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三）入画

荒山野岭，四下寂静，修文就这样对着壁上的少女痴痴看了半个时辰，竟发现那垂髫少女向他招手，好像示意让他过来，又似有话向他诉说。修文懵懵懂懂的起身，往前走了几步，来到墙前，少女衣带飘舞，似要飞出墙来！修文大惊，正思量疑惑间，少女竟伸出芊芊细手，挽了修文的手臂，修文却不觉风声呼呼，就像腾云驾雾一样，身体一震，竟然到了画上。

双脚落地，修文四下打量，庭台楼阁，蔚然绿树，小桥流水，几只仙鹤悠闲散步，好似富贵人家的后花园。修文虽自幼无母，但毕竟出身修罗贵族大家。年幼也曾跟随父亲谨见修罗王，领略过皇宫的金壁辉煌，见识非同寻常百姓可比。而这里的庭台楼阁，虽不甚奢华，却进退有方，隐隐然透出超越于世间的气度，却是就算修罗皇宫也无法比拟的。惊愕间，想起刚才向自己招手的少女，却空空旷旷，了无踪迹。只有大殿巍峨耸立面前。大殿内隐隐有人说话。

修文几步走进了大殿，殿里黑压压的有数百人，端坐蒲团，合掌恭敬，面向一正在说法的老僧。大殿金砖漫地，虽四下雕梁画柱，却无任何多余的装饰。只有正当中迎门高高的供了一个丈余大的佛字。长幅下端坐的那位一位老僧，须眉皆白，斜批了一件褐色僧衣，偏袒右肩，宝像庄严，四下黑压压数百弟子正在听法。时座上有一弟子右膝跪地发问，“师父，我颂读佛祖的金刚经多日，仍不能领会起要旨，恳请师父再来开示。”

坐上老僧，缓缓张目，目中精光一闪，修文打了一个哆嗦，好厉害，不知为甚，在这老僧面前，修文有一种被泰山压顶的感觉。

老僧缓缓的说，“今天坐上之客皆是有缘，佛法乃方便法门，且因人而异。千个人修，同一法门也有千种修法，你等当用心来体会，才能领悟。我且随机说法，你等不要拘泥文字形式，不然无法可得，修到老死也是一无所获。”

众弟子恭敬的应声：‘谨听师父教诲！““法智，依你等看来，这犀牛大地，所有修罗众，人众共有几何？”

前发问的弟子，上前一步，复跪倒回答：“不胜枚举，应有上亿之众。”

老僧又问：“那加上山林野兽，蝗蚁飞虫呢？”

法智答，“弟子愚钝，以弟子智慧，无法数计。”

老僧说，“你在我弟子中，智慧可谓第一，如果你无法得出确切的数字，这数目可谓多了。其实犀牛大陆仅仅是娑婆世界很小很小的一部分，是南阎浮提的一块有人居住的境地而已。一千个南阎浮提大陆，包括周围的日月。才组成一个小千世界，一千个小千世界才组成一个中千世界，一千个中千世界组成一个大千世界。因为大千世界是由阎浮提千倍千倍再千倍三次相乘而得。故称作三千大千世界。而宇宙更是包含了无数个大千世界。所以相比较而言，区区犀牛大陆的众生，和宇宙相比，过是一粒小小的尘土罢了。而佛若调服教化了宇宙中一切的众生，却依然实实在在没有一个众生是佛所调服教化的。你等能明白我所说的意思吗？”众弟子齐声答到：“弟子鲁钝，请师父开示！”

老僧道“一切法从心想生，你等只能自己领悟，所谓，师父领进门，修行在个人。如果有一天你们能悟透这一点，就几可成天人之师了。正所谓，一切有为法，如梦幻泡影，如露亦如电，应作如是观！“说偈罢，老僧合目良久，又道：“金刚之法，甚深而微妙，我传你等《金刚心真言》日后收摄身心，或终有体会：唵，乌伦尼娑婆呵“说罢，仍似有深意的向修文看来。

