李戈已经惊呆了。
这种化妆术……已经可以称得上易容术了吧！
“现在是追究这种事情的时候吗？”系统在李戈脑海中惊叫道，“快问问到底发生了什么事啊！”
李戈连忙回过神看向姚文茂。
“到底发生什么事了。”
“我……”姚文茂眼神漂移着似乎在回忆，发出了如在梦中的声音。
“我听到了不该听到的东西。”
……
能出现在这里的每一个“上流人士”都是一个城市的主人。
城市少则十万多人，多则近百万。
当然，拥有一个城市，只代表拥有交易的资格而已。
十万人换一个入门券。
而进入这里之后，一切都需要用人类的灵魂来换。
“可是……”李戈皱着眉头质疑道，“如果刚好是个十万人等级的小城市，那基地拥有者岂不是倾尽所有只换了个入门券？”
姚文茂摇了摇头。
“不。这十万人只会被打上的印记，然后放回原本的城市。”
说到这里，姚文茂顿了顿，露出了个嘲讽的表情。
“按照……老祖的说法。”
“实际上的？”李戈追问道。
“实际上……回到城市的人看似与原本没什么区别，但已经不是原本的那个人了。”
“我现在还没搞明白究竟是怎么回事，但你可以理解成……克隆体。”
“克隆体？”
李戈只觉得这事简直荒谬。
“那原来那些被交易的人呢？”
“在这里。”
姚文茂伸出手指，指向下方，在虚空处敲了敲。
“这里？”李戈的嘴都有点合不上了。
——这里？
——这里空间虽大，也足够繁华，但怎么看也不像是容纳了几百几千个城市的样子。
面对李戈的疑惑，姚文茂摇了摇头。
“不是……这里。”姚文茂用手指在虚空平着画了个圈，紧接着又再次明确的指了指地下。
“这里！下面。”
“他们在下面，被切掉了灵魂的一部分，作为克隆体的培养基。”
“培养出来的克隆体，在城市中生活一段时间之后，又会定期回收，并且放入新的克隆体。”
“总而言之，不断循环，永远不会停止。”
“这样，无论多大的城市，他们都可以有源源不断的灵魂用作交易。”
……
李戈简直被刚得来的真相搞得脑海里一片糊涂的。
这一切，八成都是老祖计划的。
可是老祖为什么要这么做呢？
将一个又一个城市的人关起来，还费心费力的培养了克隆体反输送回去。
每过一段时间又把克隆体回收并放入新的克隆体。
这简直就像是……养殖。
一个又一个城市，就好像是肉食鸡的养殖场。
等到鸡肉成熟，就可以拔毛宰杀。
那老祖难道是……吃人吗？
还有……
姚文茂对自己透露这些，真的只是这家伙良心发现？
“当然不是。”姚文茂痴痴的笑着，笑着笑着眼泪就流了下来。
“我这样的懦夫，怎么肯为了别人去死？”
“但是……我的灵魂虽然没有被切掉，但上面有一道伤口，我知道！”
“他们下刀的那一瞬间，我后悔了！”
“没错，我TM就是个懦夫，是个废物！”
“我害怕了，可是已经晚了。”
“可是，你知道灵魂上的伤口是什么样吗？！”
“整个人暴露在别人发散的情绪中，好像失去了所有保护！”
“所有痛苦的，疯狂的，绝望的呼喊，一天又一天出现在我的耳边，没有一秒钟是安静的！”
到最后，姚文茂已经有些歇斯底里。
“我TMD受不了了！我想晚上睡个好觉，我想安安静静的看会儿书，我不想知道这会儿谁在痛不欲生！”
“或者！让我安安静静的死！”
“报应！这TMD就是报应！”
“李戈，我谢谢你，谢谢你从我手里抢走了青州市！”
“等一下。”李戈忽然打断道，“如果其他人的灵魂都是残缺的，他们应该也能听到这些声音，为什么没像你这样……”
姚文茂猛的抬起头，双眼暴突的盯着李戈，眼珠中的血丝纤毫毕现。
“他们说！不要理会！不！要！理！会！”
“只要不要去在意，不要去倾听，就可以听不到！”
“这么简单吗？”李戈愣住。
“简单？”姚文茂猛的冲上来，“揪住李戈的领子，“有人求我救救他，那么多人求我救救他，我怎么可能无动于衷？”
“李戈，你是不是以为我没有心！？”
正在李戈想要继续问什么的时候，门外忽然传来脚步声。
李戈在瞬间雾化了自己的躯壳，门在下面一秒打开。
“姚三少，向家新带来个妞，你要不要……”
