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67章 最后一餐
在海港爆炸事件后,贝尔摔断了腿,暂时只能杵着拐杖行动不便,但那天的影像一直不断浮现在脑海里,贝尔实在放不下心中的那份疑虑,所以来到了这里。
贝尔头靠在欧律公寓门口,他知道欧律不在家,犹豫着要不要走,又想起那天跟清除者对峙的场面。
那一刻,那名清除者似乎迟疑了,贝尔看着带着面具的黑衣人,脑中一瞬间闪过一个熟悉的面孔。
贝尔用头敲着门,发出叩叩声响,他不知道自己为何没来由地在那一刻想起欧律,越想要洗刷掉这种想法,脑子越是清楚的告诉自己——
那个人好像欧律。
“贝尔?”
听见呼唤声,贝尔猛然转头,看见欧律一手提着公事包,一手提着刚采买回来的食材,就站在距离自己不远处。
贝尔说不出话来,他惊吓的原因是——他没听见欧律的脚步声。
但下一刻,欧律又往前走了几步,这回他是清楚听见了。
怎么会这样?难道是刚才自己出神没注意到吗?
欧律见贝尔盯着他的脚眉头深锁,淡然问道:“怎么了?”
贝尔抬起头愣了一下,才用力地摇摇头。
“饿吗?”欧律提起手上的食材,“我要做晚餐了。”说完,便打开家门走了进去。
贝尔站在门外,看着敞开的大门,犹豫了一会,欧律从厨房探出头,一贯地板着那正经八百的面孔道,“没有要进来的话,就帮我把门关上。”
见欧律又进了厨房,贝尔心一横,杵着拐杖一跛一跛地进屋去。
“你的脚怎么了?”欧律的声音从厨房里传来。
贝尔艰难的在地垫上坐下来,顿了顿才道:“不小心摔的。”
欧律没回话,只剩炒菜声。
此刻贝尔脑中涌起许多想法,如果欧律真的是清除者,那为什么要收留他?难道是阴谋?但那个时候明明有机会把他杀了,为什么不那么做?还是欧律根本不是,只是他自己想多了?
贝尔脑子一片混乱,心底却有某个声音清楚的告诉自己......他不想怀疑欧律。
“吃吧。”欧律的声音打断贝尔的思绪,他恍恍惚惚地回应,拿起筷子就要夹菜,却又听见欧律喊了一声:“贝尔。”
“......嗯?”贝尔停下动作,愣愣的看着欧律。
不知道是不是贝尔的错觉,欧律似乎微微叹了一口气。
“……你如果不想吃,可以不用吃。”
“我没有不想吃,我......”贝尔不太理解欧律怎么会这么说,以为是看出他有心事,便有些慌张的夹了几样菜进碗里,正要入口却停了下来......
如果欧律真的是清除者,要在食物里下毒害死他,也不是不可能的事,想到这里,贝尔的手不禁一颤,食物掉落到餐桌上。
欧律不紧不慢地拿来纸巾擦拭,又重复了一次:“我说了,你如果不想吃,可以不要吃。”语毕,他拿起筷子把每盘菜都夹了一遍进自己的碗里,一一将它们吃掉,这是以往欧律不会做的事,贝尔跟他吃过几次饭,了解他的习惯,欧律吃饭有一定的顺序,哪个先入口好似都是计算好的,绝对不会像现在这样囫囵吞枣。
这个举动就像是在告诉他——菜没有毒。
贝尔的虽然没有路或是阿思莫那样能掌握人心,但他隐约的能感受到,欧律已经看穿他了,这也等于是间接承认了,他就是清除者。
复杂的情绪让贝尔顿时间不知所措,脑中几度空白,过了好一会,他才重新提起筷子,慢慢地开始吃饭。
欧律刚开始没看他,直到听见些微的啜泣声,才抬起头,映入眼帘的画面,竟让欧律那向来冷冰冰的面孔,有了几分动摇。
贝尔一边流泪,一边不停的扒饭,夹了好几样菜往嘴里塞,他不知道自己为什么要这么做。
但也只能这么做了。
欧律也没制止他,沉默了一会,淡淡的说了一句。
“这是最后一次了,以后......别再来我这里。”
贝尔顿了一下,又继续埋头吃饭,即便味道混杂了泪水也无所谓了。
信任被撕裂成碎片,好似一眨眼曾经的那些时光都沦为最荒谬的笑话。
贝尔已经不敢相信他们的相遇是偶然,他只确信一件事——他是真的把欧律当朋友,但一想到罗凯的死,还有他身边的人受到的伤害,这一切都令人作呕。
接下来没人再说话,也没有必要再说什么了,两人心照不宣,谁也没有说出口,但谁都知道,在贝尔踏出这扇门之后,他们的交集只剩下腥风血雨。
只是贝尔并没有想到,马门会在这个时候出现。
听见熟悉的脚步声传来,贝尔先是一愣,然后迅速丢下餐具跳起来,忍着疼痛,一跳一跳的跳门口开门。
马门见到贝尔也是一怔,接着看见贝尔红着眼眶泪还没干的样子,顿时觉得脑中有一根弦断了,贝尔见马门脸色不对,赶紧抓着他道:“马门,你来得正好,可以送我回去吗?”
马门没回应,目光往后头的欧律看去,欧律还是一脸淡定,好似什么事也没有,微微点头向马门问好。
这让马门更烦躁了,但贝尔不断推推嚷嚷,硬是把马门拖了出去,直到了上了车,贝尔见马门沉默着发动了车子才松了一口气。
贝尔偷偷看着马门一点表情也没有的侧脸,才发觉他自己其实是最没资格难受的那个人。
欧律可是马门的哥哥啊…...
“对不起。”贝尔一开口,车子却突然急煞,贝尔身子一晃差点没撞上挡风玻璃,转头一看,马门两眼无神,紧握着方向盘一动也不动。
“马门…..”
“别说话。”
马门害怕一旦贝尔说了什么,他会克制不住自己把车子开回去找欧律。
车内气氛紧绷,贝尔缩着身子闭紧嘴什么也不敢说了,马门又重新发动车子,直奔失乐坊,贝尔在巷口一下车,他停也没停就开走了。
红色的跑车一路狂飙到了郊区山头,呼啸而过的声音,仿佛阵阵悲痛的低鸣,油门踩到底,这对马门来说,不仅仅是宣泄。
是了断。
砰——砰!
一个发夹弯过后,跑车失速打滑,撞上对边山壁,车身翻了一圈,一辆价值昂贵的高级跑车,撞得车身变形,惨不忍赌,好在车内安全气垫即时膨胀保护了马门。
但就算没有保护措施,马门知道自己也不会怎样。
只要他觉得他不会死,他就不会死。
这就是那该死的诅咒。
马门狼狈地从车子里爬出来,拖着步伐走了几步路在路边坐下,手腕上因为擦伤而淌血,伤口不痛,但那流出来的红色血液却仿佛刺痛着马门的心脏。
就因为这血液一半的不同,他与欧律注定从兄弟变成互相仇杀的敌人。