修文已经沉浸在无尽的思绪中。他不知道老僧的一席话，对他的一生都有着无法估量的意义。他只是觉得太过深邃，而又闻所未闻。如老僧所言，我所处的犀牛大陆也太过渺小了吧，而原来我觉得丹湖山就够大了，现在看来，简直不值一提。

正有些颓然间，忽听到老僧仿佛读懂修文心里的疑惑似的。又开口道：“大与小，只是相对而言，比如这粒佛舍利虽小，却可以容的下三千世界。而在座各位如能领悟空即是色色即是空的真谛，所有三千大千世界就在手掌之间，微妙之处只可意会，不可言传。”

说完这番话，老僧顿了一顿，又开口道：”咄！

人生不满一百岁,今是昨非无定名。

天下由来轻两臂,世间何故重连城。

龙亡大泽群鳅舞,兔尽平原走狗烹。

满目乱坡眠白石,有时特地忆初平。”

修文听罢这首偈子，突然记起自己好像是从墙壁外面进来，心有所悟，正要上前询问。老僧已经从座而起，背手走进后殿了。

众弟子见师父离去，也都纷纷合掌恭送，直到师父走入后房，才起身散去。

修文不知何去何从，正想拦住一名僧人来问个究竟，突然有人牵他的衣角。修文回头一看，竟然是那个画中少女！

（四）盗果

少女还是画中拈花含笑的样子，拉着修文说，“喂，刚才叫你，你怎么跑到这里来啦，我有事要你帮忙，快跟我来。”边说边拉着修文往大殿外面走。

修文被少女一直的拉着，糊里胡涂的往前走，穿过了两个月亮门，来到一个院墙前面。

少女冲修文眨眨眼，然后小声对修文说，“你托我上去。”修文不知他要干什么，但类似爬墙的事他干了不知道多少次，或许这个少女也是捉弄她后母也说不定。当下也不多问，听话的蹲下身子，让少女踩他肩膀爬上去。少女的一只脚踩了上来，盈盈一握，竟然是一只白玉履。修文慢慢起身，把少女抬上墙头，正惊诧间，少女已经从在墙头伸下手来，面容含笑，“快，别弄出动静，让看院子土缕察觉就麻烦了。”修文当下握住少女玉手，滑腻腻的柔若无骨。修文还是第一次和女孩子牵手，有些不好意思。那少女却无甚察觉，别看她貌似柔弱，却力气惊人，只一把就把修文拽上墙头。

修文跟在后面，两个人无声息的左转右转，不一会来到一棵大树的前面。好一棵参天大树！七八个人都抱不过来！枝叶茂密，圆圆的树冠就像一把伞盖，覆住了，方圆几十丈的地面。少女对看呆了的修文说，’别傻楞着了，快帮我上去，摘几个熟的果子下来，记住要摘熟的，母后偏心，只给客人吃，从来不给我！“修文正在愣神，把母后错听成了后母，一时同病相怜，这个忙一定要帮。马上三下五除二，脱下鞋子爬到了树上。

修文爬树的功夫都是后母追打训练出来的，而且一身家传的修罗气也到了两成的功力。大树虽然高达数十丈，却也难不住修文。不一会就到了最大的树杈上。放眼一看，树叶掩映中果然点缀着几十个果子，好像是桃子大小，却又有很多叶片似的东西翻卷过来，活像个绣球。大部分还是半青半红，只有三两个完全红了，应该是熟透的。还有一两个是青色的，看来离熟还差的远。“修文小心的攀上一个细枝，扭下一个火红的果子掷下去，少女一看是火红的，不仅没有开心，反而着急的冲修文叫：“青色的才是熟的，红的是完全生的，摘青的下来。”

修文虽然觉得奇怪，却也来不及多想，爬到另外的一个枝上，一把连枝带叶的扭下了一个青果。正准备拨开树叶扔给少女，突然听少女在下面叫，快下来，陆吾叔叔来了，被他抓住就坏了！“修文一听，心下一急，把果子揣到怀里，就往树下溜。匆忙中一脚踩空，天旋地转的跌了下去。