他们的国王陛下因为衰老已经开始胡言乱语了。”
奥尼恩斯笑了起来。
他在这几年以恐怖的速度衰老，疾病在快速的吞噬着他的生命力。
“好了吗？”
燃烧的炉火将房间照得火红，这似乎是一间铁匠铺。
一个矮壮的汉子眼神狂热的盯着炉子里的暗红色的金属。
他叫达特·日杰夫。
他居住在斯德奥王国的探索城，他有一手极为精湛的打铁手艺。
他是七年前游历来这里的，后来就在这里定居了下来。
靠着那手精湛的手艺，他打出的农具很受欢迎。
但是遗憾的是，他会打造武器，不然的话他的收入一定会翻上几倍。
曾经有个领主给了他一笔钱，让他打造一把武器。
为了那笔报酬，日杰夫同意了，但是没想到这却为他招来了灾难。
他打出的武器质量极差，甚至比不上一般铁匠的。
领主一问，原来他根本不会打造武器，但是因为对报酬的贪婪，他接下了这笔生意。
感到被戏弄的领主大怒，将他吊了三天，直到最后一位主教求情，再加上赔付了一大笔钱，领主才宽恕了他。
但是从此之后也不再有人寻找他打造武器了。
直到这天，一个客人走了进来。
达特一眼就看出了这个客人的与众不同。
他身上那股举手投足间露出的气质，那身黑色的高品质礼服，还有俊朗的面容，这无一不表明他是一个上等人。
“先生，您要买农具吗？”
他开口问道。
“不，我要打造一把武器。”
“抱歉，先生，我并不会。”
达特遗憾的开口道。
“不，你会的。”
客人笑了起来，随后门外再次走进了一个仆人，他的手里捧着一个盒子。
客人接过来，打开。
那里面是一块暗红色的，被无数植物根须缠绕的石头。
那是一种达特从来没见过的石头，但是只看了一眼，他就被他迷住了。
没人比他更明白矿石的魅力。
“这是……”他的声音在发颤，身体在颤抖。
“有灵魂的金属，所有铸剑师蒙昧以求的东西。”
“达特·日杰夫，曾经铸造圣剑的日杰夫后裔。”
“您是否愿意为我铸造一把剑，并在剑柄上刻上达特·日杰夫之名，哪怕付出生命？”
那个客人将盒子递了过来。
他的声音低沉，像是恶魔的**。
活着的金属是无法被融化的，除非……
有人甘愿为他献出生命……