“滚！”姚文茂抓起手边的水杯，重重砸向门口。
水杯破裂，水花四溅。
门关上了。
门外，那群看起来和姚文茂一样是纨绔子弟的年轻人勾肩搭背远去。
“姚三少这是发的什么神经？”
“就是那个……标记之后的后遗症，估计是又发作了。”
“什么姚三少，姚废物还差不多。只要不好奇不去听，几天就解决了，他到现在还没搞定。”
“估计是好奇那些声音在说什么。”
“其实我也有点好奇，什么冷了累了饿了怕了……后来我听腻了，再加上那声音又嚎又哭的，有点烦，所以就没再听。”
“我估计，姚少是好奇作死结果被反导神经衰弱，睡几个好觉就好了……”
……
那几个人远去之后，房屋内又安静了下来，只剩下姚文茂的喘息声。
李戈现出身形，又瞧了眼姚文茂。
这个人……起码还有些良心？
回头，李戈又看向门外的方向。
又或者说……外面的那些人，都早已经没有了良心。
……
姚文茂能听到莫名的呼声，这也是灵感的一种。
灵感与人类其它任何一种感知都有所不同。
人类的感知往往是被动的。
声音传到耳膜处，就会听到声音。
各种色彩的光反射到人的瞳孔里，人就能看到图像和色彩。
物体碰触到人的皮肤上，人就能感知到触觉。
但是无论是哪一种感知，人类都会有主动隔绝的方式。
例如捂上耳朵，闭上眼睛，或者移动肢体规避碰触。
灵感也是如此。
灵感需要灵魂放开，主动感知。
如果封闭灵魂，感知就会弱上许多。
而灵魂残缺则会使这种主动性发生变化。
灵魂的外层防护残缺，外界的情绪与灵能更容易侵入。
但是，按理说，姚文茂不应该被影响的这么严重。
杨文茂听到的那些声音没有特定的对象，最终指向也并非姚文茂。
这些灵能和情绪本该无意识的飘散，直至被消耗殆尽。
唯有姚文茂注意到那些声音，渴望听到那些声音，才会与那些情绪与灵能产生共鸣，让无意识飘散的情绪寻找到有吸引力的目标。
简而言之，是姚文茂的渴望和情绪吸引了那些飘散在空中的痛苦。
而灵魂残缺更加剧了姚文茂本身的情绪波动，使外来情绪入侵变得更难以抵抗。
不过，从另一个侧面来说，这也证明了姚文茂本身是一个比较有同理心的人，他在乎其他人的痛苦与绝望。
除了太过懦弱，这个人多少还有些救。
“死也有很多种。”李戈说。
“如果是我，我肯定不会死得像个人懦夫一样。起码……”
李戈抬眼用眼神指着外面：“老子得让那帮没办法对我感同身受还敢嘲笑老子的王八犊子和我一起。”
“我不想。”姚文茂抱着头，低声喃喃道，“我只想清静，这是我的错，是我太没用……”
“或者干脆干掉那些扰我清静的人？”李戈尝试再次提议。
姚文茂抬头，一脸不可置信与惊恐。
“你是魔鬼吗？他们已经这么痛苦了，你还想干掉他们！？”
李戈：“……”
——没想到，这TM还是个善人。你简直愧对神舟生物集团对你的培养！
“或者……死都要死了，总要为自己想做的事拼一把。”
李戈循循善诱道。
“你有什么事想做吗？”
听着李戈的话，姚文茂的眼神有些迷茫。
“我……我有什么事想做？我想……”
“我想……”
“我想……帮帮他们。”
“对，我想帮帮他们。”
姚文茂似乎终于明确了自己的心意，越说越发流利。
“我也知道我没什么本事，不可能救得了他们全部的人。”
“但是……一个两个应该是没问题的……吧……”
“要是真能成功的话……起码应该有一两个人，能记得我姚文茂不是个废物……”
说着，姚文茂的眼泪毫无征兆的滴答落下。
“你哭什么哭？”李戈忍无可忍，“想做就去做！”
“可是——我tmd不知道他们在哪——”
姚文茂嚎啕大哭。
……
一个大男人在李戈面前哭成这样，李戈只觉得自己尴尬癌都要犯了。
李戈向来不理解姚文茂这类人自我怀疑的脑回路究竟是怎么长的。
最终，李戈走到姚文茂身侧，盯着他那张鼻涕眼泪混作一团的脸，无奈的叹了口气，拿起了桌上的铁皮茶壶。
“空……空的！”姚文茂一边哭一边打着嗝说到，“想喝水……在那……”
“梆～”
清脆的撞击声响起，姚文茂瞬间收声扑街，脸“啪”的一声砸在茶几上。
李戈冷着脸，将被砸扁的铁皮壶放在桌子上。
“我知道。”